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手搭在方向盘上，视野内的场景缓慢向前移动，如果可以真想给这辆车的后挡玻璃贴上张「新手上路」，对于眼前末日的场景这是不必要的事情。
况且，我们的车算是违法改装吧……哪个世界的人会在车上装铁板和撕裂肉体，其目的是让车子畅通无阻的尖锐尖刺啊，车轮侧面也装上了细微尖刺，车轮高速旋转的时候会增加它本身的威力。
我身体旁边的坐着个系上安全带吃零食的双马尾年仅十几岁的少女，她看起来对周遭灾难地不感兴趣的咀嚼零食，吧唧吧唧作响。
我两手搭在方向盘上操纵，询问身边的少女“雅丽，那些零食还够吃吗？”
“嘛，还够吃，昨天在超市里拿了很多，就在这个包包里面。”雅丽拿起她上学时背在身上的红色书包，有个兔子玩偶的吊饰挂在书包上，穿上校服就有清纯小学生气息“如果还不够的话，大不了路上看到便利超市停下来就好了嘛。”
这可不是拐卖和绑架哦，我也不是萝莉控，只不过雅丽强求我跟她一起上路寻找她的姐姐，踏上前往她姐姐所在学校的征途。
为什么她会知道姐姐在学校呢？其实也不算确信啦，只是想去碰碰运气，途经些学校的时候会发现部分学校还是坚挺的屹立在市中，学生平安无事镇守。这都是拜上课期间所赐的福。
仔细想想的话，安全地区好像不止校园，我们路上穿过一座还未遭到丧尸洗礼，早在很久之前就做好灾难万全之策的城市，也就是末日后的人类据点。
虽然很想停下来，但雅丽完全没有留下来的意思，无论如何都想找她姐姐玩，如今我们已经快到她姐姐所在的市区——Z区。
“话说回来，我们走的这条小路真的有办法抵达所在目的地吗？”我问出了我的疑虑，我们走的道路是人烟稀少的小道，没有卫星导航只知道大概位置，我很担忧会不会越绕越远“如果这条路突然拐弯怎么办？你过去见你姐姐时也从来没走过这条路吧。”
雅丽从包包里取出棒棒糖拆开包装“不然你想走那些常走的大道吗？因为丧尸危机爆发，包括告诉在内我想所有交通都瘫痪了吧，这样到处都是车的环境你觉得你有办法在不舍弃车的情况下抵达吗？”
“是这样没错啦。”“前面有车。”
雅丽说道，我转动方向盘避开车辆从它旁边擦过去，可以看见车内有被安全带系住的丧尸在挣扎。
谈及这个不禁让我回想起这辆车的由来，也是这种情况，这辆车被伯乐雅丽看上，强行把里面的丧尸捶打一顿然后解开安全带拖出来，利用雅丽的身体优势从车窗钻进去打开门取出钥匙。
再依赖组织里有艺术天赋的成员喷上火焰纹路喷漆，一群有经验和浏览过网上知识以及科幻电影的人员煞费苦心经历波折所改造出来的战车。
我看雅丽无聊得打哈欠询问“要看看什么小说吗？我有带来诶。”我的是旅行包，带的都是些生活用品、衣物还有消遣类的小说，路上停下来过夜时会拿起来翻看，基本都是玄幻小说啦。
“那种雅丽不感兴趣，雅丽比较喜欢看科普类的图书，不然历史书也行，你有带这些书吗？”
“……抱歉，恕我不才。”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就这样出来了。好不甘心啊，被这样的小女孩在兴趣上甩一大截。
雅丽从包里掏出什么东西玩弄“火药、硝化甘油这些都找不到，这样就没什么意思了啊。”
“那些东西普通人家里怎么可能会有啊，我们路上也没路过什么拆除建筑工程之类的，一般来说炸药也不会用在这种地方吧，硝化甘油也不好找啊。”
我得心应手驾驭方向盘，有种自己是车神驰骋赛道的既视感，这还是我头次开真车，第一天会胆颤心惊，第二天就差不多适应了。
路上只有我！现在的我膨胀到巅峰了！……前面道路旁有个排水沟，要试试看那个吗……
“呐，雅丽，你说你姐姐现在还在读高中是吗？”老实说我挺惊讶的，因为听闻雅丽的生活费都是她姐姐承担，可是个高中生诶。
雅丽仍然在摸索，心不在焉地说道。
“嗯是啊，你已经问了好几遍，雅丽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关心过雅丽的耳朵吗？没有，你只在乎你自己，为什么不多问问雅丽的事情啊。”
