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帝都的各个娱乐场所却是灯火通明。赌庄、酒馆、旅店的餐厅……各种各样的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一家小酒馆中,二十多个佣兵正在比赛喝酒,这让酒馆的女老板喜笑颜开,索性从柜台下面拿出两小袋银币,全部倒在柜台上,一枚一枚地数,这是佣兵们提前付的酒钱。
“哎呀,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赚了这么多钱,又可以去买新衣服了,哈哈!”
一位客人低着头走进酒馆,女老板立即说道:“晚上好!请问要点什么?”
“我不喝酒。”
“啊?哦哦哦,”女老板反应很快,“客人,通往地下的楼梯就在那边,下面会有人招呼你的。”
这名客人按照女老板的指示来到了楼下,立刻就有一名跟女老板长得完全一样的女人笑着迎上来,身上散发着劣质香水的气味。“客人,请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尽管说出来,我们这地方虽然小了点,可是种类齐全得很呐!”
“丽娜·索菲洛丝是你们这的吗?”
“没错没错,是我们这的。不过,她要价很高,一晚上就一百金币呢。”
“哦?这么贵?”客人发出了充满戏谑的疑问声。
“这钱可不白花啊,客人。丽娜年轻漂亮不说,而且她的身材,不说全国,至少整个帝都干这行的女人里面,没一个比得了的。一年前还五十金币呢,结果客人们都觉得太便宜了,一晚上能来三四个人找她,丽娜每次又只肯接待一位客人,这才提到一百金币的。”女人回答,“您付得起这么高的价格吗?看您这身打扮,不像是有钱的贵族啊……”
客人摸出三枚金币,递给女人,“麻烦你把她找来。钱我会付给她本人。”
说几句话就得到了三个金币,女人欣喜若狂,拉着客人来到一个小房间里。“您在这稍等一会儿,我去旁边的赌庄把她叫来,她特别喜欢赌钱。”
“动作快点。”
几分钟后,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亚娜,到底是什么人啊,这么急匆匆地把我找回来,难得我今天手气这么好……”
“丽娜,我亲爱的,那个人可大方了,我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就给了我三个金币呢!”
“才三个金币就把你给收买了?你真是没志气,就你这样还想过上好日子?”
“好了好了,就在这里面,别生气了,好好招待人家。”
“哼,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方——”
丽娜推开门,房间内一片漆黑,没有点蜡烛。但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桌子旁的人。她砰地一声甩上门,将赌博赚来的一袋子金币扔在桌上。
“连个蜡烛都不点,真够懒的。”丽娜的声音十分低沉,但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她正想去找火柴,却看到烛台上插着的三根蜡烛,依次自己燃了起来。
“你就是丽娜·索菲洛丝?”客人开口问道。
她借着火光打量了客人一番。
“没错,是我。哼,披个黑袍戴个兜帽,我还以为又是个跟上次一样的老头呢,没想到是个帅小伙,还是魔法学徒吧?学了一点雕虫小技就拿出来丢人现眼。我最讨厌你们这样的男人了。”
客人似乎并不在意,朗声笑道:“身材果然很不错嘛,就是头发长了些。”
丽娜披散着又黑又直的长发,后面的长及膝盖,前面的则被分到两侧,露出一张糅合了性感、冷艳、狠毒三种气质的脸庞,以及罕见的布满了坚毅情感的墨绿色眼瞳。眼神、面容配合瀑布一般的黑发,还有身上散发出来的奇异香气,令人恍惚间竟有一种看到了蛇的感觉——表面柔和,实际上却充满了力量。
她潇洒地甩了一下长发,在客人对面坐下来。
“没办法,天生这样,剪了第二天就会长出来。”她解释着,用细长白皙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催促道:“别废话了,拿钱吧,你应该知道价格。”
对方从口袋里掏出两大把金币,堆在桌子上。丽娜瞥了一眼金币,冷笑道:“哼,没看出来,你还挺有钱的。不过,给多少钱都只有一晚而已。”
“我不是让你陪我睡觉,是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你找错人了吧。”丽娜看着他。
