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把你写的歌给我看看吗?”夏烛月向白炤要来了《消失的天堂》的原稿。他虽然在来的路上听龙辰晨详细讲述了来龙去脉,但他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
白炤递过原稿,问道:“不需要听听音频吗?”
夏烛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道:“如果你有自信的话,也可以让我听听。”
白炤听出夏烛月的调侃,当即脸红,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他的水平他自己再清楚不过,这样的败笔拿给人家一定会闹笑话。
夏烛月仔细看了一遍,包括伴奏上的一些细节也没有放过。不得不说白炤很有才华,编曲上很完美,而且很有自己的风格。让他继续成长下去,他的未来会一片辉煌。
良久,放下乐谱,夏烛月平淡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的点评只有一句:“你的阅历还不够。”
白炤虽然看不见夏烛月面纱后的表情,但从语气上也能听出肃然的态度,特别是当那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他仿佛看见了冰冷深潭里的巨龙睁开了双眸,以上位者的气势盯着他。
潜龙······人如其名!
“请、请赐教。”白炤现在就如一个小萌新瑟瑟发抖,说话都有点犯口吃。
夏烛月问道:“你了解天堂吗?”
白炤摇头,道:“不了解。我前段时间翻阅了很多宗教资料,只是稍有认知而已,所以我知道这首歌并不完善。”
夏烛月听后微微苦笑,然后叹息摇头,道:“不,你这首歌本身没多大问题,问题出在你自身。”
“我自身?”白炤当然明白自己本身就有问题。曲风不和、技术不到家等缺陷他一早就意识到了,但无论怎么改自己都无法唱好。
夏烛月点头,道:“能帮忙把设备打开吗?”
白炤没有犹豫,将录制室里的设备尽数打开,调整到最佳水平。夏烛月从放录音带的柜子里找到了《消失的天堂》的伴奏录音。
“难道要我现在唱一遍吗?”白炤紧张的问道。
“不,你这首歌我来唱一遍。”夏烛月简洁地说道。按下按钮,悠扬的美声女高音回荡在整个房间里。
“前奏听起来还不错。”夏烛月关闭扬声器,把设备与耳机连接上,随意听一遍后就直接跟着伴奏唱起来,根本不需要找节奏和开嗓。
“啊~~~”开口的一瞬间,白炤被他的歌声彻底折服了。
仅仅是这一句就已经唱出了空灵澄澈的感觉,而且每一个细节的处理十分婉转,不会紧抓着不放,也不会漏过一个地方。这一句是如此的浑然天成、自然美妙!
这才是天籁之音!《天籁齐聚堂》里的选手在细节处理上恐怕无人能超过潜龙!
“苏醒是霜冻后的美丽,我又怎能按捺?”
“天国的门扉无人等待,入眼是那花海~”
白炤感觉自己身入秘境,看见了暴风雪后的万里晴空,推开了那无人看守的金色大门,清冷的微风卷起花瓣拂过鼻尖,遮住了眼前的美丽花海。
“为何天使失去翅膀?为何神殿没落辉煌?”
“我轻抚年代的纹理,万神终结令人神伤。”
拂去沉积许久的灰尘,理清攀附的青苔,抚摸残垣断壁上的裂纹,白炤仿佛看见了万神的最终一战,神明们在夕阳黄昏渲染的天空下陨落,沉重的气氛宛若千斤巨石笼罩万物,令人呼吸难受。
“破碎的雕像在哭泣,回转一眸溪河落雨。”
“英雄的圣歌无声回响,倾听您的回忆啊~”
诸神陨落,辉煌黄昏。天堂神国的遗迹被人遗忘,女神灵魂的歌声悲伤得令人心痛,她自言自语地对着花海讲述着昔日的美丽天堂。
白炤落泪了,他的心莫名地痛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如此悲伤?潜龙······难道就是天堂遗世的女神吗?她一直孤独地活在没有同伴的世界上,她的心有多么冰冷和无助?她的心有多痛苦?
