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有闻到的，消毒水的味道。
许伊人醒了过来，觉得口干的不行。
“黎……”她正想叫人，却发现坐在床边握着她手的人。
是叶思泉。
原来那不是梦。
“你醒了？”叶思泉连忙靠近她。
许伊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她还有些懵。
“思泉……？”
“是我。”叶思泉紧握住她的手。
眼泪自己流了出来，许伊人想喜悦地笑，却笑不出来。
“这么多年……你去哪里了？活着干嘛不回来啊……”她的声音沙哑。
叶思泉心一紧，俯下身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有许多话想说，这么多年他不是故意不回来的，他也一直很想她，戒毒的折磨令他快要崩溃时他都是拼命回忆不想忘却她的样子……
可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千言万语，最终只凝成一句。
“对不起，我来迟了。”
哭过之后，许伊人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她深呼吸平静疯狂跳动的心脏。
“是他做的？”许伊人垂眸。
“嗯。”叶思泉答道。
心一下子空了。
我真是太蠢了。
许伊人嘲笑自己。
自己一直想要寻找的真相，竟然就在自己的面前，在身边这么多年。
这些年，黎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陪伴我的身边？
先是害的我家破人亡，再绝望之际拯救我。
他玩得开心吗?
看着我依靠他，逐渐接近他，对他打开心房，这样的我好笑吗？
可是，他为什么又要毫无意义的留在这里呢？
明明后患无穷。
叶思泉沉默地看着许伊人不语，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漂浮在大海的孤帆，不停沉浮，随时会因许伊人的一句话而倾覆。
如果许伊人说出任何一句替黎洋求饶的话，他会绝望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些什么。
“他现在在哪儿？”许伊人问道。
“死了。”
许伊人猛地抬头，震惊的表情。
叶思泉看着她的反应攥紧双手。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是假死逃走了。”他又补充道。
许伊人感觉自己的内心想坐了过山车，忽上忽下。
“伊人。”叶思泉轻轻呼唤。
“你想我怎么做？”
“我……”
“你不觉得———”叶思泉轻轻捧起许伊人的脸，直视她的双眼。
“他该死吗？”
叶思泉的眼睛里都是黑暗的情绪。
许伊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没错，她是该恨他，他欺骗了自己，害了爸妈，她必须得恨他，无论这些年他如何对待对她，无论他们现在关系如何，无论他的真心。
可是……
两人一阵沉默。
“你来处置吧。”
许伊人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无论你想如何，我都不管，你来决定吧。”
疲惫了，厌倦了，这些年的波荡坎坷，她都不想去想了。
“嗯。”叶思泉露出微笑，很是高兴她的回答。
“那伊人，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叶思泉突然抛出了一个炸弹，瞬间把许伊人炸懵了。
“什么？”
“结婚啊，我们当初不是说过了吗？我回来我们就结婚了。”叶思泉笑得灿烂，洋溢着喜悦。
“等下，叶思泉。”许伊人感到头开始疼痛。
“我们现在能不能别说这个。”
叶思泉的脸色一下子暗沉了下来。
许伊人却没有注意到。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
“不是时候？为什么？那什么时候可以？”
“……我们能先别——”许伊人顿住了，她终于注意到了叶思泉的不对劲。
他阴沉的表情让她一阵颤栗。
“为什么，伊人？我们之前不是说好的吗？”叶思泉俯下身，凑近许伊人，伊人莫名的恐惧，她往后退去，叶思泉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紧紧地抓住，许伊人吃痛，不得不抬头面对叶思泉。
“思泉，现在才刚刚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的脑子很累，很乱。”许伊人努力平静颤抖的声音。“而且我们分开了五年了，我们......”