“没找错,维卡丽娜·索菲斯。”
“呀,没想到你居然知道我的真姓名,已经有五十年没有人叫过了,真是怀念啊,哈哈哈哈。”维卡丽娜大笑起来,“你认识某个黑暗教廷内部的人员,或者,你当年就是教廷的人吧,教廷覆灭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干我的老本行了呢。”
“哦?是吗?十二年前杀了神圣教廷的两名白衣祭司,七年前杀了宗教裁判所的六名高手,五年前杀了荣耀骑士团的团长,功绩比起你当年为黑暗教廷服务的时候,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维卡丽娜脸色顿时变了,她本以为除了她自己和对她下命令的黑暗教皇,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那些神圣教廷的重要人员是她杀的,没想到现在忽然冒出这么个人来,对她的情况还如此了解。
难道他是,黑暗教皇?维卡丽娜虽然听命于黑暗教皇,却从未见过他本人。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立刻就被她否决了——她所崇敬的、效忠的、用一封封亲笔信温暖了她那冰冷的复仇之路的黑暗教皇,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毛头小子呢?
对方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格外可笑的事情一样,“你想知道?”
“废话。”
“帮我杀一个人,事成之后我会再来找你,这些钱是报酬。”
略微犹豫,然后做出了决定。
“好,说吧,你想杀谁。”
“迪尔斯帝国国王面前的红人,宦官基尼……”
“殿下,又有人来探病了。”
侍女艾丽从外面跑进寝宫。
“艾丽,我怎么跟你吩咐的,不是说探病的一律不见吗?是谁啊?”阿芙拉躺在床上懒散地问道。
“是那位元素师大人。”
“什么?”阿芙拉立即从床上跳下来,用手整理着衣衫和头发,“快请他进来。”
话一出口,她顿时觉得有些后悔,这么急匆匆地见他,什么准备都没做,好像是非常鲁莽的举动。可是……
杰尔很快便出现在阿芙拉的视线里,他躬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好吧,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阿芙拉。她无声感叹着。
“艾丽,翠丝,你们两个先出去。”
阿芙拉屏退了两个心腹侍女后,杰尔立刻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不是让你躺着装病吗?怎么躺了三天,反倒瘦了一圈?”
“别管这个,事情办得怎么样?”
杰尔微微一笑,“等好消息吧。”
此时刚刚入夜不久,国王伊克在基尼和一队侍卫的陪同下穿过花园,向书房走去。一行人走在花园中的小路上,伊克边走边与基尼谈论着。
“唉,堂姐竟然生病了,我去看她,她也不肯让我进去。御医说她受了风寒,肯定是那天晚上急匆匆地来我的寝宫,衣服穿得太少了。”
“陛下不用担心,御医格里尼医术高明,公主殿下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基尼跟在伊克的斜后方,恭恭敬敬地说道。
“但愿如此。”伊克有些不放心地说。
就在此时,一阵狂风扑面而来,携带着花园中的沙粒,吹得伊克等人睁不开眼。然而风只持续了三四秒就骤然停止了。
“奇怪,哪里来这么大的风啊。”基尼揉着眼睛说道。“把沙粒都吹到我的眼睛里去了。”
“基尼,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黑影闪过去?”伊克向侍卫们的后方望去,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黑影?没看到,你们看到了吗?”基尼问侍卫们,侍卫们都说没看到。
伊克皱了皱眉头,“没看到?难道是我出现幻觉了?算了,走吧。”
十四岁的国王并没有多想,继续带领着手下向书房前进。
来到书房后,侍卫们全都停留在书房门口看守,只有基尼随着伊克走进了书房。
“听说东北几座城的城主们又寄来了信件,但愿是飞行魔兽消失了的消息。”伊克一边说着一边坐下,忽然,他望着基尼,“基尼,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衣服破了?
