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自杀、那个少女(前)

作者:饼不吃竹子 更新时间:2011/3/8 21:13:06 字数:0

你知道死神的样子吗?

理性如我,我绝不会相信那所谓的死神会夸张地穿着漆黑的破旧布袍,遮住大半张脸,手上,还拿着恐怖的镰刀与锁链。

好吧,我对了大半。

至少眼前的这三个,确实没有拿镰刀和锁链——

他们只是在漆黑的角落里仿佛布景一样地站着,甚至,连他们的存在,都仿佛是融在了这一片漆黑之中。月光如此皎洁,明明照遍了所有光明的对立,可他们的所在,却是如此原始而又纯粹的黑暗。

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目光所及,正好是他们的所在。

他们一言不发,他们纹丝不动,他们仿佛虚无般的静谧。甚至,在黑暗之中,我连他们的样子与神情都无法看得分明。

空气的流动,我的呼吸心跳,仿佛也随着他们突兀地出现而悄然停滞了。静的诡异,诡异的安静。当心的律动被死寂放大到震耳欲聋,当恐惧被寂静永夜升华到无以复加。是的,我在此时此刻,感受到的,是死一样的恐惧与战栗。

两行液体从我眼中无声地流下,在月光之下,仿佛还在折射着剔透的微光。

我在哭,我难以抑制地流着眼泪。

为什么?为什么会哭?

为什么?为什么眼泪难以抑制?

明明是无意义的行为,明明只是软弱者的卑劣产物。

突然,我明白了。

明白了直感给予我的真理,内心所否定的真实——

他们,是来杀我的。

强烈而又刻骨,我懂了——这个残酷的事实——我,会死。

时间的流失失去了意义,能够丈量我所剩生命的,只是眼前这三个人的脚步。

终于,他们走到了我的面前。看不到他们的眼睛,但我感受到了他们冰冷而有持久地凝视。然后,我听到了他们声音

“开始吧。”不带一丝感情,同时却又完美到无法形容的声音响起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问我还有什么要说的。

如果要问的话——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死,应该是一件很累的事吧。要一直睡着睡着,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也无法传达。总有一天,会感觉厌烦,会感觉很累吧。

我不爱活着,但我没有勇气去死。

仅仅是“存在”这件事让我感到高兴,仅仅是“虚无”这件事让我感到难过。

我会死吗?无力再去思考这种问题——

因为我无力抗拒,所以——

我闭上了眼睛。

哈,至少我可以做到这件事。

虽然死不是我的意图,闭上眼睛却顺从了我的心意。真是的,能做到的,能掌控的,仅仅是这种事情吗?

真是可笑到,令人笑不出来的事实。

下一秒,我被毁灭。

“啊!”午夜时分,我惨叫着从噩梦中惊醒。

身上、手上、背上、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冷汗。用力到过分地吸了几口寒冷的空气之中,我的呼吸,才渐渐地开始平稳下来。

睡意,不知道被赶到了什么地方。无奈,我起身,坐靠在床上,慢慢地开始清醒起来。

又是那个梦,这是第几次了?眼眶,似乎还残存着梦中如幻如真的眼泪;心中,似乎还保留着方才恐惧而又惊慌的念头。但是,此时此刻,甜蜜而又安心的存在感又一次开始充盈起我的心绪了。

没有开灯,没有开窗,整个房间,现在是完完整整的一片黑暗。我享受着这种独自存在的感觉。或者说,这种高于一切的纯粹的孤独感。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这种感觉的呢?