“那个，抱歉抱歉。”
我以安抚雅丽不开心情绪的口吻道歉，她的态度和之前对我简直天壤之别嘛。再加上年龄差距十岁以上，感觉她是我的孩子，我也承担父亲角色。
其实我还没到做父亲的年纪。
“那雅丽，你现在在干什么呢？”
我苦笑声问道，雅丽犹如小孩子在美术课上做出精致玩具要给父母亲那样看的兴奋。
“嗯！这是雅丽做的玩具哦！”
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我再次苦笑声，赞美她“你做得不错哦，很棒啊。”“嘿嘿嘿，雅丽很开心哦。”雅丽用空闲出来的手抚摸后脑勺。
等下就抓住她作品优秀之处使劲夸奖来让她高兴下吧，毕竟是小孩子在这种年代不该遭到这样的对待，在末世逃亡每天提心吊胆很累。
我面带微笑扭头看向雅丽那边
“那你做了什么呢？让我来瞧——”
看到的那刻我感觉心脏停止跳动的窒息，胸腔沉闷感让我喘不上气的痛苦。
那玩意到底是什么啊……可乐玻璃杯里装着半杯某种淡黄色液体，因为瓶口被塞住所以不会洒出，还有条麻绳似的玩意连接，我记得我在游戏看过大概的样子。我的生物本能告诉我这是很危险的道具。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我听得出自己的声音在颤抖，雅丽反而更加兴奋地喊道。
“是燃烧瓶哦！雅丽自己做的很厉害吧！只是还从来没用过呢！”“是、是吗。”
这、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夸奖她啊！夸你干得漂亮、雅丽你真是天才之类的吗！她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已啊……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种做起来其实很简单哦，哪怕是没有经验的普通人拥有材料也能做出来，手持这个就能化身暴徒，以雅丽的能力目前只能做这个。”
“很简单是吗……还好现在丧尸爆发，不然你已经触犯法律了……”“啊哈哈！大哥哥还真遵守规则呢！”雅丽把燃烧瓶收入到包包内，我无奈叹了口气，这压根不是守不守规则的问题。
一只女性丧尸步履蹒跚站在路中央，注意到我们存在抬起褪去部分色素发白的瞳孔凝视这辆迎面朝她开去的车，我不禁感到反胃和恶心。
外出搜刮补给品战斗的基本都是其他人，我只不过是个拿着武器的旁观者。
“啊，前面有只丧尸，要碾过去试试‘雅丽战车’的威力吗！”“雅丽战车……你都不会觉得羞耻吗……”我无视了雅丽的请求从丧尸身边开过去，丧尸似乎并没有冲过来撕咬我们的想法。
只是站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开，是拥有智慧的智慧型丧尸吗？按道理来说遇到我们会二话不说冲上来撕咬我们，丧尸貌似是依赖听觉还有退化视觉。
雅丽见我没直接碾压过去倍感无聊，有丝责怪我的意味“切~~好无聊啊，为什么不直接撞过去啊，雅丽战车在渴望鲜血哦。”
“……怎么可能撞啊，要是丧尸被黏在车上拖行，或者残值断臂被扯下来扎在上面不是很麻烦吗”
“说那么多，就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吧？”
“呜……这点我不否认。”
我感受雅丽异样的视线开车，扎人的目光给我相当巨大的压力，雅丽她和我不同，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但我面对丧尸袭来也会起怜悯之心。
最后雅丽叹了口气。
“现在的雅丽就跟妈妈恨铁不成钢一样呢，很为你的未来担忧啊，你真是太善良了，不过那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仁慈，这样的仁慈反而是弱点。”
“弱点吗……”
“是啊，而且是足以致命的弱点，在这个原始世界，只要想着怎么度过今天，如何活下去，仁慈是半吊子的行为，你的仁慈总有一天会让你后悔的。”
