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一星期的早晨,风总是会把无声的祝福带给这个校园。在徐徐轻风的吹拂之下,坡道两旁的树木们摇曳着叶子、沙沙作响。
漫漫坡道与道路两旁的美景相结合,总会形成一道令人神清气爽的风景线。
每当踏着脚步从坡道向上走时,无论任何忧虑、苦恼、愁怨,都仿佛在花香之中飘渺无存,仅仅留下一片醉人身心的余香,我想,这也正是我们建校者的良苦用心所在吧。
“早上好,小谦~!”
正当我将注意力驻留于一旁的樱树时,熟悉的喊声再次将我换回现实。
“哟,小缘。”
向下望去,穿着制服的少女正向上小步奔跑着。
犹如栗子般朴实而又柔润的发色是她最为醒目的特征。
迎面跑来的,是我所熟悉的班长,夜神缘。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彼此间稍稍打了个招呼,她的脚步在我的身旁停下了来,与我一同行进着。
比起可爱,或许用美丽形容眼前的少女更为合适。
淡褐色的瞳眸,健康白色的黄种人皮肤,处于女高中生的完美身高体重,傲人的胸脯以及,一头垂在腰间的栗色长发,柔亮的色彩总是会吸引旁人的注意。
人们常常将日本女性作为温柔的代名词,那么,小缘身上所散发的气质,则可称为代表着日本女性的大和抚子。
“嗯,这个周末,过的还好吗。”
小缘轻轻侧过脑袋,柔顺的长发拂过她的肩头,带来一阵阵的飘香。
“唔……还不错。”
“那个……林君的妹妹……小皙的事情呢?”
“还好啦,比起一周前要健康得多呢,食欲也好了很多。”
“真是太好了。”
小缘的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她双手合十伏在胸口,像是放松了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很快就能来上学了吧。”
“嗯,是的呢。”
夜神缘正是这样少女,尽管小皙的事情与她关系不大……不,甚至于毫无瓜葛,她也会为之担心。或许是出于作为我的朋友、同学的缘故,总是能够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
“不过……”
一谈起小皙的事情,就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发生的另一件事——在医院偶遇的桂同学。
那蹒跚的步伐,瘦弱的身躯,满是伤口的身体以及冷漠的面孔……她的外表越是倔强,我便越是不由得将注意力投射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
小缘微微睁大的眼睛,疑虑地问着。
“不……没什么。”
新一周就想到这些事情,一点儿也不吉利。我轻答了一声后,连同那将至嘴边的话语也一并咽入腹中。
…………
“来,给,林君。”
“嗯,谢谢。”
第一节课方刚开始,一张卷子便经由老师的手递了上来。
单手接过卷子后,我随意扫视了一眼,旋即,一阵发自内心的寒颤漫上头颅。本是毫不在意的双眼顿时紧盯着卷面,双手开始不住的颤抖。
“五十九……吗。”
虽说在国内高中里,不及格就犹如家常便饭般随处可见,但初到异国便率先挂起了大红灯笼,总有些不太甘愿。
“小谦~”
“啊呀!”
毫无防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惊出一声冷汗的我,急忙伏向桌面,将那张写着刺眼数字的试卷藏于身下。
“唔……怎么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考砸了的时候,面带着“温柔”微笑的老妈不期而至般竦人耳目,不过,与之不同的是,眼前微笑着的小缘,其笑靥纯真无邪,毫无杂质。
“哈……没事了。”
一边呼着气,按捺住有些莫名慌乱的内心,一边舒张紧绷的面部肌肉,恢复一如往常的表情。
“那个,是这次单元考验的试卷吗。”
“啊,是的。”
“嗯……”
一边说着,小缘的脸靠了过来。
“五十九分嘛,很可惜的分数呢。”
“没办法啦……我就是这么笨……”
“不对哦!”
“笨”字尚未说完,小缘便赶忙将我的敷衍打断了。
“每一个人生下来都不是笨蛋的,不是有个成语叫‘各有’……唔,‘各有’……”
本是一本正经教唆着的小缘,此刻却又摆出一幅困苦的表情,支支吾吾了半天,纵使憋红了双颊也难以挤出只言片语。
“各有所长?”
“嗯,就是这样!”