或许,是在我父母双亲都去世的时候起吧。

是的,这整栋复式二层别墅,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的存在。我辞退了所有的仆人和管家,谢绝了亲友的探视与照顾,独自一人,拿着足以让我过完下半辈子的我父亲的一小部分遗产,住在这栋充斥着古老与孤独的宅邸之中。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好像也是在一个充斥阴雨与寒风的秋天——我的父母双亲,死在了我的眼前,准确来说,就在我视线所及的几米之内。

然后,便是很形式主义的东西了。

葬礼上,所有人都哭了,或虚假、或真诚,除了我。我觉得我应该悲伤,但我哭不出来。

其他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看着我这个当时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面色平静而又一声不吭地站在灵堂之上,站在合葬了父母的棺材之前,沉默的如同失魂落魄一般。窃窃私语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

真可笑啊,沉默的我就像一个提线的木偶。

多么渴望哭啊,但我做不到。我知道眼前死去的是对我来说多么重要的两个人,我多么希望我能毫不费力地哭出来啊,但我做不到。

我想伤心欲绝,我想痛哭流涕,我想要想起我和他们之间的联系、我们之间的情感,但我做不到。

因为一切都已成为一片空白。

如果我哭,或许我也不是因为他们的去世吧。但是在逝者面前,因为其他原因哭。我想,我做不到。

眼前死去的,就仿佛是两个陌路人,是两个冠以我双亲名号的傀儡!

因为,在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我失去所有一切在车祸之前的记忆。

过去,被绝望地切断。未来,顺带着失去了意义。

就好像,我在那一刻,已然死去。

结束这一切

无意义

怀抱希望

无意义

感受绝望

无意义

生存或者死去

无意义

无、意、义。

一切都不会改变。

九月一日,今天是我高中报名的日子。

风,不紧不慢地呼啸着。我站在路口,周围的喧嚣让我无所适从。

此刻,我的眼神中透出了些许的空洞无力。像是在出神地思考着什么,或者,还不如说我是在发呆。

然后,我拖起重重的旅行箱,确认自己已穿戴着礼园最标准的三件式修女装束后,缓步走上学院门口长长的斜坡。

“明明是毫无意义的设计。”我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

意义这种东西,只剩下一个躯壳的我还能够感受吗?

我抬头,淡然的目光中是未来的所在。

阳光照射下的礼园,仿佛一座剔透的城堡一般,折射着刺目的光线,让人很难忘记第一次看它时给人带来的那种难以忘却与着迷的感觉。

恍如隔世——就像是当你踏入礼园大门之时,你的一切已随着这个不同世界的澄澈光线所灰飞烟灭一般。这里,可以叫做开始,也可以叫做完结。

但是,此刻,只有一种浓郁到了极点的感觉紧紧的笼罩在我的心间。

“是错觉吗?感觉,好冷。”

我一怔,摇摇头,扫去心中的阴影。

不,一定是心情太糟,才会这么感觉的。

我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入了礼园的大门

礼园——

女子全日制寄宿学院。

全封闭的贵族教育,再怎么看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学校。

它,仿佛是一个独立的平行世界。一切,都在其中发生着,却不会与外界扯上关系;外界的一切,也都在无可避免地发生着,但却与此地无关。

理所当然的,这里自然也是只属于上流社会的女孩子们辩证的世界,最单纯的学费的数据,就可以充分而又生动的解释一切。

如你所想,今后三年的高中,我将在此度过。

多多关照了。

自然,我心中才没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的念头呢。

有的是什么呢?

一如往常,没什么特别的。

不过,正是因为这个理由,我才是个不折不扣的非人的怪物。

不会忧伤,不会痛苦,不会哭泣。

该死,眼睛灼热的像要烧起来一样,但是却流不出眼泪

泛不起波澜的心,是沉睡了吗?还是彻底坏死了呢?

想着永远弄不明白的问题,我漫无目的地行走着,途经了一个很大的人工湖。

正值深秋。

湖中央飘荡着无从归依的落叶,孤独的很有美感。莫名的,我就这样停下了脚步。

应该要去报名呢。不过,这种琐事不管怎样都好,就先放在一边吧。

如是想着,我放空了自己的思绪,虚无地站在了湖边。从我身旁走过的学生,都好奇地打量着我这个奇怪的女生。

不理会周围,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不加理会,我只是出神地凝望着眼前倒映着天空的清澈湖面。

突然,我的眼睛又刺痛起来。

又来了,这种仿佛要烧起来的热度,这种尖锐而又剧烈的痛楚。左眼、左眼在沸腾一般地跳动着。好痛、好痛、好痛、超级痛,痛到想哭,痛到麻痹,痛到身体的机能仿佛也为之停滞,痛到想死。

