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王的庆宴隆重万分,甚至在摆上了长达十数丈的木桌排起美食上摆时,群众的呼声更是达到了声势齐天的程度。
一旁的茶楼窗棂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珠打转,望着底下人头攒动的景象,变得赤红,都快喷出火来了。
“嘭!”茶杯重重的敲在了桌上,易尧愤怒的大吼道,“路彘那厮何德何能,举办皇家级别宴会。”
“这些鳏夫妇孺更是不知所谓,竟然助纣为虐,看这架势,是忘了皇帝的尊严了吗?”
“冷静,冷静。” 顾言之连忙按下了快要跳起来的易尧,劝慰道,“百姓只知生存乐享,就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应是无忘皇恩浩荡。”
眼瞅着易尧身体仍在颤抖,顾言之接然道,“紫檀王这是真要反了,还不知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崧道人在何处,父皇那边没法下兵平定动乱。”
“紫檀王在笼络民心,如果这个时候我们贸然出击,定会损了百姓对皇家的信任与忠诚。”易尧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平静下心来,拿起茶杯想要一饮而尽,却发现茶杯早就空了。
再端起茶壶,茶壶也空了。
茶馆里静悄悄的,看不见一个人影,似乎只剩下易尧与顾言之两人尚在此处。
这与外边的人声鼎沸是两个极端。
“喀滋!”茶杯应声而碎,易尧也不管掌心渗血,还是紧紧的攥着碎瓷。
“不要这样,受伤了,万一又要跟路彘冲突起来,你会连长钺都握不住的。”
“难道就在这窝着,等着他把紫檀城收入囊中?”
“那还有什么办法,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元崧道人,他的境界要高点,动动手指头就能让我们剩下的兵力化为齑粉,你要知道,连人王和仙临门都不想插手此事,意味着这一个元崧的存在就能令得两大势力畏惧。”
“那可是万界第一宗和第三宗门,门下大乘元婴不计其数的极盛宗门,我们是什么,在他们底下就是砧板鱼肉!”顾言之最后一句也是吼出来的,道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易尧闻言,颓废的低下了头。
钟鼓琵琶齐鸣,百姓欢呼雀跃,肆意纵欢,也不管生计了,反正也有人提供吃食。
肚子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每日辛苦操劳不就为了不让肚子饥饿。
冷泠天被夏子韵揪着脸,穿过层层人群,顺手打了好几只偷偷摸摸想要侵犯夏子韵的贼手,到了一间巷子当中。
“真是乱透了。”夏子韵侧身望着外边的人洪,低声喃道。
前半刻钟,在美食端上桌后,人群就暴动了,拥挤不堪,好在冷泠天庇护,不然也会像几个倒霉鬼,被踩倒成了一滩肉酱。
眼前这番福情乐景,充满着恐怖的阴暗。
那几个不当心就死亡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在夏子韵的眼里只有这么几个,天晓得其他地方又死了几个人。
鄙陋不堪。
即便冷泠天正直光明,为了抵御人洪而抱住她时璀璨闪眼的金黄色长发遮挡住了她一部分光线,仍然是看到了有童稚被撞倒,然后使人闭上眼不敢观看接下来的情况的景象。
“痛痛痛痛~”冷泠天呲牙咧嘴的喊痛,两双手四处乱挥。
夏子韵松开了手,揪着冷泠天那比石头还要硬朗的肉,也使得手部酸痛。
“方才我似乎看见了骆可心。”夏子韵收回了望向人群的目光,朝着冷泠天道。
“未曾见得,可我曾听闻仙临门门主极为钟爱其千金,从不放任自流,此处慌乱不已,仙临门门主应当早有耳闻,定不会令其爱孤身前往此地。”冷泠天摸着脸颊,应道。
“我看见那个谐仙酒楼的账房先生与她同道而行,在人群暴动时突然一同不见了踪影。”夏子韵疑惑道,“难道是我看走眼了?”
“如若不是灵力被封,在下亦能如此。”冷泠天颓然道。
闻言,夏子韵便装作了若无其事的摆出了笑脸道,“不提这些令人不快的事了,我请你找间茶楼喝茶。”随即抬起玉指指向了远处,“那里不错,我们去那里吧!”
