诗人是什么?
为什么称作诗人?
海伦不太明白,与喜欢花一样的如此不切实际。
可是纵观古今无论哪一个时代都有诗人,他们记录着每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每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谱写着史歌。
【我路过不同地方,看到不同的光景,我换了三次背包,诗集一页又一页。】
可是,为什么会成为诗人呢,海伦向修问道。
于是这是一个关于修见的故事:
在很多年前贝珠港的一个郊外村落里,一个女人生下两个孩子,是一对双胞胎,一男一女,男孩叫做修见,女孩叫做丽兹。
男孩很健康一出生就哇哇大哭,而作为妹妹的丽兹安静的多,皮肤是如失去血色一般的灰白,眼瞳是未曾所见的金色。
像金橡树一样异常美丽的眼睛。
但随着慢慢成长这份美丽成为了诅咒,在丽兹的世界里是看不到颜色的,只有黑与白。
村民们觉得如果被她看到就会变成黑白色,是非常的晦气,所以丽兹一直都不受待见。
就连她的母亲也经常唉声叹气,后悔为什么要生孩子,而且刚刚怀孕丈夫就死于意外,也许真的是那个孩子带来的厄运吧。
可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厌恶她,丽兹也相信唯独她的哥哥修见不会。
他们的感情深厚,是彼此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从小时候开始修见就觉妹妹是上天赐予自己的礼物,每次牵起妹妹的手,凝望她的眼睛就会感到满足与幸福。
没有丽兹在身边时候只有深邃的挂念。
于是兄妹决定要一直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他们一起玩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学习。
对别人的非议和排挤视若无睹。
渐渐的长大。
幼小的孩子变成了青涩的少年少女。
修见有很认真的思考过,没有妹妹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大概…会和丽兹眼中看到的一样吧,没有色彩吧。
没有色彩的世界有多可怕,修见不知道,就算再怎么安慰和守护丽兹,他也无法帮她找回色彩,体会她的渴望与困扰。
对于丽兹来说所有的颜色只有黑与白,区别只是哪些更黑或者哪些更白,她连颜色的概念都没有,所以也无法梦到。
如果有一天能够看到颜色的话就太好了,少女一次次的祈求着,这样的话自己和哥哥就不会承受大家憎恨的目光了吧。
不知何时开始从厌恶转变成了憎恨。
憎恨慢慢扩散,他们的母亲承受不了这样的牵连,在某一天自杀了。
理所应当的这种死因被大家归于丽兹的所带来的厄运,村民们把所有的不幸都推给了她,就连…哪家的田地收成不好,哪家的房屋遭了老鼠这种事情。
一切的不好都有正当的理由与埋怨的对象,这是他们默认的便捷。
【呐呐,修见修见赶快离开你妹妹吧,她克死了你的爸爸和妈妈下一个就是你了。】
【喂,修见你妹妹这样的恶魔你不害怕吗?】
【我差一点就被你妹妹看到了,差一点就变成遗像了。】
其他的孩子总是在修见面前说着这种话,修见每次都会生气的和他们扭打在一起,就算会挨打,会受伤,会痛也会疯狂的扑过去。
而躲在家里的丽兹会哭着帮修见处理着伤口,在她看来眼泪是浅浅的白,血液是浓郁的黑。
【绝不允许,那群人…那些人…说这种话…这样的话,他们才是恶魔啊,丽兹是我的,是我最重要的妹妹,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理解,没有人懂。】
修见生气的时候会用拳头砸向墙壁,丽兹会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将修见拉开,然后两人坐在地上。
我的弱小就是错,无法带给丽兹幸福的我是如此的无用。
修见无时无刻都在痛恨着那些人与…自己。
哥哥总说我的眼睛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可是金色那是什么颜色?我想大概是最令人厌恶的颜色,我是痛苦的根源吧。
丽兹也在痛恨着。
也许,到了别的地方就不会再痛苦了,于是,后来兄妹俩决定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名为故乡的村庄。
他们走时,村民发出了欢呼的吆喝,然后迅捷的霸占了他们的房屋与农田。
果然如修见所说,他们才是恶魔。
…
年纪不大的他们并没有明确的目的,修见只是顺着栽种着金橡树的路一直走,丽兹跟在身后。