没有想到,印象中的班长也会有这样尴尬的一面。然而,人天生就不是完美的,有缺陷而非十全十全的人,才像一个真正的人吧。
“所以说,小谦一定也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对吧,一定不是一个笨蛋哟。就像过去……”
“……过去?”
那两个字,径直刺痛了我的心胸。
“不,没有什么……我只是顺口,抱歉。”
似乎是瞧见了我异样的表情,小缘急忙收住口,转而道歉。但那一幅歉意转瞬即逝,小缘拿起了桌面上的试卷,注目观察着。
“这一道题,虽然用小谦的方法很麻烦,但思路却很清晰……之所以会错掉,也是因为逻辑不够深入吧,看哦,如果这样子做的话……”
与其继续拘泥于那种让人不悦的字眼,不如转移话题,使之抛之度外。不用说,这种方法确实很优秀。
然而,那两个字始终无法从脑袋中抹去。
过去。
从小缘的口型看来,她所说的过去,并非是动词,而是代词。用于指代某样事情。
而从小缘转移话题的方式来看,她似乎也正与那件事情息息相关,然而——小缘并不存在于我的“过去”当中,她,仅仅只是近期认识的好友而已。
——“缘,全名是夜神缘。”
——“这个孩子的名字是由嘉里哦。”
由嘉里与……缘。
回想起初遇时的场景,虽然那时只是以机缘巧合一说敷衍了事,但现如今,仔细观察却又……
好相似。
让令人心仪的容貌很相似。宽以待人的心胸很相似。善解人意的心灵很相似。
但。
眼前的小缘,既没有戴着眼镜,也并非是畏畏缩缩的人。相反,这些大方的举止显得尤为自然。
果然还是不一样吧,缘和由嘉里。
“怎么了?”
当我试图说服自己时,讲解着题目的小缘转过头来,如此问道。
“啊……不,没什么。”
“小谦……你的脸色不太好呢,最近的天气也开始转凉了,会不会是……”
“没事的,没事。”
小缘一脸愁容,纵使我如何辩解,她也没有稍加舒缓。
“总是这样……什么事情都藏在心里吗。”
“诶?”
少有的,小缘的话语中带有些许鼻音。
“小谦你……”
旋即,她转过头来。
眼角中微带水光的样子让人视之痛心。
“对不起……但真的没事,放心。我……只是因为今天考砸了的缘故才会这样的啦。”
面对着一反常态的小缘,我也有些心痛了。
“啊……呀,对不起,我先去趟洗手间。”
无能的自己只得逃避。
因为——
我始终都无法,正视着那样的过去。
纵然体质优越于常人,但包藏于这强壮肌腱下的,不过只是纤细而又脆弱的内心。
“唔……”
踌躇彳亍之余,胸口开始阵阵收紧,一阵疼痛又一次袭上大脑。
呼吸变得困难了许多,使得我不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还好吗。”
“不……没事的。”
在走廊上站立不稳的我险些晕倒时,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胳膊,才让我得以保持平衡。
“谢谢……诶?”
