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旺斯。
夏日临近,但是温度却没怎么升上去,只要穿一件短袖就能感觉非常凉快。太阳虽然晒,但是林间的阴影也有许多。
不过六月初这个时间还没到薰衣草的花期,黄色的田里里,只有一条一条绿色的带子,延长向天际线。偶尔有一些紫色藏在绿丛中,不过如果眼神不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红土和砖石砌成的房子隐藏在群青之中,每次从田里回到家,就感觉进了古代的山贼城寨。
这里很适合我这种亡命之徒栖息。
从北海道坐船到了俄罗斯,然后坐铁路穿过西伯利亚,再坐飞机到达法国,经过了三四天之后终于回到了家。
母亲不知该如何的迎接,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住。不过最终还是把我接回了家里,并且隐藏了我。
外面还是战火纷飞。三天前阿姆斯特丹又发生了冲突,死了三百人。自从911之后,死千人以上的惨剧并不罕见。
但是这一切不管我什么事,实际上这不管普罗旺斯什么事,仿佛这片土地漂浮在天上,与世界无关。
早上随着阳光醒来,然后打开手机听感情节目直到七点才起来。随手烧了一个荷包蛋,外加隔夜的培根和面包。早上去田里看看,母亲有一块花田,但是从来没有去管,于是我一边翻着维基百科,一边浇水施肥,希望我能够在离开之前一直保持耐心,没有一把火把这坨杂草烧了。
中午吃点奶酪炖菜,或者去集市上买点马卡龙,这个破地方只有吃的东西是与现代接轨的。然后在镇上的图书馆逛一圈,随便买点什么就好回家了。
下午我可以窝在阁楼一整天,主要是要隐藏自己,不能老是呆外面。看电视剧或打游戏,幸运的是,这儿终于联网了。
然后自己准备晚饭,有些时候会有些小孩在我家门下玩,顺便叫过来帮忙烧饭,他们对日料和中餐非常感兴趣。但是我并不知道猪扒饭是那边的。
母亲有些时候会回来,一般离家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天。至于她去干什么,我也没有多问,这是她的自由。
我还没有遇到哥哥,他在巴黎工作,母亲也没有告诉他我来了。
6月13日,我动身去了巴黎。
巴黎一点变化也没有,电话亭还在那儿,消防栓还是那个。一点都没有与时俱进,突出了一个物是人非的悲怆气氛。
那天之后,法国政府在卢森堡公园设立了死难者纪念碑。不过之后被炸了两次,仿佛每个犯罪团伙都把炸纪念碑作为自己的开门炮。
于是在纪念碑第三次被炸断之后,法国政府干脆开了一块地作为和平广场,不单单为死于613的人们祈福,为所有世界上死于争端与冲突的人祈福。
主要是因为广场炸不烂。
之后几乎每年613都发生过试图攻击在广场上悼念的人群但是未遂的事件,也有两次成功了,在2016年之后,政府就禁止在和平广场上集会了。
但这并不是恐怖分子的胜利,因为他们,一直属于我们。
这只是善良的败落而已,是人类的败落。
过去的哪家糕点店已经没了,在我离开法国之前他还开着,大概是店主人腻了吧,想要去乡下寻找自己的生活。但这却不善地给我物非人是的悲怆。
当年那个保护我的陌生姐姐在六年前就死了,死于车祸。这听上去有点不可思议,在战争年代,居然还有人死于车祸。
好吧,战争年代是我自己的定义,虽然各国宣称,21世纪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但是战争,已经蔓延到每一个人脚下,除了那些宣称现在是太平盛世的高等人。
而这场战争没有敌人,没有战场。
或许只是自己太矫情了,把人生下来就必须面对生活的战争扩散到了世界各地。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蛭!你回来啦!”
“AA!”
·
AA,艾伦·阿诺,是我小时候在普罗旺斯的邻居,也是一名优秀的魔导士,注意,是响当当的魔导士,和母亲这种街头行骗的魔术师一点共同点也没有。
他比我大两岁,是个很温柔的男生,一头咖啡色卷发,皮肤很白,眼睛很秀气,而且还是温柔的眯眯眼,估计在魔法学校里很有女人缘。
“这样啊……逃婚吗?”
他买了两瓶红石榴糖浆,我们坐在路边的长椅上。
“没错,你现在怎么样?最近天下好像不太平。”
“的确,现在在一年级(法国的一年级就是高二),已经出去给人去暑期实践了。”
“哦,去哪里?”
“0613部队。”
“噗!”我差点一口糖浆喷出来,“你开玩笑的吧,那可是隶属全人类的反恐部队诶。”
他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徽章——缺角的金字塔,的确是0613部队。
“这么随随便便就放学生进去了?”
“对啊,因为缺乏懂魔法的人嘛,而且现在0613部队也快散了。”
“什么意思?”
“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战争,又要开始了。”
“?”
“总觉得有人在作祟,但是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
“详细解释一下。”
“直觉吧,感觉国与国之间的壁垒有竖起来了,即使拥有共同的语言,人们还是无法互相理解。”
“所谓的壁垒是……防火墙运动。”
“没错,以保证弱国国民不受强国侵犯的反国际化运动,实际上却无差别的以政权为界,树立高墙。”
“最明显的就是网络墙,巴别语或是汇编文化的发明,就是为了底层人民能消除差距,相互理解。也是Marx同志的夙愿。”
魔导士对于魔法等未知事物的态度是非常唯物的,所以内部有相当数量的Socialist。不过魔导士们讨厌政治和战争,所以Communist Party也没有拉拢他们的打算。
“这也太扯,这种行为就像全世界的所有民族主义者联合了起来。”
“所以我猜测这是有人在操作,这背后一定还有许多后续的阴谋。算了,天下大事我们两个也讲不清,要不要来我们学校参观一下。圣山工造在我们学校办展览会。”
“圣山工造?他们不是教廷下辖的吗?怎么和你们关系这么好?”
无论是魔法师、魔导士、魔术师,他们与罗马教廷的关系都非常烂。
“教廷在寻求联合吧,可能也是闻到危险了,俗话说的好——家大业大,事事都怕(汉语)。”
“噗——Il ne faut jurer de rien(凡事不绝对)。”
·
圣山工造(Workshop of Mount-Saint-Michel)成立于十四世纪,以其根据地法国芒什圣米歇尔山命名,致力于为宗教裁判所和猎魔人们准备道具和武器,只属于梵蒂冈教廷。不过随着天主教的世俗化,圣山工造也开始渐渐的面相大众了。
这一次来巴黎魔导学院的展览会偏向于历史介绍,大概就是讲六百年来圣山工造怎么从50人的脏乱差小作坊变成了现在能被巴黎时装周邀请的大品牌。
·
“这个是……”
“吸血鬼指南针,在黑暗中世纪的时候很常用,可以侦测吸血鬼的大致方位,后来因为人类与吸血鬼的和解,这个东西也不准生产了。”
这东西,和斯诺老师手上拿着一模一样。
“你说吸血鬼……”
“没错。吸血鬼又不是很少见,我们学校也有吸血鬼老师。”
“吸血鬼在日本多见吗?”
“日本?你念书的地方?在第二次时间大战之后,吸血鬼要么被清算了,要么逃了出来。并且,日本政府对于孚因玛的公民入境审查非常严格。当然,也没有吸血鬼愿意去那么远的蛮夷之地——我没有恶意,这是他们的观点。”
“这个指南针一般什么人用。”
“吸血鬼猎人,这个东西一般很难用,所以不适合非专业人士。而且也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