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世界清澈无比。云呈丝带状,天空浮现出海洋般的蓝色,和煦的日光就这样毫无阻拦地照射下来。
才入秋没有多久,暑气未消,随时都有下一场急雨的可能。
地点是在保健医院住院部外围,人影寥寥的鹅卵石小道上。在靠近喷泉广场的这一路段,赫然出现了一个大坑。
那是由于布兰列迦的冲击而被击溃的痕迹,地下室正上方的出口。
一跃而出的布兰列迦顶着太阳,茫然无措地矗立着,似乎被什么干扰着她的行动。
赶快给我住手,从我的身上消失!——
还不到那时候,我还没有办法认可你——
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再看到自己的身体伤害别人的身体,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是因为那个少年吗?——
要引发事端的话,不要通过使用我的身体!——
还不明白吗?那家伙已经追过来了,已经进化到比我更高层次的家伙——
是指那个吗?你们之间的事不要扯上我们——
看样子你真的不清楚,这不仅仅是我们的事——
布兰列迦心灵深处响起的声音,将她带到了一个梦境般的领域。在那里她分明看到了她自己,穿着铠甲的布兰列迦,或是说她自己的那身铠甲有生命地站在面前这样更为妥当。
现在也是你们的事——
我和林原先生之间会有什么事——
我想你不会忘记的吧。“美丽的事物必将以美丽的方式呈现”这句话——
——?!!不、不要再说了!!——
并不是我在说,这是你内心的言语。我说过,直到最后我们都会是矛盾——
我们无话不谈而又彼此敌视;我们形影不离而又相差甚远;我们心意相通而又无法理解——
我就是你,而你也就是我——
并不是我在说,这都是你内心的言语。你回忆了起来,我才说了起来——
我们的生命是相互交缠的螺旋——
彼此相融之后,漫长的螺旋就能化解,而矛盾的涡流也能够平息——
布兰列迦焦灼的心绪渐渐平息下来,轻轻地闭起眼睛,仍由身体漂浮着。
这些都是我的记忆——
然而苏醒之人是没有矛盾的统合,他有着远阔的理解,以及我们无法理解的统融能力——
我们是螺旋的“线”的话,他们便是扭曲的“面”——
布兰列迦不清晰的脑海里飞快地闪过这些词语,似乎略有知晓地在构筑这些言语。
所以我就要进去咯——
天空格外清澈,但是有些清澈过头了。护士关起了窗,拉上了帘子。
开始起风了,枫叶吹飞到半空中。如预见的,马上就要下一场急雨。
有个身影紧跟着布兰列迦从坑洞中飞跃出来,如一支离弦的飞矢那样迅速,像一只敏捷的猫那般灵巧。然而着地的瞬间,却既不像飞矢刺中靶心那样干脆利落,也不如猫那样平稳。
林原心音摇晃着站稳了脚跟,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表情浮现在脸上。
“这、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普通人能跳5、6米高么……”心音自言自语,看着揉了揉自己的腿,“身体能自在地动,眼睛也看得清,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布兰列迦学姐。”
布兰列迦朝后退了几步,可是身上的铠甲还在不断地剥落下来。
你征服了他吗?——
“……”心音的心里响起了大猫以外的另一个陌生声音。
你是潜伏在学姐心中的那个家伙吧?赶快从学姐身上消失!——
我的时间还有的是,比起他可以再留得长久些——
听不到他的声音,看样子是再次长眠了?——
“不要胡说!赶快从学姐身上消失!”
并非是征服,而只是“借用”吗?真是可惜——
来者一鼓作气,朝心音发动暴风雨般的猛攻。然而这一系列的攻势仅在第一拳,就被心音用手格挡了下来。
真要这么想你就错了——
布兰列迦赶紧松开手,跳到一旁保持距离。
我会在真正的急雨到来之前,让你在这个小姑娘的身体里长眠——
“能行!这样由我控制的话能行!”