后悔……我握紧手上的方向盘，像上次那样见死不救才会让我后悔一辈子啊，那两人惨死的模样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中，无时无刻折磨着我。
“……你似乎不明白呢。”雅丽见我手臂肌肉紧绷，继续说道“如果死在丧尸的獠牙下倒还好，但如果是同胞、自己的朋友手上你能接受那样的结局吗？”
我“才不会呢，他们才不会伤害我，因为我们可都是统一战线的人，都是人啊，怎么可能会对我动手，杀害我，越是这种时候越该团结不是吗。”
雅丽“你真的都不懂啊，涉及到利益问题反目成仇的案例不是很多吗？那是因为平时自以为累积起的友谊牢固，其实那只不过是自恋的幻想啊。”
嘴里含住棒棒糖的雅丽用两根手指头拿着，口中发出诱人的吸吮声，唾液在口腔内翻滚。
“每个人都带着虚伪的面具，你怎知那面具下到底藏着怎样的表情，是恶鬼般的扭曲、是悲伤的抽泣、嶙峋的狡诈、亦或者圣女的慈悲，这些我们都不得而知啊，这点经常与人打交道的你也该清楚吧。”
确实，我与人交往即使怀恨在心，有气也得使劲憋着摆出微笑对待，干服务业的基本都是如此吧，即使客人是无赖，和我交往对象是恶人我也得摆出职业的笑容，在打字里和口吻灌注温和。
“这是没错的，与人交往确实该如此，但你看看外面吧，现在这种状况，所有东西都不适用了。”周遭的景色都是宛如地狱绘图般的风景。
“防人之心不可无啊，白凯。”雅丽拍了拍自己的背部提醒我“当你把你最薄弱的部位交给你信赖的人那刻起，你就得做好觉悟，毕竟这是你的选择，人的背后可不长眼睛。”
“我知道啦……真是的。”
雅丽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我眉毛抽动下不理解她话的意思，倒不如说我根本没想去理解。小孩子的胡话罢了，我还是想按着自己的意志活下去。
我挠了挠耳朵驾驶车辆继续往前行驶“那你的意思是我不该相信任何人吗？”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选择相信的话，那就相信到底吧，恐怕会招致毁灭也不能有任何怨言。”我太阳穴抵住个冰冷而让我绷紧神经的物体“到时……那种情况真的发生了，就让雅丽亲自了解你吧。”
“别、别开玩笑了啦！”
“啊哈哈哈！因为雅丽就是不忍心看你这样嘛！”雅丽愉快收回从枪套里取出的手枪“但是，你可以把你的性命托付给雅丽哦！雅丽会保护你的！”
把命交给你我反而更不放心啊，而且我可是二十五岁的人，让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来保护我什么的，男人的尊严可不允许啊。
有个白色衬衫沾染血迹的人站在护栏旁边对我们挥手，动作十分急促，意思是要我们停车吗？
我松开油门正要刹车时。
“继续开过去。”雅丽无感情的声音响起。要我无视遇难者，明明有能力拯救他却要视而不见吗。
我饱含怒气的吼道“我怎么可能那么做啊！我已经发过誓遇到有难者就要伸出援手了啊！”
“你想要让他上车吗？可是他已经被咬了也没关系吗？”雅丽的话让我倒吸一口气，仔细打量身影越来越接近的男子，他手臂确实有道明显的咬痕，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拉起的袖子里面“把这样的定时炸弹安置在我们的身边，会这样做的人肯定疯了吧。”
我眼睛望向那位急需拯救的人，对这辆车投来渴望的眼神，使劲浑身力气的呼喊“请、请救救我！”但是他手臂上的那道伤痕无疑是灾难，并且那道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到脖子那边了……
到底是停车还是无视……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该如何是好啊,我没有一点头绪脑子混乱。
最后，我的选择是——