一曲毕,当白炤擦干眼泪看向夏烛月时,却发现夏烛月背对着他偷偷抹眼睛。
他顿时感觉自己心痛得快要滴血,便下意识地从背后把夏烛月抱住。两人肌肤相贴的一瞬间,他感觉到对方如触电般地颤抖了一下。
“你······”夏烛月很慌张地逃出白炤双臂的范围,看向他眼神带着惊讶和不解,“白炤,你这是做什么?”
白炤呆滞的神经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一件多么无礼的蠢事,立刻九十度鞠躬道:“抱歉,我刚才被您的歌声迷住了!冒犯您了真的非常抱歉!”
夏烛月摆摆手,道:“没事,你要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才行。我这次不会深究,希望不会有下次!”
他表面镇定实则差点被吓哭了。一个男人竟然会带着爱护的感情去抱另一个男人?这是个恐怖的故事!第一天认识就抱上来,如果真是女孩子的话就该一巴掌甩过去,然后报警。
“刚才我唱的你也听到了,同样的歌,我们唱出来是两种不同的感觉。歌没问题,是你自己无法驾驭它而已。”
“嗯······”白炤失落地点点头。自己写出来的歌自己竟然无法驾驭,他觉得这很可悲。
夏烛月说道:“我建议你重写一首歌,不然你在这期绝对会被淘汰!”
“重写?时间还来得及吗?”白炤知道现在重写是唯一的办法,但是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夏烛月答非所问,道:“其实‘天堂’这个主题很简单,根本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天堂’这个词给你什么样的感觉?”他继续问道。
白炤想了想,回答道:“空灵、温暖、美丽、神圣、辉煌。”
夏烛月点点头,说道:“很好,那么我们现在出去吧!”
“出去?做什么?”白炤不知道出去有何意义,现在不应该是坐下来好好讨论重写新歌的事情吗?
夏烛月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和龙辰晨打了一声招呼就拉着白炤坐车出去了。两人坐了半小时的车程来到了帝双市的老街市——陌品。陌品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修筑的,距现在已有百年历史,在全世界都十分出名,因为这里还保留着上个世纪的文化风俗,可谓是现时代中的一股清流。
吊脚楼、羊肉铺子、京剧戏台子、路边二胡等上世纪的影子在这里汇聚成一个独特的风景。夏烛月新奇地打量着这里,他闻名这里已久却还是第一次来。要了一串糖葫芦,轻轻揭开面纱一角轻咬一口,他感觉自己快被甜化了。这里的糖葫芦山楂个大饱满,外面的糖衣甜腻却不粘牙,十分好吃。
白炤看着夏烛月像个好奇孩子一样在各种有趣的店铺里游转,紧绷的神经不禁放松下来。这里的氛围很祥和,夏烛月那欢乐跃动的身影与这青花石铺垫的老街道构成一幅美丽流连的画卷,他在想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走累了,两人在路边的石凳上坐下休息,白炤注意到对面饺子铺手法熟练的阿婆正耐心地教一个女孩包饺子。阿婆的动作放得很慢,每一个面褶子都让女孩看得清清楚楚,女孩也开心地学着,手法很笨拙,捏不紧面皮,饺子馅漏出很多,女孩试了很多次都没成功,还哭花了小脸;阿婆有些佝偻的身躯蹲下,把女孩抱在怀里安抚着,当女孩在阿婆的帮助下成功包好一个饺子,她的笑容又是那么可爱。
“真是可爱的孩子呢~”夏烛月一手托着下巴,轻声说道。
“嗯······”白炤回应一声。
之后一对夫妇从装货的面包车里下来,女孩扑进男人的怀抱,大汗淋漓的男人虽然呼吸中带着疲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宠溺的微笑。女孩把自己包好的饺子扔进热锅里慢煮,即便饺子有点煮烂了,夫妇也不顾烫嘴把饺子吞进肚子,还竖起大拇指夸奖女孩。
这一家人的温馨和幸福令白炤心里有所感触,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目光看向夏烛月。
夏烛月注意到他的视线,冰蓝色的美眸里波光流转,看着那家人柔声说道:“注意到了吗?天堂不在远方,其实就在你我身处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