心音感觉内心深处的充盈感逐渐明朗起来,那是一种仿佛人生的空虚都被填满的感觉。头脑与视野变得越来越清楚,束缚着他的重力也慢慢消退,身体变得轻盈了起来。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超越了常人的全身感受,但并不令人反感。
看样子是我误判了,如今他与我们是一样的了——
不对、他和我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如新雪般亮白的铠甲底色,淡淡的浅黄色纹路布及全身。匀称的体形与近乎完美的比例,铠甲的每一寸都如同有生命般,因而不显得有多么的笨重。
头部向后伸展的两段,各分布着三颗微小的琥珀色宝石,像这样大小不等的橙黄色晶体也稀疏遍布于铠甲全身。
心音一瞬间变成了和面前的布兰列迦相似的存在。
“接下来就交给我了,布兰列迦学姐……”
他一面说着,但身体却只是立在那里不动,似乎没有一丝要与布兰列迦战斗的意思。结实的拳头慢慢攥紧,着装后的心音身高有180公分左右。
感觉不到大猫的存在了,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此时,布兰列迦一拳飞了过来。心音回过神来猛然发现这一点,惊愕自己的拳速跟不上,便仓惶地用双臂护住自己,藉以充当盾牌挡下攻击。
“好强劲的力道……”虽然有铠甲的缓冲,这一击对心音的实质伤害并不严重,但他仍感到些吃力。
“……”
布兰列迦又从侧面飞来一拳,不偏不倚打在心音的侧腹上。心音放下架势,面带痛苦地半蹲下来。
反应速度还不够——
立在心音面前的布兰列迦,全身的铠甲在一瞬间修补完成。再也见不到她的眼眸,破碎的面具也复原如初,只是这样并不能完全遏制崩溃,铠甲自己还在破损着。
布兰列迦又向蜷缩着的心音发动猛攻,拳头如雨点般落在心音身上。而心音因反应不及,仅靠着铠甲的保护,勉强挨下全部的攻击,全然没有还手的余地。
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身体会吃不消的,先拉开距离吧!——
心音这样思考着,双臂上抬顶开布兰列迦。快速地翻滚到一侧,站起来又后退几步,可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完全不够,这点距离根本挡不住她的攻势。
有什么能暂时躲开攻击的办法吗?——
周遭全是一人多高的枫树,把小径包围起来,形成一片火红的树海。
布兰列迦又打出提到一般的拳头,然而扑了个空。心音几个连续的闪避,始终和布兰列迦保持距离。
“看得见学姐的出拳了,身体的协调也能跟上眼睛……但是我的出拳速度……”
眼看着布兰列迦朝自己的方向奔过来,心音灵巧地向一侧躲闪,差不多绕到了对方的身旁。
“哈啊!!……”见扑了个空,布兰列迦不忙于寻找,而是当机立断地朝心音的方向反手一拳。
“……?!!”
没有料到这点的心音胸口被击中,飞出了几米远。
怎么回事,学姐能觉察到我的气息?——
心音的铠甲也自行修复,填补了破损。
“哈啊!!……”
不知何时布兰列迦已经移动到了心音面前,少年回过神来即刻跃起想躲开对方。
然而布兰列迦紧追不舍,朝心音的落地点跑去。
“难道会是?!……”
心音双手护住身体,落地时与布兰列迦猛烈相撞,随即被弹开。
完成平衡之后心音和布兰列迦四目相望,僵持对峙着。心音发觉了些异样,但心中又不是很确定。
就来验证一下吧!对不起了学姐!——
少年蹲下身来,从地上抓起了一把土,接着朝布兰列迦的方向猛冲过去。
而对方也不知有诈,欣喜地迎了过来。
就是现在!——
心音急刹车,一把将手中的土挥出去,蒙蔽了布兰列迦的视线。而他则趁乱用几个转身移动到布兰列迦身后,却什么也不做地待命。
“……!!!”
