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狭长的甬道里,空气无比沉闷,带着一些特别的压迫感让人呼吸困难,随着地下的深入,这样的感觉越发明显。灾难后的世界,好像到处都是这样,光被归还到世界的尽头。
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当然是锡尔特。同属改造种,接受机械改造的白逾几乎已经成为置放在无懈可击金属躯壳里的灵魂;而追求机理强化突破极限的银狐也拥有极强的抵抗和再生能力。而锡尔特……至今她都还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参与冬眠,能解释这些的似乎只有让首领颇为看重的,自己的那项还没觉醒的天赋。
放置了几个特质光源,锡尔特终于能勉强看清眼前的甬道。空气调整机器和探测装置同时发出了警报,锡尔特的表情更加慎重,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指数是……8.6了。
但是探测装置显示,她们已经接近目的地了。
白逾似乎看懂了她的担心,蓝色的眼睛里有数据流闪过,随即她给出了结论。
“考虑理想情况,成功概率约为……3分之2。”
银狐装模作样地沉思了一下,结论是,“没事儿,冲一下。”
锡尔特勉强地笑了笑,朝四周放下更多光源。
最后,她不负所望地找到了那个隐藏在地下的入口。
-
幽冷的地下深处明明没有风,却让人感觉分外寒冷。
走了很深才到达这里,但是一直没有遭受什么危险,这样的平和对于「荒尾」一贯狡诈的作风来说才更令人慎重。
甬道一下子豁然开朗,直直通向一扇黑黢黢的金属大门,门上覆满了厚厚的灰尘和污垢,残破的蜘蛛网空荡荡的飘着,看样子确实是很久没人来过了。
锡尔特这才放心地散开了光源照明,向门中央的开门器走去,打算好好研究一番。
白逾轻轻的皱了一下眉,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银狐直接喊出了声,“小心!”
锡尔特听到她的喊声下意识退了一步。
“碰”的一声。
锡尔特直接蒙了。
她还没挨到门,门就自己开了,还是从里面开的。
那么大又沉重的铁门……这也确实挺危险,如果不是退了一步,弱不禁风锡尔特估计已经躺着了。
门惯性地晃了晃。
锡尔特朝银狐投去感激的眼神,然而方才喊的很大声的银狐同学却默了默,这……挺尴尬的。
-
白逾打头阵,三个人谨慎小心地进入了门内,随着锡尔特的浮动光源把这里照亮,三个人的表情变得慎重。
这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不远处的白色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各种液体,颜色偏暗应该是放了很久。正中的大屏幕上是某样东西的波峰示意图,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庞大的仪器竟然还在工作……
“这里应该是个实验室。”白逾仍然皱着眉头四处打量,但是停留的脚步又能看出她好像对那个庞大的机器很感兴趣。
地上有黑褐色的痕迹,像是凝固了很久的血液。实验台都凌乱不堪,像是遭受了洗劫。这一切都让人心慌,但是种种迹象有表明,这里确实没有人,而且很久没有人了。
“不应该啊……”银狐神色疑惑,“按照计划我们应该是在西村沉睡之后马上就醒来啊,西村才来到这里陷入沉睡,时间上也不过寥寥,怎么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难道是你苏醒晚了?我们都是你唤醒的。”
白逾问。
“怎么可能,我绝对是掐着时间的。冬眠的时候我一直让自己的意识醒着,而且冰棺也有时间限制,一定时间后会强制脱离……”锡尔特摇摇头,“还是先去那边看看吧,找到西村,事情都能知道了。”
“还是小心一些,西村在「荒尾」待了那么久,现在又沉睡,难保会发生什么。”
“别废话了,我都替你俩急。”脾气直接的银狐人狠话不多直接上去拆门。
-
三个人终于站在了西村的面前。严谨的说是现在西村的‘冰棺’面前。
“话说「荒尾」的装备部真是财大气粗。”银狐轻轻吸气。“可能这就是人上人吧。”
西村的冰棺大概有2.5米高,2米宽。里面蓄满了如同蓝色液体的能量物质,西村双手交叠着在里面悬浮着,紧闭着眼睛和双唇,睡的安详。
银狐叹了一口气,“她这皮肤保养的真好啊,不愧是高级材料。”
“还贫嘴。”白逾到是没什么表情,“锡尔特,动手吧。”
白逾的话总让锡尔特觉得自己在干什么坏事。
而银狐真是从头贫到尾。
锡尔特突然想感慨一下。
虽然感觉并没有过了多久,但实际上已经过了很久了。
从灾前在军事训练营相遇,灾后相依为命,再到秉持不同理念,分道扬镳,加入不同的组织。
“做完任务应该就能回到‘方舟’里。”锡尔特难得的大方了一回,“去鲁特门附近的小店吃点怎么样。”
“我回去再也不干了,上次阿思家的小破孩还叫我阿姨。我得好好保养保养。鲁特门地东西吃了会长胖的……”
“我请客。”
“其实……”
“闭嘴吧。”锡尔特好笑的看了看她亮晶晶的眼神,已经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她又转过来问白逾,“白逾,你这次得来了吧,银狐都要金盆洗手了。”
“我会来的。”白逾还是硬生生的语气,但是眼里闪过一丝光芒。“银狐,你真的不干了?”
“那你呢?”
“我也不干了。”
“嗯。那我一样。”
“好了好了,再怎么说现在也是世界末日,严肃点。”
锡尔特深吸一口气,注意力重新放回她离开之前最后一个任务,或者说,就是单纯的,最后一个任务。
为什么是最后一个任务呢?
再想一想。
锡尔特把手贴在了冰棺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颤栗。
能量一点点从掌心移到冰棺上,她看了看身旁的两个人,发现她们也是这样。
她闭上了眼睛,专注地把能量倾注到冰棺的屏障里。
屏障被虚化成一扇大门的形象。
她废了很大功夫才打开门。
她顺着意识中的画面继续往前走。
锡尔特突然停住了。
她又睁开眼回头看看两边的人,她们仍闭着眼全神贯注,看来只有她一个人看见了那样的景象。
打开门以后她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房间。
房间中央有一个水池。
漆黑如墨的池子里蓄着不见底的水。水面上躺着一个人。
她艰难的推进着意识,画面却再难往前进一步,每一步都被压迫着。
耗了好久,锡尔特终于看清了池子里那个人的脸。
是西村。
她还想再往前走,但是那个人睁开了眼睛。
西村用陌生的眼神盯了她一段时间,然后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一瞬间耳边传来很吵的声音,持续着刺激着锡尔特的听觉。
感觉手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简直头疼欲裂,脆弱而敏感的感官仿佛被狠狠的蹂躏,意识也像被丢进垃圾桶一样变得一团糟。
她的意识世界在逐渐崩溃,而她也在最后一瞬间知道了自己的天赋。
然后她变得清醒一点,耳边传来银狐焦急的声音,就连素常冷静的白逾语气也变得十分慌乱。
她们在说什么?
锡尔特分出神来听。
可她听见了轰然的一声巨响,强大的冲击让她耳鸣。
随后一切又陷入了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