瞅见美人一笑,心中怏怏不快顿时失了踪影,冷泠天点了点头。
昨夜冷泠天在夏子韵的威逼利诱之下,还是教授了夏子韵破虚,只是夏子韵无法稳当的操纵破虚,于是在不小心将冷泠天的灵力封印了之后还导致灵力倒流,自己也一同被封印了灵力。
接着两人在树上呆了一整夜,解释了一番过往云烟,最后就都云消云散了去。
一个不杀人不嗜血的魔道人士,一个不怎么墨守陈规的正道人士,凑在一起时似乎并不坏。
……
墨兰倩走出卧房时,正好赶上了仆役与墨华禀报墨云与那位修士小姐一同出门的消息。
燕盼晴本以为墨兰倩会失态,还想喝退仆役时,没想到墨兰倩却很是淡然的摇了摇头,露出了笑容,敛身施礼道,“倩儿见过爹爹,在此谨祝爹爹金安。”
瞅见女儿无事挂牵的模样,墨华捋了捋髯须,道,“墨云公子外出,有那个修士小姐护着,应该没什么事。”
“另外,传令下去,今日全家不得出门。”
“其实爹爹无须如此。”墨兰倩似乎明白墨华的意图,娇笑道,“倩儿并未感到有什么不妥。”
身为女儿,墨兰倩懂自己父亲,也了解自家父亲晨起何时,如果父亲没有改变原有的作息规律,那便是天边还未泛黄时就已经在书房整齐案牍了。
“额……那,是为了全家性命安全着想,还是必须闭门不得外出。”墨华显得有些尴尬,面对笑吟吟的女儿,还是庄重的道。
话里已经很明了了,自小伶俐的墨兰倩已经听出了几分韵味。
母亲从前时武将,父亲担心因为外面的事情,母亲会一时冲动执钺冲出去与紫檀王拼杀。
一席话一半是劝墨兰倩不要出门,恐其遇到使心绪不宁的状况。
另一半即是紫檀王没有来墨家找身为当地太守的墨华,这事很蹊跷,但对于墨家而言时一宗好事,至少在墨家大门里,是安全的。
门外就不一定了。
所以墨云有那位修士姑娘陪同,就基本不用顾及其安危了。
想到修士,墨兰倩微侧螓首,望向了另一端言和与银铃儿的住处,那里寂静无声,两人也不知醒了没醒。
“墨家的造坊都停止了工艺?”墨兰倩回过头,对着墨华问道。
“必须停下来了,不然货物堆积,卖不出去就亏大两人。”墨华叹了口气,答道。
“停下的一千二百名工匠是要发放月钱否?”
“要发。”
“此次变故令墨家受损颇巨。”墨兰倩摇了摇头,喟叹一声道。
燕盼晴砸吧着眼睛看着自家相公和女儿在那神神叨叨的议论着什么,而后又开始谈论商业事情,总觉得脑袋疼。
自知无趣,于是目光就投射到了远处的言和与银铃儿住处。
那两人自然在房中。
银铃儿酣睡在言和怀中,言和毫不知情的抱着银铃儿,二人就这样相拥而眠。
当然,言和并不知情,是银铃儿半夜偷跑上言和床上去的。
言和不是在睡觉,他基本不会把时间浪费在睡觉养息上,他是进入了深层次的冥想,现在的姿势是银铃儿调整过来的。
如若此时骆可心或者夜白龙在场,一定会惊叹言和周身围绕的灵力之浓郁。
可惜如今在场的只有熟睡的银铃儿,打着轻微的鼻息。
还有一个趴在窗口的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
“小丫头可真是主动,这样长久下去,就算男人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会给软塌下去啊。”燕盼晴啧啧赞叹道,双手按在窗棂上,“要是倩儿能学学,也不至于如此。”
“小丫头长得水灵,跟我家倩儿也差不了多少,怎么这个小子还会没什么意思呢?”
“食髓知味,随之即安的道理都不懂。”燕盼晴惋惜道。
言和的睫毛随着眼皮动了动。
言和睁开了双眼,第一眼就瞧到了怀着意味不明笑容的燕盼晴。
“夫人贵……”紧接着言和想要直起身抬起手,却发现被紧紧的捆束在了原处不得自拔。
跟着老夫人的目光一同下落,很自然就落在了银铃儿身上。
“啊?!”言和惊呼出声,想要挣脱开银铃儿紧紧的拥抱,却怎么都抽不出手来。
“小子啊,姑娘家的手臂细嫩,脆弱少力,要是再用劲一点就能抽出来了。”燕盼晴眯着眼道。
“当然,也容易受伤。”
言和一闻言,停止了动作,望着死死抱着自己的银铃儿,愣愣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
“真是个好小子,怜香惜玉风度翩翩。”燕盼晴并不吝啬将不知情的褒赞倾泻在言和身上,还竖起大拇指表示赞叹,“又有能力,将来定是出将入相的富贵命。”
“出将入相与我辈修士无缘。”言和眨眨眼,强挤出笑意回答老夫人的话。
“老身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燕盼晴哈哈一笑道,背过手就离开了。
“此言何意?小子愚钝,不能理解夫人的意思。”
“自行体会吧,小子,看你器宇不凡,应当懂得。”
“出将入相不一定是要你位高权重,也可以是其他地方。”燕盼晴的声音越来越远,只抛下了一脸懵的言和愣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