果然如心音所想,这样的情况下布兰列迦依旧分毫不差地朝站在身后的自己飞来一脚。心音挡下攻击之后,顺势退了几米。
这么看来,学姐有类似“完全视野”的特殊能力?不、是她的那身铠甲有这种能力——
“呀哈啊!!……”
突破尘埃的干扰之后,布兰列迦迅速地猛扑向心音。心中已有对策的心音空翻闪过攻击后,借着这股气势翻身站到了一棵枫树上。
“如果我的记忆没错的话……先这样周旋一阵看看吧。”
布兰列迦毫不犹豫地进入心音的攻击范围,但她只是很单纯地一拳打在树干上,企图把树上的心音震落下来。
摇晃不稳的心音立即下了树,三步并作两步,趁布兰列迦反应不及又登上了另一株树。
“看起来学姐的铠甲似乎弹跳力不足……”
心音不借助双手,凭着几个指点和那双强健富有弹跳力的腿便能登上2、3米高的树。
这附近都是树,应该可以挺过一阵,消耗她一些体力——
因为有这身铠甲,心音的不足得到了很好的弥补,让他能够和布兰列迦站在对等的立场上。
天际已经出现了乌云,正朝着这边翻滚而来。
这种时候如果他能帮上忙,情况一定会不一样。不、或许会变得更糟——
面对有着“完全视野”的布兰列迦,心音不禁有些动摇。
而布兰列迦持续着破坏,每一次都无法伤及心音一根汗毛。每当她将心音轰下树,他便如鬼魅一般潜入了林中。
简直就像是在树林中玩弄猎物的猎手,凭着掩护一点点消耗掉猎物的力气。
这家伙的“时间”还真是充足得让人无奈啊——
心音担忧着,他担心自己无法把持局面。尽管目前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中,但是处在一个微妙的区域,一旦出现失误或漏洞就会让一切失去控制。
所以他处处小心,也为了他的誓言,尽量不与布兰列迦正面冲突。
他躲在火红的树海中,但全白的身躯又立即暴露了他的位置。两人的周旋正在愈演愈烈。
“哈啊!!——”一记震拳又将心音从树上扯下。布兰列迦也没有攀爬的能力,这方面心音占到了优势。
这一带的树要是再被攻击几次就该断了,先转移一下吧——
“学……学姐?”心音回头,发现布兰列迦没有紧追上来,恰恰相反只是站在原地,“难道说体力耗尽了?”
他怀着侥幸心理,又一次靠近变得如雕像般的布兰列迦。但是这一次不同,他有能瞬间逃开的信心。
“唔啊啊啊啊!!!!!!!……”
糟糕,难不成又是那一招吗!?——
布兰列迦的身体打算使用那招产生了巨大破坏的震荡波,毁掉周围全部的遮蔽物,让心音无所遁形。
“该死,就算是现在的我也不一定能扛得住那一招。怎么办……”
预料之外的情况突然发生,心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力挽狂澜的能力。眼见着空气因振动而扭曲变形,呼啸而来,折断树枝就如折断火柴棍那样简单。
心音明显感觉到一股压力,产生了非常大的压强。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脸部。
天空开始慢慢阴沉了下来,越来越多的窗户被关了起来。人们都没能目睹急雨降下的那一刻。
到天空中去——
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蹿过心音的脑袋,他只有逃到天空当中才能化解这个危机。但那又怎么可能,自己不会飞翔,要如何停留在空中——
恍然间,眼见扭曲了的空气形似一条游动的鲨鱼,就要一口猛咬在心音身上。
“不管了,先试试看吧!!”他说着一跃而起,震荡波只是擦着他的身子就过去了。
跳到半空中的心音很快就要坠下来,布兰列迦已经伺机站到了下方。
银纹缭乱!——
遍布全身的淡黄色条纹渐渐褪去本色,变得银光闪闪。与此同时,心音的脚下出现了立足点。非常吻合的,在银色的条纹出现的同时,心音在空中站稳了脚跟。
细细的雨丝开始落下来,并进而变成一场瓢泼大雨。
“这是……‘银纹缭乱’吗?……”心音看着自己的手臂,条纹发出银色的光。他又看了看脚下,布兰列迦正仰望着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再空中行进着,凭着仅有自己双脚脚掌般大小的,不断更迭的立足点。
