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可真会惹麻烦……”
听完娜迪亚、薇薇安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叙述,塔利不禁捂住额头长叹。
三人都是因触犯魔界法律而被流放到迪尔斯帝都的魔族,其中皮肤黝黑的塔利已经掌控了帝都所有的赌场,帝国法律明令禁止的货物走私他也时不时地参一脚,牟取暴利,是被流放到帝都的魔族中目前混得最风生水起的一位。
绿发绿瞳的娜迪亚是个年轻的女梦妖,擅长盗窃,被流放到帝都也依旧靠盗窃为生。蓝皮肤的薇薇安则是擅长模仿他人字迹的少女。
不久之前,两位年轻的魔族女子为了各自的生意,无意中帮助幕后的神秘人完成了一个陷害魔界王子的圈套,虽然对他来说称不上什么危险,但一想到这种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背叛的行为,娜迪亚和薇薇安吓得魂不附体,无法入睡,想要弥补却又无计可施,商量一番后最终决定请塔利帮忙,可是——
“塔利,求求你了,只要你能救我们,我们愿意拿出所有的积蓄……”
薇薇安一边祈求一边行跪拜大礼,娜迪亚更是急得眼泪直流;
“不止积蓄,就连我们的身子也可以给你,拜托了,帮我们想想办法——”
“这不是钱的问题,”塔利打断她们的哭诉,“王子殿下明天就要抵达帝都了,你们今天晚上才跑来跟我坦白,我即使想帮你们,也来不及安排啊。”
他起身离开座位,在地下密室里来回踱着步子,眉头紧锁。
两名貌美的魔族女子抱在一起痛哭,嘴里还在不停地哀求,加上她们又是被流放到另一个世界,远离魔界故乡,跟自己一样的可怜人,他的心肠怎么也硬不起来,何况,他塔利虽然不是什么智者,但也能看出王子是有意维持自己的形象,主动靠近帝国女王,甚至亲自上前线迎敌,保护她的领土和民众,背后必定有某个重要的原因。
如果被小人诬陷成指示宦官暗杀老国王、暗算公主的阴谋家,殿下一定会前功尽弃,失去女王和民众的信任,到那时,他能拿来撒气的,不就只剩下自己、薇薇安、娜迪亚这些被流放的魔族罪犯了吗?不止她们两个,连自己,还有自己的朋友们也会跟着遭殃。即使她们两个不付给自己钱,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他塔利也得想办法应对。
之前已经因为没有招待好那名黑发女子而被王子殿下狠狠地教训过一顿,这次再出差错,只怕死得最惨的不是薇薇安她们俩,而是自己。
“薇薇安,那封信的原件有没有落款?”
“有,是‘凯伊’。”
“会写这种信的一定是某个权贵,你们有没有去打听?”
“当然打听过,可是帝都的贵族圈里根本没有人叫这个名字,连发音类似的也没有。”
“会不会是代号什么的?”
“可是,这个名字在通用语里完全没什么意义呀。”
这下麻烦了——塔利的表情仿佛这样说道。也对,这种信谁会傻乎乎地把真名实姓写上去?写的一定是只有收信人才能看懂的名字。
时间紧迫得让人想发疯。
该怎么办?
“我们这次是不是死定了?”
薇薇安神色凄然地问。
“我还不想死呢!呜呜……就算死,起码也要死得痛快一点……”
“你们两个安静一会儿行不行!”
塔利忍不住怒吼。于是大声痛哭变成了低声啜泣。
“好了,听我说,明天晚上王宫里一定会举办大型宴会,打算陷害王子殿下的权贵也一定会受到邀请……说不定他已经把信交给女王看过了,但也有可能没看过,要留到帝都所有有权势的人都在场时再公布……不论哪种情况,最重要的是殿下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必须提前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以他的实力,对付这种角色应该不难,所以,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这件事告诉他。”
“城门已经关了,唯一的机会就是明天——”
好不容易恢复些许理智的薇薇安颔首说道。
“我们提前到他府邸上等着,如果不让进,就在外面等。”娜迪亚抹了一把眼泪,“一定要赶在事发之前告诉他,这样说不定可以将功折罪。”
“就这么干吧,等这麻烦事结束,我会替你们准备礼物,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地服侍王子殿下,明白吗?”