想要表达出的谢意,却又在嘴角边收住。
不为其他。
扶住我的“陌生人”,拾起了我尚未落下的思绪。
关于过去的思绪。
“你是……”
遇见久违的面孔,究竟应该用何种表情呢,对于这件事……如今的我,不甚了解。
曾何几时,那遥远的国中时代,我也有过许多朋友。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记忆如同雾里探花般模糊不清,然而,在雾气缭绕的迷茫之中,那块被自己珍藏起来的记忆,却时刻散发着显眼的光辉。
小学时期所发生的事情,至今已经记不清了,那段充满厌恶与憎恨的日子,我相信没有任何人会愿意回忆起来。
但其后的日子,至今也无法忘却。在我人生最为低迷的时期中,不计身份与我为友的“他们”。
井上悠人,鹿又由嘉莉与……秦怡。
与他们相处的日子几乎是我国中时代的一切。
而身处其中的井上悠人则是一个特例,他,是我一生中的挚友。
自
从发生了“那件事情”后,我与小皙,以及父母举家搬迁到了异地,那个地方的名字已经忘记了,但不忘的是,在那座小小城市里与我为邻的、名为井上悠人的日本
人。起初,我对这种曾经有过民族冲突的异邦人并无什么好感,但,身为邻居的我们,在日常中自然免不了诸多的接触,加之是为同龄人的身份,渐渐的,我们的生
活就开始融为一体了。
井上悠人的出身我们并不了解,隐约知道的是,一户大商家的贵公子罢了。其实这些也显而易见,因为在我们这条巷子的低矮房屋中,装修华丽却不泛工整的唯有悠人一家而已,而他又是唯独居住于那家的一人而已。
每当提起他背井离乡的理由时,悠人也总是会笑着说:“为了躲避讨厌的未婚妻小姐啦。而且,我也并不喜欢那种政治家之间的联姻呢。”
虽然,这种借口就像一层薄纱,加以施力便会支离破碎,但我却恰好是不愿意将其捅破的人。因为我相信,每个人都会有着一层秘密,从而,不愿意被他人知晓吧。身处于层层秘境中的我,便是这个理由的最佳实践者。
我,与小皙的那个秘密,从不希望被他人知晓。
……
相隔两年的相遇,却恍如隔世。
一时间,木讷地抬头仰望着的自己,除了短暂的惊讶毫无其余感情。
而他,似乎也是如此。
脸上悬挂的笑容仿佛僵持住了般,那有着端正相貌,形似少女般的友人发出回应。
“见到好久不见的挚友,你的反应,就是这样吗。”
“唔……”
沉思了半晌,望着悠人尴尬的笑容旋即说道:
“你这家伙……怎么到这里来了。”
“喂喂!这也太不友善了吧!我们可是挚友耶,挚友的说!”
“时隔这么久口气也没变呢……话说你当初留下一份像遗书一样的信一声不吭地离去这件事,像挚友吗。”
每每看见他略带些怒气的表情,就忍不住戏谑一番。
然而得到的反应,却与之前截然不同。
“这个……不,不用在意啦。哈、哈、哈。”
那涩涩的笑容真是让人无法加以吐槽啊,挚友。
不
过细细看来也可以发现,那有着纤长睫毛的双目、染为淡红色且散在腰间的略卷发式、加之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的白嫩皮肤,不得不说,这位充满阳光稚气的“美
少年”友人,一年以来却也更像是一位可可动人的女生。应该说,这是更成熟了吗?尤其是笑起来的瞬间,无论是佯作笑靥还是开怀微笑,那柔美的笑容总能够融化
积压在人们心中的深雪,化作暖流淌流过心间,起到治愈人心的作用。
这样的笑容,与小缘的微笑也真是有着异曲同工的效果。
然而,当悠人如此笑着时,却使得一些眼神聚焦而来。
“唔?”
扫视一眼,视野之内充盈的,莫不是些眼中饱含善意……不,饱含爱意的,男生。
打从几年前起,这个特性就无不伴随着悠人……可以说,悠人对于不知其真相的男生具有着无穷的魅力,以至于他的追随者总是陷于以几何倍率上升的境况中。
“啊……那么,小谦谦,我先走了哦,不快点的话,就要上课了哟。”
起身小跑的瞬间,挚友依然不忘向我投以优雅的回眸一笑。
一时间不知作何回应,只得尴尬地挥挥手,旋即迎接进四周投来的、无数男生们嫉妒的目光。
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不仅仅重新相遇时态度冷淡的我,就连周围那些心生怨念的家伙们也毫无疑问地被悠人的一记笑容所迷惑了。或许,眼前那位远去的挚友,还是如同过去一般,是一位优秀的阴谋家呢。
尽管与悠人再遇一番,但这短暂的喜庆,却并没有驱散我心中的疑虑,以至于这种忧虑的情绪,一直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与我相偎相依,直到方才。
“那么同学们,今晚并不布置作业,但也不要因此而兴奋地忘记注意安全哦,一不小心的话,路边的怪叔叔可是会把你们诱拐回去……”
“知道啦~老师再见!”