“可恶！可恶啊啊啊！”
我发出愤怒和无能的咆哮，车辆直接从他眼前驶过开在道路上，后视镜的人离我们越来越远，还有他那绝望的神情刻画在我视网膜上。
“哦哦，这样才对嘛~”
我带着哭腔说道“畜生……畜生啊……”我再一次，再一次见死不救了，之前都对发过誓一定要尽我所能拯救生命，结果这算什么啊……
“你没必要自责啦，不是你的错。”
“呜……我到底在干嘛……”
雅丽的安慰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恶魔般的低语,试图造成我堕落的催眠，我的痛苦涌上来，悲伤让我抽泣不断，我的决心说到底这只有这种程度罢了。
雅丽“你做了非常正确的事情哦，你的成长让雅丽感到非常欣慰~”
我“……”
可是我，如果让他上车的话，或许就有办法拯救他了，那瞬间我承认我害怕了，但是更害怕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毕竟他可是被病毒缠身者。
“呀啊，这可伤脑筋了呢。”雅丽思索把沉浸在悲痛中的我拉出来的主意，眼前的景色已经从小路变换到城市的大道。这里是Y市，离Z市挺近的地点，预计明天就能抵达雅丽姐姐所在的学校“这样啊，你是超级善良有正义感的人吗，你听过这样的一道选择题吗？好像是有辆火车正在铁轨上行驶，岔路上分别是五个人、一个被恐怖分子捆绑在不同的铁轨上。”
“……然后要我拉杆切换轨道吗。”
“对对！这个选择题你听说过啊”雅丽一副很喜悦的模样“如果你不切换轨道，这辆火车就会把那五个人碾压成肉酱哦，惨状是难以言喻的，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不得不说,出这道题的人根本就是在考验我的人性，我无法认同这种题目，这种事情也绝对不可能发生。不过，真要我选择的话，获取最大的利益，尽可能拯救生命才是我该做的。
“这还用、还用问吗……肯定要切换轨道吧。”对，明摆着这才是正确答案，虽然对选择的人会造成莫大的心理压力，但那也是无可奈何的。
“啊哈哈，雅丽就知道你会这么选。”雅丽得意洋洋的对我说道，仿佛自己胜利了般“但是，如果是雅丽的话估计会什么都不做吧，还会跑进厕所里躲起来当做不知情的样子，也就是回避选择啊。”
“不可能那样做的吧！”我情绪激动呼喊道“如果那样做的人那五个人可是、可是会死的啊！”
车上在我一声怒吼后陷入短暂的沉寂，车依然行驶在道路上，雅丽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所以你有能力承担社会舆论和杀人的罪名吗？”
雅丽的话让我屏住呼吸，我、我只不过是平民老百姓，如果被扣上杀人的罪名，那我后半辈子……该怎么办，人民群众的责骂声……我
“不管你怎么做，有什么正当理由，你切换轨道的那刻起你就杀人了啊。”雅丽贴近我的身体，在这车内我能嗅到她那清新的体香“社会上肯定有认可你做法的人，但也不乏嫌事不够大，推波助澜的人啊，在网上被不明事理的群众人肉，特别是你家附近的居民，你有办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吗？想法腐朽的人能明白你的用意吗？你的父母能认同你的做法吗？”
“……我、我没做错啊……”
“是是，你确实没做错，你挽救了五个人的生命，这是值得赞扬的事情，但另外一个人就该死吗？刹不住车？原本这道题就不正常啊。你刚才无视那个落难者也没有错啊，你只是做了正确的事情，即使我们不去救他，我想他也活不了多久，如果他尸化对我们生命造成威胁，到时雅丽会不仁慈的。”雅丽比出手枪的手势瞄准，眯起左眼“毫不犹豫的给他头上开一枪，到时我们就真的酿成大错了啊，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世间并没有错，但也要捻轻自己的斤两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