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少女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待的一个地方，面前的人，一个面色冷冽严肃，一个笑得温和随意。白晃晃的吊灯下，都显得那么渗人。
温和的脸先开口，少女抬起头，看向他。皱纹舒展得自然：“小朋友，你不用害怕，这只是一个简单的例行询问而已；问完你就可以回家了。”
少女点了点头，另一边冷冽的双眼让她又低下了头，她没有看见的是。本温和的双眼眼神突然变得严厉，以至于让本冷冽的双眼垂下了眼角；等到少女鼓起勇气，又抬起了头，一切又变回了原样。
只是年轻的女人眼神变得温和许多，但仍然严肃。
温和随意的他把一杯纸杯装的茶水向前推去，推到少女面前，笑着说：“先喝口热茶吧，等一下你得说很多话喔。”说着便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轻轻地喝了一口。
少女见状，便乖乖照做。微烫的茶液刺激着稚幼而嫩红的舌尖，除了了物理上的提神；清香凭着热气进入鼻腔，让少女精神些许。
年轻的女人翻开了面前的笔记本，把笔盖盖在笔的尾部，低下头，开始进行记录。少了这道冷冽的视线，少女的模样安定了不少。另一边温和的声音响起：“那么我们开始吧，首先第一个问题，你亲眼看见劫匪的刀捅进了你哥哥的腹部吗？”
仿佛重返当时的场景，少女大大的眼珠子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点了点头，回答了一声：“是。”
“你能描述一下当时发生的情况吗？”温和又缓慢的声音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是，那天我正常的放学，走的路也是和往常一样。但是走到我家门前的巷子里，他叫住了我。”少女的声音不大，微微有些颤抖。说到”他“时，甚至身体都发生了抖动。
年轻的女人捕捉到了这个动作，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搭档，问：“这个他指的是谁？你的哥哥还是劫匪。”
少女睁大了她的眼睛，眼神饱含了惊讶；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连忙说：“是那个不认识的人。”
等到沙沙的记录声停止，少女才继续说道。
“我停了下来，转过头去，他用黑巾蒙着脸，我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他走得很快，我反应过来时便往家的方向跑了，但是他还是一下子追上了我，然后在背后把我抓住，我甚至没有听到他喘气。”
温和的声音又出现了，“那你的哥哥为什么会出现呢？”
少女像是想起了哥哥的脸，豆大的泪珠挂在她的脸上，她抬起手用手背把它们擦掉。
“我很害怕，所以我大声喊救命，然后哥哥就从家里走出来了。”少女顿了顿，继续说。
“他看到被抓住的我，就往我们这个方向跑；他并不强壮，但是他冲进我和他的中间。”
女人回想起躺在钢床上的孩子：虽然伤口已经缝合起来了，但是不妨碍他纤细修长的四肢，隐约可见的肋骨，伤口缝合前放了些填充物，但看起来仍然略微下凹。
少女的话语打断了女人的回忆，看着有些潦草到看不清的字迹，定了定神，划去了不清楚的部分，再开始记录。
“那个男人...劫匪，大概是被吓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刀。他比划了两下，想把哥哥吓跑。但是哥哥，仍然不肯退去，他的手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我的意思是，哥哥的手紧紧抓着劫匪握刀的手。”
沙沙声戛然而止，女人抬起了头，少女看到她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话来，自顾自的低下头。
温和的声音对向女人：“不要太严厉啦，吓着孩子了。”而又转回来，“再喝口茶吧，慢慢说，我们慢慢来。”
少女点点头，温热的茶液经过舌头流入喉咙中，伴随着清香的气味进入身体里，少女放下纸杯，似乎镇定了许多。
“但是劫匪的力气要大很多，他挣开了哥哥的手，趁哥哥的手被甩开的时候，用刀捅进了哥哥的肚子。哥哥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但是被甩开的手死死地抓住了刀，不让劫匪拔出来。”
沙沙声再次停止，女人的眼神变得柔和，甚于旁边的眼睛。她递出口袋里的纸巾，这时少女才知道，泪珠已经连成数条线，像骆驼刺一样，覆盖在她的脸颊。
与此同时，温和的声音却显得冷淡：“劫匪力量既然大于你健康状态的哥哥，为什么刀最后仍然留在他的腹部呢。”
少女突然畏缩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仿佛整个人回到了当时的场景。
“因为我记得如果把刀子拔开的话，会流好多好多的血，所以我扑了上去，帮助哥哥抓住了刀。
然后这个人大力甩开了我们的手，跑了出去。”
“跑出去？”温和的声音已经趋于平淡，疑问的声调近乎消失。
“我的意思是，他跑出了巷子。”少女对这个声音的变化感到害怕，即使他的眼神只是归于平淡，并无恶意。
“前辈...”女人小声地对隔壁的搭档、脸上布满皱纹的男人、一个老练的刑警说；并用手肘碰了一碰他。
男人转过头看了自己的搭档一眼，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重新转回来，说：“好了，大概就这么多了。再喝口水吧，多喝水对身体有益。”
少女点了点头，冷的茶液仍然带有香味，但是已经不再发散了，微冷的刺喉感进入喉咙，携带了更多干涩的口感。少女把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
女人开始收拾东西，把笔盖从尾部取出，并归于原位。少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声音小得几乎听不清。
“那个，最后，我能拿回哥哥的手机吗？”
男人扬起了眉毛，少女解释道：“这个手机从小就是我和哥哥一起使用的，上面记录了很多以前的回忆，我知道这些照片可以拷出来。”说着，头又低了下来，“但是，记录这些照片的物件，我也想保留。”
男人点点头，转过头对着镜子示意了一下，然后又转回来：“没事，现在还给你也行；这是一场不幸的意外，经过你的证词，加上我们目前掌握了的证据，已经足够把嫌疑人绳之以法了。”
他对着女人点点头，女人见状。便起身到少女身边蹲下，温柔的眼睛看着少女脸上的泪痕，又掏出了纸巾，轻轻地擦着。解释道：“你的证词跟我们目前已有的线索相互作证，通过监控我们也已经抓到了那个坏人；剩下的就交给法律吧。”
闻言，少女更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
女人便轻轻地把少女抱住，轻拍着她的背，直到哭声转为抽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