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落于东部海岸的边缘。
斯科特是大陆闻名的科研总站,受王国安置于邻水的港口地区。
住在城市里的居民们,多数是为王国奉献生命以进行研究的科学巨匠,他们终日坚守于岗位,不分昼夜地工作。而其余的人则是外来访查的贵族,以及游客,虽然可能不太能理解那些有关蒸汽机械的设备常识,但他们也依旧大肆称赞,而给予资金,冠斯科特以“基地”的荣誉名号。
于是随着大众舆论的逐步叠加,富豪们为获 取利益开始在斯科特中心建造别墅,他们认为第一手得到科技相关的情报不论如何都可以加以使用,同样还能够欣赏到临海的美丽景色,或许无法忍受白日时城市如同沸腾一般的尘嚣,不过一切都还是值得的。
此时的斯科特城正处于秋季。与城市中心建造的大众观念不同,在几乎远离喧闹的偏僻地区,顺着河流的边际,有一栋别墅。
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这样荒无人烟的地方建造别墅是一种自讨无趣的行为,况且由外貌来说,房屋的结构虽然不错,曾经的辉煌也可见一斑,不过在现在看来,杂草丛生而残垣断壁,即使是试图隐居的人,或许也不会住得如此破陋。
但事实上这家的主人却是受整个大陆关注的人。他并非富豪,而是过去辉煌一时的科研教授:赛斯特。
对于赛斯特的描述,没有人可以真正说清楚,他几乎不在盛会上露脸,即使是偶尔的发布会也只是派助手上场,因此对于真相就难免会有一些神秘的传闻。不过根据别的一些科研工作者介绍,赛斯特的相貌极为普通,亮丽的黑发、银白的大衣,那是一种在任何人眼中都不会留下深刻印象的面容,至于性格方面,则又显得有些古怪刻薄了。
不过自大陆战争后,赛斯特就消失在了大众的视界。
赛斯特原本期望着自己制造出的武器可以保护人们的安全,然而,现在即使是他本人的家庭,也被这些武器所引起的战争拆散。
赛斯特的妻子死于敌人的俘虏。魔元使徒胁迫他交出最新的武器开发蓝图,不过即使是自己的成全以及千般万般的恳求,他们居然还是杀了妻子。
所以赛斯特直到现在仍就痛恨着。
“没有关系,至少如今,你还可以投入千倍百倍的爱给你最亲的女儿。”
曾经的同事这么安慰自己。但是这种事情,怎么能够使人停下悲痛与不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自己的科技真正有所用处,只要能够守护她,花费多少精力都无所谓。
生命的消耗也好,以经济交换也好,若是能够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哪怕倾家荡产,自己都无怨无悔。
显然妻子并不是为了金钱和利益才和自己在一起的。他们在那个公园相遇前,各自都没有丝毫的名气。妻子喜欢蝴蝶,而赛斯特则意外看见了她观察蝴蝶的清秀侧脸,于是一见钟情。
喜欢她的侧脸。
她呼吸间泛起的微笑、以及蝴蝶。
还有四处流经的微风:她飘动的发丝。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依旧如此重复、重复……
那样荒谬却尤其真实的日子里他毫不间断地反问自己。
直到最后,那成为了一阵叹息。
他想到自己还有女儿。他甚至还有整个世界。
他不希望再失去了。任何。
但之后的一切,或许又起源于那个不切实际的预感。
他突然预感到自己的女儿也将离他而去。他害怕,害怕陷入那种戏剧性的孤独。他总感觉上帝可能不满于自己研发武器的行为,才会用这种方式惩罚他。不过很快,他又发觉这是一种极为诞罔不经的想法,但即便这样,他还是特地向之前自己极为排斥的占卜师寻探了结果,他从不迷信,而这次,哪怕是为了女儿,他觉得自己也有必要相信任何事情。
他不希望成为一个孤独的人。
那段时间可以用惊慌失措来形容。每一天都像是在体验最后一日的惶惶不安。因为那是战火的年代,所以一切只能继续:他祈愿女儿的最后时光是幸福的,即使是一生。
但出乎意料,意想中的最后一日竟然来得如此仓促。
告别时,赛斯特没有想过那竟然会是诀别。
他记得那天的天气很不错。
他被“邀请”前往艾克兰斯帝国开展“心脏”的修复工作,那是强制性的命令,即使不情愿仍必须执行。
那天下午,女儿陪自己漫步了整个公园,几乎是聊遍了所有的琐碎。天空晴朗而无杂质,夕阳落下的时候,世界的末端染红了整片天空。
翅翼金黄的蝴蝶于杂草间游荡,上下盘旋,如同悬浮不定的枫叶。黄昏由其作衬,不免勾起言蔺的回忆。
“蝴蝶……”
女儿看到它们,停下了脚步。
“这样的颜色真的是难得一见呢。爸爸,如果是科技的话,人是可以变成蝴蝶的对吗?”