脸上挂着泪痕的娜迪亚与薇薇安连连点头。
“塔利,礼物的事拜托了,大恩不言谢,之后一定全力报答。”
道别过后,两名魔族女子互相搀扶着离开。
但愿能顺利解决——塔利叹息着。
身后传来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随后是青年无奈的声音:
“没想到她们两个一起来找你居然是为了这种事……但愿王子殿下不会迁怒到咱们头上。”
来者是乌森,本来今晚他与塔利约好一起喝酒,还没来得及开始,娜迪亚和薇薇安就急匆匆地赶来单独要见塔利,他不得不到旁边的房间里等候——显然,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怎么样。
塔利持续叹息着,乌森特意哈哈大笑两声:
“不是已经没事了嘛,来来,喝酒,难得今天你有时间。”
瞥了一眼桌上的酒瓶,塔利苦笑:
“以前抱怨这酒像水的家伙不是你吗?”
“跟家乡的酒当然是没法比,不过起码还有那么一点酒味。来,坐下。”
仰头灌了自己大半瓶,除了肚子胀没任何感觉,塔利忽然萌生了砸酒瓶的冲动。
“你今天有点反常。”乌森笑着说道,“不过这件事跟你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如果仔细算的话,还是有关系的。王子殿下临行前交代过我,要我帮忙盯着你们几个,别出去给他惹事,现在可好……”
“他什么时候交代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是几个月前那次宴会,他单独叫我出去,还当众公布你被流放的原因,你忘了?”
“那个时候吗?原来叫你出去是为了这个,怪不得之后怎么问你你都不肯说。”
“而且,这是我第二次把他交代的事情搞砸……没准薇薇安和娜迪亚没事,死到临头的家伙是我。”
“第二次?第一次是什么?”
“记不清是七年还是八年前了,王子殿下忽然在帝都现身,说如果有一位黑发绿瞳的小姐来赌场,就给她特制的骰子让她赢钱,我的确按照他吩咐的做了,那位小姐每次走的时候都提着一袋子金币。然而,几个月前殿下再召见我的时候,却冲我大发脾气,责怪我没有按他说的做,真是莫名其妙……我到现在都想不通,到底哪里做错了。”
乌森低头思考片刻。
“是一位什么样的小姐?”
“嗯……头发很长,而且每一根都几乎笔直,很罕见……皮肤很白,身材也没得说,化妆只画眼线,脸很漂亮,但是从来没笑过。话不多,声音低低的……总而言之是个冷美人。”
“我有点印象,去你那里玩的时候,好像还碰巧跟她一桌过,她几乎每次都是大数,赢得别人哭爹喊娘……幸好我每次下注不多。那个女人不但长得漂亮,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有好几次我都想上去搭讪,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这是很危险的举动,不要去——幸好没去,否则几个月之前就已经死了,哈哈……”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哎呦,塔利,你是不是做生意做得脑子里只剩下钱了?这么简单的事实你都看不明白?”乌森挑着眉毛说道,“王子殿下看上那位冷美人了,她说不定会变成我们魔界的王妃殿下呢!”
“你说啥?”塔利双眼一瞪,好半天才挠了挠头,愣愣地吐出一句令乌森险些昏厥的话语:“王子殿下的新欢不是,这个帝国的女王吗?”
乌森好半天才从打击中回过神来,放下酒瓶,坐正了身子,开始他的长篇大论:
“这么跟你说好了,以前我在魔都的时候,曾经在一位大臣家里当过护卫,那位大臣跟王子殿下似乎私交很好,殿下几乎每个月都会去他那里坐坐。每到那一天,凡是能跟那位大臣沾点亲带点故的女人,都会穿得像只花蝴蝶,画着根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浓妆赶到,好像她们活着就是为了得到殿下的垂青一样——最让人倒胃口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不论什么种族什么年龄,漂亮的还是丑的,都异口同声地喊着‘王子殿下’‘王子殿下’,虽然一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可那神态只能让我联想起发春的**,真的,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你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如果你就是备受她们关注的王子殿下……怎样?恶心吧?”
塔利皱着眉点头。
“重点来了!”乌森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就在你恨不得下个诅咒让她们集体消失的时候,一位淡妆白裙的美女一言不发地站在稍远处,完全无视周围的吵闹,气定神闲地端着酒杯,欣赏一副描绘人世丑恶的画作,绿宝石般的眼瞳里闪烁着忧伤落寞的光辉……你觉得你会喜欢她呢,还是喜欢那群发春的**呢?”
“有道理……”
“怎么样?”
“但是,那位女王我有幸见过一次,好像不是你说的那个类型,不过她属于人类这种连一百岁都活不到的低等种族却是事实……”
乌森得意洋洋地喝完瓶中剩下的美酒。
“对了,刚才你不是说要准备礼物讨王子殿下欢心吗?我看,你就准备一些颜色漂亮、品质上乘的宝石吧,一定错不了。”
“好吧,听你的。”
面对更加得意的乌森,塔利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