有着外籍血统的美型老师一如既往地操着流利的日语结束课程,自然地,也接应到了台下同学们整齐一致的回应。
随着法修老师的迈着略有些失落的步伐走出门外,柔美的铃声旋即漫入室内、游曳于这宽敞教室的每分每寸中,同时也意味着,下午课程的告一段落。
事
实上,今日的课程,我完全没有听进去半点。一直思索着桂同学的事情,并将其不自觉地与前一段、小皙所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虽然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因由为
何,虽然明知道两者间应该毫无关系,但大概是性格使然,竟然就这么思考了下去,结果,陷入无数的思维拐角再次从另一方位加深思考,只能白白浪费时间而已。
毕竟,这个问题的本身就是无解,亦或者说,缺少了塑成答案的条件。
于是乎,荒诞的一天就这么——
“小缘,今天放学……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本准备深深懒腰,大声喊出“结束啦——!!”以作为我虚度一天的结末,但另一股声音却立即将我的注意力取而代之。
说话的是琴上同学。全名为琴上七海,在我印象里,她是一位时刻散发着威严,作风严谨的校风纪委员,同时也是学生会监察部门的助理。
“诶?”
回应的自然是好友——小缘了。
“晚上的话……嗯……”
我不禁转过头去,只见小缘已经离开了她的座位,显然,根据那双修长的双腿所迈出的足迹来看,末端,无疑是我的位置。换言之,小缘在准备找到我谈话的时候,正好被琴上同学给叫住了。
“学生会那边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代理会长今天也因为要应付明天的测验所以……”
“明白了,那么——”
一如往常的,我也知道,这是轮到我登场的契机了。
“——谦同学?”
“没关系,没问题的。”
“真的可以吗?”
小缘看起来一幅极为兴奋的样子,一反常态的大声叫道。
“唔……小皙她的便当我已经准备好了,现在时间还早,晚一点去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谢谢!”
“这个事……用不着谢吧。”
总觉得,打从今天下午开始,小缘就开始变得十分有干劲。
来到学生会后,简单利落地帮助琴上完成了今日的任务,然而,完事之后的她却又像是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般,总是忍不住支开琴上,拉住我的袖子前去观看。
这种异样,在相处以来这段时间里还是第一次看见。
“诶诶!谦同学~”
那种女神般的声音让人难以拒绝。
但随之而至的,则是这难以推脱的违和感。不知为何,小缘的变化之突兀,令人诧异。
“这是?”
随着小缘的指向望去,视野中浮现的是,一个道场般的建筑。
“……稚刀社。”
仰视着牌匾,旋即向里头望去,呈现的是一副社员们身披甲胄,手持柄刃等长的兵器相互挥舞的场面。由于自己在初入高中时并没有接触过日本剑道之类的东西,所以我,对于稚刀这种刀具并不是有深入的了解。至于与稚刀相关的社团活动,更是不得而知了。
“嗯嗯,是小刹娜的社团哦。”
“桂同学的……”
“对
哦,记得在初中部的时候,每当放学时,小刹娜就常常拉着我跑到稚刀的窗外观望。记得那时候,小刹娜的眼中总是溢满了羡慕的神情呢。而且,那时稚刀社的社长
是一位叫八神的学长,虽然总是有些行踪诡异,但他却是一个相当温柔的学长……总是会不辞辛劳地接受小刹娜的挑战呢,当然,每当这时候我就会先准备一点外伤
药……”
“给学长的?”
“不对,是给小刹娜的。”
“哈?”
想起桂同学在不久前,因为“那场误会”而与我产生冲突的时候,那凌厉的刀法可是连木具也能一刀两断的,那么厉害的人,会输给那个叫八神的家伙吗。
“八神学长很厉害哦,而且,他也是许多高中部乃至初中部同学仰慕的对象……好怀念呢,那时候。”
小缘长舒了一口气,以柔和的目光望向室内。
看见她这幅样子,我转过身子,依靠着稚刀社的墙面,仰视着天空。
“……桂同学。”
“嗯?”
经小缘这么一提及,忍不住重新将话题引入了这困扰我一天的事情。
“小缘……你,应该知道,桂同学去哪里了吧。”
“呃……”
得到的是,苦涩的神情。
仿佛是明明知晓,却又刻意隐瞒的表情,自然逃不过我的视线。
“事实上,昨天我在医院那里,碰见桂同学了。”
“!”
