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面的断口上,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断裂的边缘。
“哈……”
我总算把自己的大半个身子拖上了桥面
晨曦死死的抱住我的腿,挂着。
秋死死的抓着晨曦的腿,挂着。
还好,枪和弹药,以及背包里够吃三顿的干粮,没有随着车和那该死的桥面一起沉到河里去。
把她俩拖上来,我们坐在端口边缘,看着对面那一片一片掉进河里的尸潮。
嘛,不管怎样,总算是逃脱了。
“江风……”秋捂着左侧肩膀,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痛苦,“我…我的左肩很痛,动不了了……”
“诶?!你等等,我看看。”我在她左侧身边坐下,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
“嘶……痛……你轻一点……”
秋有些吃痛地小声说着。
我又放轻了一些力度,隔着衣服轻轻触摸
左肩关节下脱位,不清楚是否有骨折或者骨裂。
“秋,我扶着你先躺下。”
“哦……”
我跪在地上,扶着秋,让她慢慢躺在我的膝上,晨曦站在一边傻傻的看着。
“看着干嘛……要不换你来?”我瞪了她一眼
“啊…啊不了不了,还是你来吧……我可以尽可能帮忙……”
晨曦连忙摆手。
我没再管她,转而又看着秋
“秋,把衣服先脱掉吧……”
“欸……欸?!为什么?!”
“帮你复位关节。”
“哦……哦…………”秋半推半就地,在我的协助下,脱掉了外套和内.衣,让左侧身体暴露出来。
左肩原本粉嫩光滑的肌肤,现在留着一大片淤青,肩膀以一种极为罕见的姿态错位着。
“秋啊……”
“嗯?”
“你这是什么时候受伤的?”
“欸……”秋看着我,想了想,“啊,是落下去的时候被晨曦从车里拽出来,撞在车窗框上受伤的,当时我们都挂在半空,可能是因为很害怕,所以没什么感觉,直到刚才被你拖上来,就觉得痛了。”
果然是这样,暴力性损伤造成的极为罕见的肩关节下脱位。
“晨曦,急救包还在你背包里吧?拿支止痛药出来,针剂。”
“啊…哦,好的。”晨曦放下背包,翻翻找找,找出一支一次性注射器,又拿了两片酒精棉片给我递给我。
我看了一眼标识,没错。
“秋啊,先闭上眼。”
“啊……啊,好的。”秋很顺从地闭上眼,“你要干什么呀?江风?”
我咬着针管,撕开酒精棉片,擦拭着秋左肩前方,腋窝上方的那片肌肤。
“帮你擦一下药。不能睁开眼睛啊!”
“嗯……”秋很听话的回答着,让我对自己正在实行的欺骗感到些许内疚。
消毒完成,我拿着注射器,掰断注射器尾部的限位块,再拔掉针头的保护套。
“秋啊,准备好,等一下会有点痛。”
“诶?为什么?”
“因为……要给你打针了。”
“诶?…呀!!!”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迅速的把注射器扎进去,推动活塞完成注射。
“你、你、江风你骗我!!!呜……”秋气愤地哭了起来。毕竟是腋窝上的软肉,被针扎了还进行肌肉注射,疼是肯定很疼的。不过镇痛剂的效果很快就上来了,压制住了注射的疼痛,也压制了她肩关节脱位的疼痛。
“诶……不疼了…………”
“先别动,我帮你复位。”
“嗯……”被骗了一次扎了一针,马上又毫无戒备地相信我了吗……不过嘛,骗小孩子打针也就只会用那么一次而已了。
我轻轻地用拇指推动她的脱出的关节,打算将肩关节从关节盂下推到关节盂前。向下脱位的肩关节,在没有充足的设备支持下,贸然直接复位,很可能会对神经和肌肉造成二次损伤,所以我转而采用两步复位,先把向下脱位转为向前脱位,再采取比较靠谱的复位法复位。
随着关节发出的轻微声响,第一次移位完成。
“秋,能试着将左手抬平吗?”
“嗯……我试试。”
“晨曦,过来帮忙,动作不要太大。”
于是在晨曦的协助下,秋脱臼的肩膀被打开到大约70度左右。继续牵引阻力较大,可能造成二次损伤,所以我打算直接在这样的状态下完成关节复位。
于是我用拇指指腹抵住脱出关节头的位置,慢慢往外推出。这是我所了解到最为安全的一种复位法了。
终于,我的拇指感觉到了骨骼复位传来的轻微颤动,我试着抬起秋的左臂,上下前后稍稍移动了一下,没有感觉到很大的阻力,应该是复位完成了。”
“欸……好了吗?”秋坐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臂,“真的好了欸!谢谢你啊!江风!”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毕竟这是末世,受伤了不及时治疗多半会出大问题”我站起来,拍拍衣服下摆上的灰,又看了看时间,下午一点。没有车,今天还得在日落前找到落脚的地方。唉……
“先走吧,日落之前得找到休息的地方。”晨曦扶着秋站起来,说,“当然,能再找到一辆车就好了。”
“你……车哪有这么好找到啊……先走吧。”我从地上拿起枪,向断桥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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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已经好了吗?不用再休息一会儿吗?”