然后他们来到了城里,虽然就住在贝珠港的边缘但却从未来过,整座城市都是耀眼的金色,就仿佛丽兹本该属于这里一样,那一刻修见罕见的有些害怕,他抓紧着妹妹的手,他害怕一不注意妹妹就会变成这里的一棵树。
为了生存修见找到了一份搬运的工作,老板很善良的接受了这对兄妹,他觉的金色的眼睛稀有又漂亮,不认为看不到颜色是对他人的亵渎,不幸的只是丽兹,别人应该抱着同情与怜悯才是。
村民们带着迂腐的,顽固的,有界限的思维,但并不代表其他人会一样,修见很高兴,离开家乡真是正确的抉择。
他们租了一个小小的屋子,开始了两个人的生活。
那是对兄妹来说从未有过的幸福。
可是生活总是充满波折与坎坷,看不到颜色这种事就像一块石头一样阻碍在前方,带来更多的不顺心和不如意,无论是哪方面。
丽兹的心结依旧没有解开,她还是觉得自己是个累赘,辛苦工作的修见在回到家还要照顾自己,反反复复,日日夜夜。
修见在做饭时喊丽兹帮忙拿蔬菜和作料,但是丽兹无法通过颜色分辨出它们的种类。
一股脑的拿过来,之后修见耐心的将它们又放回了原位。
在洗衣服时总是把各种颜色的衣服丢在一起,掉色的颜料在水里蔓延,一片奇异的绚丽。
连哪些该扔掉哪些留下这种事情也做不到。
就算是一直没有分开的兄妹,在懂事的年纪里也会因为男女有别而生出诸多不便与尴尬。
这些…都是修见所面临的问题,也是丽兹无法忽视的苦恼。
久而久之修见也会有所抱怨,那只是微小的、几乎不存在的抱怨。
而对于修见来说,妹妹依旧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
在贝珠港有一个非常古老的寺庙,那里种着一棵世界上最老最大的金橡树,丽兹非常喜欢那棵树,虽然她知道那是她非常厌恶的金色,但不知道为何待在那里就会变的异常的安心和舒服。
就仿佛自己是树上结下的一棵果实一样。
古树前有一个许愿池,丽兹没有可以用来许愿的钱币,但依旧祈求着可以看见色彩。
就算只有一刻,就算之后会陷入无尽的黑暗,她也想实现一直以来的心愿,那是她最最渴望知道的一件事。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赐予众生福音的神明。
有一天,丽兹在寺庙里遇到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告诉她自己是一名医生,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丽兹看不到颜色的情况,并且告诉她,这是一种罕见的疾病,名为失色症候群,又称金瞳症。
【金瞳症?】
【是的,很稀有的症状,我一直在研究如何根治,你看,还有几个有着相同病例的人,和你一样的眼睛,虽然你无法分辨。】医生拿出了一张相片,相片里是大概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有男有女。
【可以根治吗?】丽兹露出了希望的眼神。
【有希望的,但需要你跟我走,在我的病室接受长时间的治疗,我想总会有康复的一天,这些孩子也都在那里,你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
丽兹并没有答应,她把决定的权利留给了自己哥哥。
她带医生一起回到了住处。
【你的名字叫叶赫?是全城有名的医生?】了解事情经过的修见询问道。
【是的,叶赫安慈尔。】彬彬有礼的回答,似乎不像是作假的样子。
该怎么办修见并没有明确的主意,让妹妹接受没有完全保障的治疗,跟随陌生的医生离开,还是兄妹一直在一起,包容丽兹的所有缺陷,他犹豫了,半天没有给出答复。
丽兹将脸靠了过去,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眼睛里的影子是彼此的眼睛,还有影子里的眼睛,像一条悠长的隧道直通心底。
【哥哥完全不在乎这种事情吗?请哥哥认真回答,不在乎丽兹看不到颜色这种事情吗?】紧紧的逼问。
【我…我…】修见慌乱的避开了目光。
【我明白了,其实这也是我的想法。】丽兹做出了决定,看向一旁的叶赫道:【我决定得到治疗,就算希望渺茫,我会跟医生先生走。】
修见握紧了拳头,在这一刻他即将失去重要的人。
告别…只是简单的叮嘱。
在没有丽兹的世界里会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不再是臆想中的疑问,世界果真失去了颜色,食之无味,仿佛丢掉了灵魂。
丽兹走后,修见发疯似的工作,累的筋疲力尽,可是再怎么劳累,在没有妹妹的房子也会变的辗转难眠,闭上眼全是她的身影,他将妹妹的衣服盖在身上,感受着不存在的温度,嗅着不存在的味道。
静静的等待着下一次的重逢。
——各自在没有颜色的世界里…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