伪装出充满活力的神态,已然从小缘身上卸去,此刻的她,愕然地望向了我。
“满身都缠着绷带,而且还一瘸一拐……那种受伤的样子,我看不下去。而且,小缘你应该不会告诉我,这只是简简单单的跌伤吧。”
“……”
回应是沉默,低头不语的她似乎还想要隐瞒着什么。然则,尽管我不忍去探出这件事情的根由,但每每怀揣着这股想法度过每分每秒,心中的闷烦便愈加强烈。
“要知道,我也是……关心着桂同学的人。”
“明白了。”
小缘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地说道。
“虽然刹娜她总是让我隐瞒着这件事情,但,要噎着不告诉小谦的话,我做不到呢。”
她转过身来。
从未有过地,以认真的表情注视着我的眼睑。
“小谦。今天法修老师在下课之前提醒过的事情,你应该记得吧?”
“被怪叔叔诱拐?”
“……相去不远。”
“这么说,桂同学是因为被怪叔叔诱拐才会变成那副样子……不会吧?”
“我也……没这么说啦。”
她深吸了一口气。
“只是,最近有一伙以绑架幼儿勒索钱财为生计的组织出现在这个城市里了……并且……”
其实小缘不往下说的话,我也会知道的。
“桂同学的家人也……所以她才会,那么鲁莽的行事造成现在的结果。她一直提醒我不要告诉别人的,但那样的她……如你所见,确实令人放心不下。”
“……嗯。”
但,事实真会如同表象般浅显吗。
我对此,不以为然。
老实说,与她的际遇,不过是出于偶然罢了。
为了遗忘掉自己在故国生活中的悲伤,我毅然只身来到了这里。然而,平静的生活对我而言似乎总是可望而不可即——就在我脚步踏入这片异国土地的第一时
刻起,便遭遇了这位奇妙的学生会会长。无论是为人行事风风火火不顾颜面,亦或者莞尔间的些许温柔,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切的我似乎已经将她当做我在异国生活中
的一份子了。
自然而然,也会将她身上发生的种种事件加以关注,并且希望能够尽上自己的一份力量,因此,才会在此刻显得如此心不在焉吧。
此刻正值午后六时,驶入了傍晚的时间轴,正将橘红色的画卷铺满天际。
望着窗外那仿佛熊熊燃烧的云彩,手中的碗筷也在不经意间停止下来,以至于引起了妹妹的注意。
“怎么了,哥哥?”
大概是出于关心我的原因,用餐时一向狼吞虎咽的小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而歪了歪脑袋,将疑惑的视线投向了我的侧脸。
“没事。”
“说没事才奇怪吧。”小皙嘟囔着嘴,赌气般的抱怨道“这段时间来,哥哥的表现真是太奇怪了,成天都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虽然说……其实也许有我的原因,但哥哥你……”
“不,没事的。这几天只是没睡好觉……”
“唔……”
小皙支支吾吾了许久,虽然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将那没说出的话咽了下去。
“那么,我还有点事,晚上再来看你咯。”
始终有些坐立不安的我,决定草草收场。
加上今天,妹妹已经不下十次的问我同一句“怎么了?”。我想,但凡是任何人都能够轻易看出其中的蹊跷吧。我并不愿把这些事情告诉小皙,毕竟这些事情,只能让她徒增烦恼而已。
好歹我也是一位成年的人,或许,也要逐渐尝试着自己去解决事情了吧。
如是想的同时,我已经站起身来。将身旁的饭食碎屑与果皮一起收拾后,一手拎起了背包,旋即转身步入门外。
“哥哥,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就算小皙不能为你解决……分担一下,也是可以的。”
“知道啦。”
虽然以不耐烦的声音作为回应,但表达的却不是心中所想。与许多人面对着父母的唠叨而焦躁地抛下“知道啦。”敷衍的意思不同,我的想法更为深入。
步入成年后的我将自己的形象定义为大人,不愿将一些琐事告诉后辈,却反之以道理加以斧正,正是成年人的特权。
“您好,我想询问一点事情……”
“嗯?”
走向医院中央的柜台时,我迟疑了半晌,随后向正在值班的医生发话。
“请问这个科室……有一位桂姓的病人吗?”
“桂吗?”
穿着白大褂、戴着厚重眼镜的医生,打量般的在我身上扫视一回后才缓缓张口。
“是有一位不错,但,她是属于特殊病人。”
“特殊病人?”