基尼低头一看,左胸位置果然有一道裂痕,像是被刀之类的利器划破的。
“抱歉,属下没注意到,这就回去换……”
“衣服”这个词还在喉咙里的时候,基尼就觉得心脏一阵剧烈抽搐,随即他感到脑袋发晕,不由自主地扶住了旁边的书架。
“基尼,你怎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属下……啊!”
基尼惨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倒在了地上。
“来人啊!”伊克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坏了,大声叫喊。外面的侍卫闻声冲进来,见到基尼的惨状也是惊讶不已。“快去请御医!”
阿芙拉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便走出寝宫问道:“艾丽,出什么事了?”
“回殿下,不知道。”
“快去打听一下。”
杰尔也从阿芙拉的寝宫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微笑。没过多久,艾丽就跑着回来,说:“殿下,侍卫们说基尼大人在国王陛下的书房里死了,御医正在给他验尸呢。”
“真的?”阿芙拉没想到消息来得这么快,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杰尔。杰尔笑道:“一起去看看吧,公主殿下。”
阿芙拉和杰尔赶到书房的时候,御医格里尼刚刚验尸完毕,正要向伊克汇报情况。见到阿芙拉走进来,连忙又行了一次礼,然后才说道:“国王陛下,基尼大人的左胸有一个伤口,这伤口明显是利器所伤,但并不致命。基尼大人的死因,初步判断应该是中毒而死。具体的细节,恐怕还要解剖之后才能弄清楚。请问陛下,还要解剖吗?”
伊克叹了口气,“算了,人都已经死了。究竟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对我的亲信下杀手?”
“陛下,”侍卫长开口说道,“基尼大人几天前杀了那名想要刺杀您的侍卫,这恐怕是与那名侍卫交好的人干的。”
“那你赶快去查跟他交好的侍卫都有谁,全都给我带过来!”
“国王陛下,”杰尔拦住了侍卫长,“依我看,不一定是与刺客交好的侍卫所为。基尼大人乃是您的亲信和得力助手,您成为国王之后,基尼大人的地位也是直线上升,因此难免遭人妒忌,难免在这王宫中树敌,所以,其他的宦官们、侍卫们、侍女们,甚至朝中某些大臣,都有可能是凶手,这件事根本无从可查。”
伊克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杰尔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基尼死了,谁来帮自己出谋划策呢?不知不觉,伊克面露难色。
“陛下为何面露难色?请问,是担心基尼大人死后,无人帮您排忧解难吗?”杰尔问道。
“没错,是有些担心。”伊克承认道。
“那么陛下根本不必担心,公主殿下博学多才,还曾代表帝国出使过神圣王国同盟的汉斯王国,只要陛下给予信任,公主殿下必将成为您治理国事的得力助手。”
伊克望向阿芙拉,阿芙拉无声地点了点头。
“那就,那就准备基尼的葬礼吧。”
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把基尼抬了出去,两名侍女端来水清理地面上的血迹。阿芙拉悄悄地松口气,露出了微笑。
真是的,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杰尔怎么会是那种身份呢?
两天后,王宫的正殿里。
“杰尔·塔兰斯特,”伊克坐在国王的宝座上,“帝国首席魔法师,隆尔斯·伊莱大师年事已高,我决定,由你来接替他的职务。这是我与堂姐,还有诸位大臣商议之后的结果。并赐你府邸一座,侍卫三十名,侍女十名,金币五万。”
杰尔躬身谢恩,“谢陛下赏赐。”
“近几个月以来,帝国东北部的几座城市均出现了飞行魔兽袭击的现象,现命帝国首席魔法师前往查明真相,明日启程。”
“遵命。”
坐在伊克旁边的阿芙拉一惊,这个伊克可没有跟她事先商量过,现在又是在正殿之上,她也不方便直接开口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