我下意识的、紧紧地捂住左眼,痛苦地半跪在了地上。

右眼投射于视网膜上的景物,渐渐开始模糊了起来。我的注意力放在这件小事之上,希望能借以转移自己对于另一边疼痛的敏锐。结果,我发现这只是过于天真的想法,完全没有任何预期的效果。

将手指扎进眼球的痛苦也不过如此吧。我这么想着。

那么,这种乱来的激烈痛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许久,我仿佛麻痹的意识,才渐渐从痛感的深渊中脱离而出。

然后,我试着打开了我的手。

重新暴露在空气中,眼球又是一阵痉挛般的不适感觉。

左眼的灼烧感正在渐渐的消退。纵然是迟钝如我,也明显地感受到了这种显著的变化。

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在完全搞不清状况的情况下,就发生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异常状况。而且,纵使是疼痛消退的现在,我也完全搞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或许真正的痛苦,是没有理由的吧。仅仅因为我必须去经历这些。

而当这一切结束,仍然蒙在鼓里的傻瓜,估计就是我吧。

何等的悲哀,何等的残酷。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明白了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当左眼的机能似乎已渐渐恢复正常的时候,我漫不经心地睁开了轻闭的左眼。一切,都是如此平淡无奇,我的行为,我的动作,我的存在。但这一切编制在一起后所产生的结果,却是个一切不平凡开始的契机。

然后,我因眼前看到的事物而惊呆了——

太过猎奇,太过荒诞,太过难以置信,以至于我的思考回路差点整个瘫痪崩溃。在几千几万次质疑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之后,我渐渐确信了我现在神智的清晰与冷静。真遗憾,我还没有疯,我的思绪还是如此干净整洁的一团乱麻。

好吧,放轻松。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出现了逼真而又持久的幻视。对,没错,一定是这样……才怪。

我完全不明白眼前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因为此时,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象,仿佛昭示着我已身处异世界一般,诡异而又荒诞——

失去了颜色,一切失去了颜色。

澄澈的天空,此时变为了灰蒙蒙的背景,像是停滞的永寂,又像是在繁忙地流转。

在其上,一道道清晰可辨的灰色雾气,完完全全地遮盖了整个天空。它们在纠缠,它们在交织,它们在流动,它们在盘旋。

原先的湖面,也失掉了光的晦明与涟的晃动。不,其实这种说法并不确切。因为在我的视界之中,已没有了异同。所有的一切,都被灰色的雾所吞噬。或者说,这里本就是灰雾存在的异世界。

茫然地抬起头,却在一瞬间就发现了令我惊异的异色。

红色,褐色,蓝色,白色,奶油色,一道道盘旋方式,颜色,形状,厚薄都不尽相同的雾气包裹在远处走来的两名学生的四周,不停地流转着。虽然完全不知道那么东西是什么,但我却可以敏锐地感知到每种气旋背后所蕴含的东西。

无法将其用语言道明,就仿佛在看到的一瞬间我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对于它的感知与领悟。本能、下意识、直感,什么都好,反正我体会到了那究竟是什么——

那是世界之下的秘密,那是这个世界之所以为世界的根基!

那么,我的命运便是你股掌中可以肆意摆布的玩物吗?失去的一切,我无法将其找回。甚至,连原因,我都无法得知。我只能在空虚的吞噬中,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不甘与绝望——

究竟是谁在冥冥中安排了这个惊奇派对?究竟又是谁让我看见了眼前这荒诞不经的世界?

真是差劲到极点,真是不堪到极点。

我,完全没有活着的实感。

无知、无力、无能。

怀抱着镜花水月般的存在,找不回被撕成碎片的回忆。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更好。

畏惧吗?

不,这不是害怕与否的问题。

而是必须这么做——因为活不下去了而死,不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吗?

太累了。

发生太多事了。

到极限了。

所以——死吧。

毫不犹豫地,我冲向湖边,然后飞身一跃。

顺便一提,我是个彻彻底底的旱鸭子哦。

好吧,这个故事即将完结——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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