怎么可能呢?
即使是科技,也没有到达这样神奇的地步。
但赛斯特并没有告破一切,他很认真地回答:“总是可以的,只要心中相信。”
或者说自己需要坚信,一切会向好的一端发展。
女儿露出了久违的笑颜,双眼同样闪起动人的光芒:
“迟早有一天,我也会飞起来的吧?”
“到时候,你会迟到吗?”
就像它们一样。
就像那些蝴蝶一样。
一定。
一定会飞起来的。
赛斯特这时发现女儿的容颜和妻子是那样的相像。
即使是侧脸。
即使是承诺。
蝴蝶掠尽后,赛斯特搭上了最后一班列车。
他整个过程中一直都很担心,但他劝说自己不要害怕。
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工作开始五天后赛斯特便以超常的速度完成了任务,成为第一个离开的人。
然而即使是归途,噩梦依旧频发。夜晚的惊醒与黑暗缠绵,直到终点,他发现自己所难以接受的时间竟然只是短暂的两天。
他以飞速跑回了家。不过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居然都只是建筑的废墟。
而脑中回响的则是偶然看见的报纸内容:战事重演。
他在自家别墅的废墟前停下了脚步。
——战争。
他几乎是不能相信这样的结果。
——战争。
明明女儿的笑容到现在依旧是历历在目。
——战争。
明明她才微笑过啊。
——战争。
为什么偏偏是这样的结果?
为什么偏偏是这几天?
赛斯特像疯了一样在废墟中寻找,他不敢相信这真实发生的一切。
十分钟、三十分钟、一小时……
即使是夜色中也依旧寻找,而双手则逐渐血肉模糊。
她还活着吧?没有尸体就还是活着吧?赛斯特流下了悲痛的泪水。
即使是无法接受——
他真的成为了一个孤独的人。
后来别墅就受到了重修,在自己几乎绝望的目光下。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梦魇中,赛斯特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他回到了自己曾经喧闹的家园,从此再不作声。
赛斯特在许多科技方面都拥有专利特权,所以即使是挥霍,也可以安稳地度过余生。虽然并没有堕落,但可以说现在的他是完完全全陷入了悲伤与懒惰。
大约是七年后,曾经的科研伙伴为自己带来了新的企划。
那是大陆先进科技“魔械”研究的规划方案,在大陆众多的科研工作者中,国家联会选择了赛斯特,或许这样的荣誉现在已经对言蔺毫无诱惑力了,但他偏偏想到了女儿的愿望。
如果说飞起来的话,这种科技是一定可行的。
赛斯特不期望荣誉,他希望看到那样的场景。
用生命追寻的场景。
但直到实验室临场,他发现自己错了。他的身体在惰性的生活中变得迟钝,无论是双手,亦或是身体,都不再敏捷了,况且时间紧迫,请助手更不可能的选择。
而“魔械”又是一项大工程。
然而,此时赛斯特的心中,却预先有了蓝图编写的计划。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将心中的意向转化成直接明了的图案了。
于是赛斯特向企划的推荐者提出了这个问题,而对方回复说有一个有效的方法,同时比较方便:
“我觉得你可以委托文书旅者来帮忙的。”
“啊?文书旅者?”
“你……你不会不知道吧?你这些年是真的不接触外界新气象了吗?”
“……你何必挖苦我。”
“好啦,就是相当于帮你记录的协助者啦。”
“可以画蓝图的吗?”
“嗯,当然。”
赛斯特对这个名字很陌生,认为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大概就那些无事可做代笔者。
而之后,文书旅者却改变了他的整段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