千真万确的,心音如今就像超能力者一般站在空中。
显然这招激怒了布兰列迦,她手一挥,一道弯月形的震荡波扫了过来。
只见心音侧转身子,震荡波贴着他的胸膛擦了过去。
“哈啊!!……”
布兰列迦又放出一道震荡波,心音向后倒下,倒立在空中。攻击再次扫空。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理……”慢慢熟悉了之后,自由变换立足点对心音来说不再是难事,“但是……这招要消耗很多体力……得赶快了……”
才不过使用这能力几分钟,心音就已经出现了体力不支的情况。
布兰列迦见震荡波几乎失效,暴怒不已,频频发出攻击。
只是这样躲避攻击我的身体就已经要吃不消了,他到底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在对峙中稍有分心的心音,布兰列迦抓住这个时机向他发出数道震荡波。振动引得空气扭曲变形,并影响到了雨水,形成一道道波动的水柱。
“糟糕!”注意到的时候水柱已经打在了心音身上,“诶?这是怎么回事?这威力完全不对……”
雨下得越来越大,在初秋时节下这种大雨显然有些反常。
像是被挑衅了似的,怒不可遏的布兰列迦用弯月形的震荡波还击。
“……还是一样没有威力,到底是怎么回事——”
变成水柱之后的震荡波,威力减弱了许多,根本无法造成伤害。
“……”
雨水打在心音和布兰列迦的铠甲上,顺着纹路流淌下来。
难道说是因为这场大雨?!学姐的攻击,威力都被雨水缓冲吸收了?!——
被操控的布兰列迦,或者说是那一身的铠甲似乎没有发觉这件事,只是对心音的不屑感到十分不悦。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近攻和远攻都被封死了。这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心音双臂相抱,交叉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站在空中。仍由雨水如何洗刷他的身躯都无动于衷,少年的注意力全部都在布兰列迦的身上。
雨势逐渐减弱,这不免让他心生忧虑。
趁雨停之前必须耗光学姐的体力——
心意这样一想,便头脑发热,用力一蹬径直俯冲了下去。等候多时的布兰列迦自当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迎头就给了心音一下。敏捷的少年急忙一转脚踝,使自己的身子迅速地侧翻过来,躲过了攻击。
“这种距离要是挨到也不会好受的吧……”心音眼前的景色开始晃动不止,体力的流失正变得越来越快。
“什?!!!……”
定睛一看才猛然发现布兰列迦已经蹿入了视线中。
难道说,之前不善于跳跃都是为了引我上当的骗局?!!——
心音这才意识到,不只是自己,对于这样的铠甲来说要让穿着者跳个两三米高根本是易如反掌。
“哈啊!!……”
布兰列迦出拳,悬停在半空中的心音没有招架之力。
“这、这是怎么回事?——”
心音的腿自动上抬紧紧地绑住布兰列迦的手臂,而他的双手也撑在空中,掌心中有诡异的立足点支撑着整个人的平衡。
这光景和那时候如出一辙。
真是看不下去了,果然你还太嫩,小子——
大、大猫?!为什么你现在才出来帮我?!——
别吵小子,我的时间可不多。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接下来,我马上要进去了——
进去?进去哪里?——
所以我才说那是我的“夙愿”。小子,虽然我没有名字,但是我可不是什么“大猫”——
心音的身体一个翻转,便将布兰列迦甩回地面。他自己又几个空翻,调整好了姿势。
我已经没有留在外面的理由了。接下里的就交给你了,小子。不,你就是我——
等等!这件事我一个人——
