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亚特兰蒂斯
这里是万城之城,宽广的礼道可以容纳十几辆马车并肩而行,金属的立灯在两侧绵延,像是守卫城市的骑士。四道主道汇聚而成巨大的十字,皇宫恢弘的伫立在中间,那里是圣城的中心,皇宫的左侧是圆形的大理石宫殿,那是十字军的本部,以西有着号称全世界规模最大的教堂——圣玛利亚神殿,与皇宫相对较远的地方则伫立着那座通天的尖塔。
但今日的礼道被人刻意的清空,所有的马车和礼车被强制限行,两侧的立灯挂起红色的彩带,居民们站在街边,面容狂热的望着城门的尽头。
他们并不清楚雪山狙击战的内幕,只是简单的知道又打了一场胜仗,在海兰德的野心逐渐扩张的现在,这无疑是一针强心剂。
小孩们从人群中挤出,望着远方腾起的硝烟,那是骑士们凯旋的序章,孩子们的眼中带着无比的渴望和向往,就算在贵族林立的圣城,骑士仍然是高贵的象征,大多数贵族女性的梦想就是找到一位属于自己的骑士。
无数的钢铁巨人们出现在视线的末端,它们带着长枪或重炮,阳光打在它们的胸甲上闪闪发光,整齐划一的踏地声隔着数百米就令地面开始颤抖。
骑士们在城门前自动分开,有人自觉把守住了门户,后面的骑士鱼贯而入。
圣裁,剑与玫瑰,黄金十字
他们威风凛凛,扛着巨大的旗帜,那些徽章刻印在旗帜上,随着风而舞动,人们狂热的欢呼,真是英雄的归来!
蒂诺从指挥舰上向下看去,那是人群的海洋,他们赞美着护国的英雄,少年们恨不得冲入队列中,少女向着心仪的骑士抛出花束。这样盛大的场面,可他突然觉得有些累了,疲倦像海潮一般从他身体的某处开始翻涌,他靠着栏杆缓缓坐下,双手抱住膝盖。
他曾经无比羡慕这样的情境,米奥常常给他描绘那样宏大的场面,如今他站在指挥舰上,军校们都必须严格遵守自己的岗位,可他不需要,他是战争的英雄,他来到这里注定要提升军衔,有谁能够对英雄说不呢?
“真的是。。很壮观哦!”蒂诺轻声说,他知道那个家伙听不见了,他躺在救护舱中,格里菲斯说他的心力衰竭得厉害,只有到圣城才有可能恢复。
如今你万军相随,可最初答应陪你的人已经不能和你并肩了。
蒂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完这场礼道,人群的欢呼声一浪更比一浪高,但他已经无法回忆起开心的感觉了,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麻木,那个名叫蒂诺的少年和雪山边的小镇一起被埋葬了,回来的是被尊为圆桌骑士的空壳。
站岗的军士们用敬畏的目光打量着蒂诺,他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的样子根本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可就是这样的孩子,在援军抵达前徒手击溃了对方数以百计的装甲,更是一枪打穿了指挥舰。这样无双的军功,这样强大的骑士,虽然万军归来,可骑士们心知肚明这应该是只献给少数人的礼赞。
可他似乎和这个场景脱节了,欢乐的浪潮排在海滩上,那个独自一人的角落像是小小的礁石,再大的浪潮也抹不去那样的悲伤。
移动中的军团停下了,蒂诺从上方看去,几位老人站在礼道的尽头,为首的老人头戴金红色的皇冠,手执一根黄金的手杖;左边的老人身着白金色的圣袍,慈祥和蔼;右侧的很难说是一位老人,他分明很苍老,可那威严的军装,挺拔的身姿,巨大的威严从他的周身溢出,令人觉得是羊群中蹦出了狮子。
“此次远征,已经击溃海兰德的入侵。”军士们向着那些老人行礼,他们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巨头。
以皇帝为核心,不论是教派的大主教还是军部的亚历山大元帅都是这个国家阶级的顶层,和他们不同,许多圣议会议员的名字并不像某些著名的贵公子和功勋骑士那样广为人知,比起在台前起舞,他们更愿意站在幕后做牵线木偶之人。
但作为阶级的代表,总要有人站出来以示对胜者的嘉奖。没有人敢于轻视骑士,那是事关核心武力的阶层,为了不让骑士们自己抱团打乱了帝国的权力分布,他们建立了完整的选拔系统,由王室和各个阶级来选拔自己的骑士,不同的册封方式决定了在骑士的身份之前优先阶级的利益。
军部名义上主管统一的远征,可实际上各个阶级仍对自己的人有着极大的干涉力度,因此统一的出征需要协调的时间更为长久,如果不是急报表示海兰德的入侵已经难以抵挡,这批援军抵达战场的时机还会再晚一点。
“有些讽刺不是么?”身边传来某个人的声音,蒂诺茫然的抬头,发现那个人靠在栏杆上,手中抓着一个铁皮的酒壶。
“格里菲斯。。大人?”对于这个神经病一样的家伙,蒂诺还是有些犹豫的。
在战后的清晨,这个看上去很不正经的家伙在破败的小镇边上喝酒,那辛辣的酒液令他差点呕出胃液,蒂诺站在他不远的后方,白色的绷带包住了头和腿部。
蒂诺伸手摘下一朵风铃草,这个时节风铃草开花了,很淡,但是很香。
两个人一个在发呆,一个大口饮酒然后干呕。
“我有个朋友,严肃的像个傻子,只会说些路人的台词。”格里菲斯喝干了或者说吐干了一整壶,“后来他没抓住我的列车,死在了那里。”他似乎是在讲故事,也没管蒂诺有没有听。
“他的葬礼办的很宏大,他毁了半座山陪葬。”格里菲斯叹气,那个男人算是朋友了吧,东方人说喝过酒就是朋友了,可他实在是适应不了这种当地辛辣的液体,而且这种交杯酒,有点迟了。
蒂诺默默看着手中的风铃草,草原上吹起熟悉的凉风,带走了盛开的小家伙,他遥望着空中越来越远的小黑点,看着它消失在视线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