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忆谦是一个怪物。
这是儿时的同龄人对我的看法。
因为我身体的异样,他们并不愿意与我沟通。相反,面对着我的接近,只是一昧地排斥、鄙弃,直到我被痛打一顿并保证不再接近他们时才善罢甘休。
久而久之,我开始变得冷漠了。我不再试图去接近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相反,则是以武力相向。
我学会了打架。
我凭借着我过人的体质,毫不留情地在那些人的身上宣泄着我长久以来的怨气。于是,他们害怕了,比起过去更加恐惧于接近我,时间一长,身边的同龄人便日渐减少了起来。
那时,我又感到了后悔。矛盾于渴望他人、却又憎恶他人这两股思绪的我为自己所犯下的行为感到后悔。尽管自己一直想要接近他人,但,每每这样做时,最后却只能落得彼此断绝来往的结果。
这种事情往往复复,在童年的时光里不断演绎着。
也正因为如此,每当激怒对方时,身上的伤口也开始骤增了起来。
每当自己背负着满身伤口回‘家’时,却总是能得到妹妹的包容。她总是一边说着“下次不可以这样做了哦”、一边替我擦拭着伤口。明明年龄尚小却如此通情达理的妹妹,是我一直以来的精神支柱。
直到,‘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我的生活改变了,我与妹妹两人被孤立了起来,不再为他人所理解。生活中最为常见的,莫过于对方愤愤的咒骂声以及无情的拳打脚踢。我们被世俗所摒弃,与世人所隔阂,相依为命的彼此,只能以对方的言语为动力存活下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
我遇上了一个人,隐约记得,那是一个女孩子。那段记忆在脑中中十分模糊,但它赋予我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开心。
因为——那个女孩,是我最好的朋友。
————二零一零年九月十二日 AM9:00 林忆谦————
“张口~啊~”
我轻挪着身子,调整好手腕的角度后,将乘着早饭的勺子送向妹妹的口中。
“啊~呜。”
“好吃吗。”
“嗯呜~”
就像只贪婪的小虎般,妹妹快速的咀嚼着口中的饭食。时不时地还发出了“啊呜啊呜”的呜咽声。
“那么,今天的早餐到此结束咯。”
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微笑着盖上了身后的饭盒。
“呜……不够吃嘛。”
不过,在这食量庞大的猫科动物面前,这种分量的食物也没办法满足她的胃口吧。
“不·行·哦。”
但尽管如此,我还是果断地将饭盒收进保温箱里。
“小皙你是病人,病人是不可以吃太多的。”
“正因为生病了才要多吃嘛。况且,人家正是生长发育的高峰期,如果不多补充营养的话,可是会发育不良的哦。”
小老虎不满地撇着嘴,嘟起的双颊显得水嫩而稚红,吹弹可破。
不过,这样一幅充满生气的样子,才是我认识的妹妹。
之所以会这么说,也是源于那件事情吧。现在想起那一周多前的事情来,我依然心有余悸——那时候,妹妹倒在了令人窒息的火场中,虽然我奋力救下了几近死亡的她,但那张在中毒症状下惨白的小脸现在却成了心中抹不去的一道阴影。
“即使变胖也没关系咯?”
好在,一切又重新回到了正轨。曾因误会而隔阂的我们,也在事后得以谅解。
“才不会变胖呢,小皙的能量分配可是很均衡的!”
于是乎,重新变得精神起来的小老虎,得意地挺起胸膛。胸前的那双球体也高傲地随之挺起。
我在想,或许妹妹早已与发育不良毫无姻缘了吧。不单是胸部,就连身高也是处于这个年龄女生的黄金段内,加之这令人羡慕的好身材,就算称之为发育完美也毫不为过。
“还是不行。”
“哥哥~”
“不行。”
“好哥哥~”
“不行。”
“亲爱的哥哥?”
“……不行。”
“哥哥主人?”
“噗!”
一时间岔气了。
这孩子是从哪学到这套啊!这种慢慢逼近、用胸口紧贴着我胸膛,随后用仰角四十五度的视线仰视着我的动作,简直是超级惹人怜爱吧!
“那个……如果哥哥愿意的话,就算别的称号也……”
“……够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
在妹妹的软磨硬泡之下,我的气势在不知觉中败下阵来。
“好吧好吧,就一口,一口好吧。”
真不知道眼前这个充满元气的家伙到底哪里生病了。
一边叨着碎碎念,一边挪开饭盒的盖子。
“要吃哪个?”
“这个这个!”
“嗯……”
在妹妹的指示下,我拨弄着筷子将她所指的东西夹了起来。
“这是最大的一个寿司吧,这种分量也有点……”
“嗯嗯!啊呜!”
不容分说地,妹妹便伸长脖颈、凑过脸来一口吞下了它。
“等,等下!小皙!”
“呜呜……呜呜……”
果不其然……被呛住了。
妹妹痛苦地挣扎着,我只得赶快拍着她的脊背。
“咳咳……那个……”
尽管已经脱离了窒息的危险,但她仍然捂着胸口发出声音——‘水’的罗马音从那牙缝里隐约传出。
“真是不小心……稍等哦。”
我无奈地扫了眼拍着胸口的妹妹,旋即朝门口走去。
家里有个淘气的妹妹,想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吧。
“温水的话……护士小姐应该在——啊。”
不经意之间和什么人撞在了一起。
“啊,抱歉……”
“没……”
本想要说出的话语,却在唇齿间戛然而止了。
眼前的人物,出现的实在有些不合时宜。
“——桂?”
若不是那不及我胸口的娇小身材、猫一般犀利碧绿色的双眸以及一头在阳光下水光映泽的樱红色长发,我绝不会把眼前的这位可爱——而又柔弱的女孩子与学生会长桂刹娜联系起来。
毕竟,那拄着拐杖,右手缠着绷带,额头与脸颊又贴着创可贴的落魄样子绝非我印象中的强势学生会长吧。
“……再见。”
似乎不愿多加交谈般,桂刹娜当着我的面便要转身离去。
“等下,你这个身体……”
“不用你多管。”
她不耐烦地说着,纤瘦的双手持着拐杖,支起身体身体便一瘸一拐地朝走廊的另一头迈进。
……真的好奇怪。
视野之内的桂同学,和平日里那副威严的样子相去甚远。
发生了什么?我不禁想要如此问道。
此时的我,隐约从那形影孤单的背影中,察觉到隐情的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