“也就是受到政府保护的,一般人如果没有证明是不可以探望的。”
他摆手耸肩,露出略带着无奈的表情。
“纵然是她的同学也不能探望。”
“这样啊……”
有点麻烦。
老实说,桂同学的身份受到政府保护,这绝对是出乎我意料的事态。不过回想当初,当她将那张“没有签上数额”的支票交给我时,我就应该清楚,她的身份应该与我这样的凡人截然不同吧。
虽说我显然可以用“既然有政府作为后盾的话,桂同学的事情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吧”来告诫自己、使我的心境能够得以安静,但,出于一些原因,我却始终无法放心。
政府的能力是有限的,警察并非是万能的。这是在上次事件中我得到的教训。
正一味依赖警察的援助,上次才没能够扼住那件惨案的发生。面对着“九二重大爆破案”下惨重的人员伤亡,政府所做的仅仅是在安抚人心。既没有将人员伤亡数明白公布,也没有将犯罪者的动机予以告知,那一句苍白的“嫌疑犯人已被逮捕”传入耳中是如此无力。
但作为当事人,我明白,那位在饭店与我正面对决的男人,不是普通人类。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渐渐能够察觉政府所隐瞒的秘密。
这个世界的政治有太多秘密了,而这个秘密,会在潜意识中局限政治机关发挥其职能。
所以我——不会放弃的。
“那么,她住的应该是特殊监护的病房吧。”
“无错。”
“那,谢谢了。”
轻而易举地套出了话。
医生的反应略有些迟钝,没对着我的道谢有些摸不着头脑,迟疑地望着我离去时,他才恍然大悟般地露出惊愕的表情。
不过,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既然知道特殊监护病房的话,要行动也并非难事。
“普通住院区……重症区……隔离区……”
但来到住院部的大楼时,我才了解,这也并非是简单的事情。
层层林立的大楼矗立在眼前,面对着为数不少的楼房,额头上的汗渍也渐渐多了起来。
按照我的猜想,特殊监护病房本应该是坐落在埋伏在暗角、由警卫队负责看守的大楼才是。但就当前的形式看来,警卫队的存在早已落空。
那么,会在隔离区或者重症区吗?
显然不可能,纵然是需要重点保护的病人,医院也绝对不会冒着她被感染的危险送到那些地方去。
……不对。
总感觉自己的思路出现了什么问题。
回想那时,与桂同学在医院走廊相遇时,周遭也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看护人员吧。
这么说来——特殊病人似乎也并不应该只待在特殊监护病房才对,只要病房的保密机构做到位,一般人是绝对不会找到她的位置的。
“该死,被那医生给骗了啊。”
聪明反被聪明误,佯作聪明的我实则只是被人戏耍的笨蛋罢了。
“——没有办法了啊。”
虽然很想帮助桂同学一把,但现实显然不容许我的做为。用大人的话来说,学生就应当有做为学生的样子,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切勿多加干涉吧。
长叹一声,释放心中的闷气后,旋即转身迈向住院部的大门。
然而眼前却突然出现一位男子。
之所以会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注意到他,正因为他的装束太过于古怪了。
身材高挑纤细,却附着着过多的衣物。纵然天气已渐渐转冷,但这个穿着实在是太过做作了。并且,帽子的前沿遮蔽了他的面堂,隐约透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COSPLAY?
这种古老的神秘人桥段,只会让人感到审美疲劳罢了。
如是想着,眼前的黑衣人却突然发话。
“请问。”
沙哑的声音中附着着些许柔和,听起来格外别扭。
“嗯?”
我装作不经意发现般地向前迈进,但他所询问的人,似乎正是我。
“请问你知道这个医院的特殊监护病房在哪里吗?”
“抱歉,不太清楚呢。”
应该那根本就不存在。
眼前的男子似乎与我有着共同的目的地,但毫无疑问,寻找一个不存在的位置只是徒劳。
“这样啊,非常感谢。”
话毕后,为了不引起注意,我选择了低调行事的方式准备淡出他的视野之外。
但现实却总是事与愿违。
——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一丝流光划过心间。
装作不认识,是不可能的。
——我,认识这个人?
反复疑问着自己,旋即将视线抛向身后。
——那个男人。
走路的姿态,说话的音色,以及一切细微的动作,太过于做作了。
所以,我得出的第一个结论是。
——不像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