“这五年，我一直想着你，难道你不是吗？”
“.....我也是，但是我做不到现在和你结婚，我真的做不到，你先给我们双方一点时间行不行，先让我理清自己的思路……”
“理清什么？”叶思泉的声音仿佛从地狱中传出。
“理清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吗？没关系的啊，伊人，我知道，你被他骗了啊。”叶思泉笑了，如此扭曲的爱意。“是我的错，我没有陪在你身边的错。现在我回来了，等我们处理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们就还可以——”
“你说什么？”许伊人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怀孕了，但是没关系，我不在意，把孩子打掉，我们就可以像之前一样生活。”叶思泉满眼是光，叙述着未来美好的生活。
许伊人却觉得寒气瞬间侵蚀了她的身体，心仿佛掉入冰窖，冷汗不停地冒出。
“你让我打掉……孩子？”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笑了。
是觉得自己可悲吗？
“这个孩子，我们不需要，我不需要。”叶思泉温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你也不需要。”
没有询问她的意愿，他否决了一个生命。
“思泉……”突然，恐惧吞噬了她的心。
“阿涌在哪里？”
叶思泉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笑笑。
“啪！”
手的疼痛，脸颊的疼痛，都比不上心的疼痛。
—————
“他想把我在这里关多久？”
许伊人冷眼问道。
“……不知道。”仆人惶恐地低着头。
“出去。”许伊人驱赶。
“可是，叶夫人，你不吃东西的话……”
“我让你出去！”许伊人把盘子摔在地上。
“是，是！”女佣慌忙清理了现场，退了出去。
那天之后，叶思泉把她囚禁了，断了一切她与外界的交流，把她关在这个小小的别墅里。
她不想嫁给他。
可是他还是有千种办法让她成为叶夫人。
她想要离开他一段时间，一个人梳理情绪。
叶思泉说不行，他不能忍受，于是她被绑了回来，关了起来。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她就必须不能要。
别开玩笑了。
许伊人心中的愤懑愈增。
“妈妈。”叶涌端着餐盘进来了。
许伊人连忙把他抱在怀里，现在他是她唯一的慰藉了。
叶思泉当时找到他的时候，他意外的完好无损，因为叶思泉将他扔掉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场所。
“妈妈，不吃饭不行的。”叶涌劝道，哄着许伊人吃完了饭。
“阿涌。”
“？”
“你恨黎叔叔吗？”
“……我不知道。”
叶涌其实想说，他并不想懂大人世界的勾心斗角。他没有经历过那些痛苦，他的脑海里都是黎叔叔对他温柔的笑。
可是，他又很心疼爸爸，爸爸一个人在国外痛苦了五年，妈妈的身边还有他，还有那么多人，就爸爸是一个人。
“你想要这个弟弟或妹妹吗？”
“……我不知道，只是希望妈妈你不要再哭了。”
爸爸也不要再那么痛苦了。
希望两个人都不要再受到伤害。
可是却无论这个孩子有没有生下来，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无法返回过去了。
叶涌端起餐盘，正要走出门外。
“最后一个问题，阿涌，当时在那里救了你的人，是不是黎叔叔？”
叶涌想起当时黑暗逼近，他惊恐地哭泣，那个人像神仙一样从天而降。
“是。”
———————
许伊人拥抱了小小。
“你多照顾阿涌。”
“我会的。”小小点了点头。
许伊人又拥抱了叶涌。
“妈妈，我会去看你的。”叶涌哭着说。
“嗯。”许伊人最后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没有回头地踏上了飞机。
她没有去看叶思泉一眼。
三个月，他们的矛盾没有丝毫地化解，叶思泉对她的掌控让她恐惧，围绕着这个孩子的争吵，五年的隔阂，许伊人觉得他早就不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了，囚禁的生活让她的心越来越压抑，最终无法承受了。
医生说，最好送到放松的地方调养。
孩子，也终于被许伊人拖到不得不生下来了。
叶思泉把叶家最有名的一个海岛景点封闭重修，做成只属于许伊人一个人的疗养院。
许伊人就这么被送往了海岛，直到孩子生下来之前，都没有再回来的打算。
叶思泉心想自己这边也还要继续追踪黎洋的下落，许伊人在海岛上，比留在这边更加安全。
等事情结束了，就去接她，好好地再谈一次话，这次他满足她的所有愿望，如果能把她留在身边，他可以做出无数次的让步。
这样就能在一起了，这次，两个人再也不分开了。
————
“哼～”小小愉悦地哼着歌。
叶思泉把他接回了叶涌的身边，让他继续做叶涌的玩伴。
“萧霄。”他第一次听见别人呼唤他的大名，当初许伊人取的大名。
他走进曾经黎洋的办公室，把里面一些藏的极其隐秘的文件拿了出来。
“真的是，谢谢你了，爸爸。”他笑的一脸童真。“我不是你的儿子真的太好了，要不然我现在已经在下面等你了吧。”
“不过爸爸你也太蠢了。”
“想要某样东西的话，当然应该排除掉所有的障碍啦。”
他走出房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