“嗯!已经完全好了!把我的枪给我吧,我自己可以背着了。”秋回答。
因为之前有见识过她惊人的恢复速度,我没再说什么,把那支Tac-50递给她,看着她欢快的把那支与她的身型极不匹配的步枪背在背上。
晨曦咬完了最后一口三明治,拍了拍手,又拍了拍衣服,面包屑哗啦啦掉了一地。
“唔,我吃完了,继续走吧?”
“嗯。”我回答着,一边退下弹匣,残弹24发。从开始到现在,我一共射击了14次,命中14次,击杀14个目标,没有弹药浪费。说实在的,对于能不能从JKF离开美国,我心里是没有多少底的,万一JKF和纽瓦克机场一样破败,我们就只能试着向西走,去菲尼克斯碰碰运气。而我们身上携带的武器能够使用的弹药,起码要离开东海岸十三州才能见得着影子,现存的弹药也远说不上充足,所以能省一点,最好就省一点。
所以我把枪装进枪盒,固定在背包侧面,然后调整了一下腰间那把长刀的位置。
能用刀砍的东西绝不用枪,这样应该可以节省不少弹药。
“走吧,争取在日落前找到一个安全屋之类的地方。”我说。
“嗯。”晨曦和秋齐声回答。
在曼哈顿,有不少曾经的国土安全局特工建立的安全屋,里面一般会留存着一些制式武器的弹药、医疗设备和饮水、食物等等。即使已经过去了四百年,某些以核战争为标准建造的安全屋仍然有很大的可能保持运作。而就算是一些供电系统瘫痪了的小安全屋,也足够我们住上一晚了。
因为没有地图,所以我们只能按照大概的方向,沿着道路走。
不过,我感觉在这一带,道路周围的景象,和以往有那么一些不一样了。
不过我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上来到地上哪里和之前不太一样。
直到我看到了一面墙上,喷着一幅奇奇怪怪的涂鸦。
我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那涂鸦
哦,不。我大概知道是哪里让我觉得不同了。
从我们吃完午饭出发后,路上的瓦砾和碎玻璃就很少见了,但大楼上的窗户仍旧是破碎的居多,那些破碎的玻璃,似乎是被人刻意清扫了。
而这幅壁画,准确的说,是在一个被移到路边的大型混凝土障碍物上的涂鸦。那上面用简单的红色、蓝色和白色颜料(看上去像是丙烯),画着一个从海面伸出来的巨大章鱼触腕。从颜料的风干和剥落程度来看,这玩意儿怎么都不像是几百年前画的。
似乎是察觉到我停了下来,晨曦和秋回头看着我,“怎么了?江风?看什么呢?“
“你们看。”我指着那画着章鱼触腕到涂鸦
“不就是触手吗?你没见过?”晨曦想都没想就问。
“不是说没见过,只是这画,最早不会超过三十年前才被画在这。丙烯涂在这上面留不了几百年。”我回答。
“那这么说…这一带有幸存者咯?!”晨曦立刻来了精神。
“得了吧。”秋接下话,“谁知道过了几十年还有没有活人了。而且你以为就你那点儿英语水平,能正常沟通?”
“呃……这……”晨曦哑然。
“走吧,”我说,“再往前看看,说不定遇到幸存者的话,还可以交涉一下换取一些食物饮水之类的,运气再好点还能看到地图之类的东西。”
于是我们继续沿着大路走下去
路边的涂鸦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类似于早起浮雕的东西,但那上面无一例外的——都是触手。简直越看越恶心。
同样,随着涂鸦越来越多,那些涂鸦的颜色也越来越鲜艳,漆面也越来越新鲜,仿佛在暗示着就在几个月以前,这里还有人在涂着这些奇奇怪怪的触手,不论烈日当空,还是地冻天寒,就想文艺复兴前的宗教画师。
对,宗教画师。宗教,在知识已经成为生存的副产品的末世,宗教自然是统治一个群体的好工具,就像是耶路撒冷的囚犯口述笔录的圣经,或者说我们的祖先在部落社会时信仰的丹朱、苍玄(这里和谐,可以自行百度那两位)。
而这些涂鸦到底只是几个幸存者的恶趣味,还是真正用来统治某一个群体的宗教图腾,我现在还不得而知。
直到晨曦拍着我的肩膀,“江风!看!”
我顺着她的手看去,那里只是一座古老的教堂。
“怎么了?”我问
“门口的雕像!”
雕像?教堂门口怎么会有雕像?莫非是天使像?
我仔细看了看,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
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使雕像。那是不知是哪位“艺术家”用着拙劣的雕刻技术,在一块混凝土上雕刻出来的,一个长着蝙蝠翅膀,有着胡须一般浓密触手,章鱼头人身的巨人。
“Great Cthul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