大猫的气息就此又一次消失在心音的心灵深处,留给他一个无法解释的难题。
“银纹缭乱”正一点点蚕食着心音最后的体力,但他无法解除能力,也不能解除能力。
也许温蒂老师会有对付学姐的方法,可是我——
布满天空的乌云透出丝丝光芒,大雨渐渐消了下去,雨势也开始打住。
我说过我要说明学姐的,没错,我要说明布兰列迦学姐——
心音走在雨面上。
“既然如此就孤注一掷一次吧!”话音还未落地,心音便又不学乖地猛扎下去,直扑向布兰列迦的怀里。
被这一突然的举动惊到的布兰列迦迅速反应过来,也抡起拳头迎面打过去。
就是现在!——
布兰列迦的声音终于传达到了心音的心中,恍然大悟的心音打算再次侧身躲过去。
同样的招数施展两次,而且对同一人,自然早就被看破。只见布兰列迦横起手,振动的余波旋即便扭动起来,这一条雨水化成的蛇“呲”地一口咬在心音身上。遭到意外攻击的心音失去了平衡,侧着身子就要坠落到地面上。
学姐——
心音打算单手撑地并借力反弹回空中,可布兰列迦是决不会放开这个机会的。她乘胜追击,两道交叉的弯月形震荡波朝心音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如果我的速度能再快一些的话——
心因无法在掌心创造立足点,此刻又完全失去平衡,这样下去攻击会正面击中他。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震荡波的迫近,毫无办法。
布兰列迦学姐——
脑海里闪过有关布兰列迦的许多影像,如果漂流瓶中的美好回忆一般逐渐流逝。
尽管相识不久,但心音的心中却有种二人已经交往很久的感情,这种感情无法说清楚。这是一种更像是同伴的感情,可以定义为“羁绊”的感情。
伴着记忆中布兰列迦唯有一次的笑颜,心音的身体感到了一丝疲累——
紧闭的窗户一扇扇地被打开来,人们都以为这场急雨已经过去。可是从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上,却传来了一阵短促而震耳欲聋的响声,堪比落雷的一声巨响。
“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留在建筑中的人们纷纷恐慌地捂起了耳朵,但这一声巨响在刺激了耳膜之后也立刻消失无踪。
银色的条纹熠熠生辉,心音周遭浮现出雾状的气团。他移动起来,身子前方形成一个锥形玻,他凝重的步子在跨越了这一层之后引起了巨大的响声。
只见他不慌不忙,绕开徐徐推进而来的震荡波,移动的轨迹都被身上银纹的残像描绘下来。
不知此刻的心音是否觉察到,他正朝着布兰列迦,以奔跑与疾走之间的速度朝她移动过去。
“哈啊!!”回过神来的布兰列迦立即一拳奉上,但却只打中了心音的残像。
双方的铠甲都开始进一步的剥落,心音的面具也已经损坏过半。
一阵劲风从布兰列迦的耳后传来,少女当即转过身,准备一把抓住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身后的心音。
然而心音的身体却毫不慌乱,缓慢地收住腿。布兰列迦的动作变慢了,心音悠闲地变换了进攻的方式。
和心音那时一样,布兰列迦站在了原地。
再没有充足的体力来维持自己的着装状态,心音的铠甲自行脱落了下来。腰部以下的铠甲已经随着风和雨水消失无踪,而现在,面具也彻底消失了。
“布兰列迦学姐!!!!——”
尚有铠甲包裹的心音的拳头,满载着他最后的期望,只有这一次以他自己的意愿打在了布兰列迦的身上。
仅存的这一点保护也被击得粉碎,精疲力竭的两个人纷纷顺势被甩了出去。
雨停了下来,乌云也消失了。逝去不久的光芒又重回大地,挂在叶片上的雨珠晶莹剔透。
“……”浑身是伤的布兰列迦伸出一只手,轻抚着睡倒在自己怀里的心音,“谢谢你……”
她背靠着枫树,嘴角渗出血,但语气并不微弱。
已经累到的心音抓着布兰列迦的连身裙不放,像个孩子似的睡着了。
医院的窗户都打开来,护士们都想趁这个机会呼吸下新鲜空气。
布兰列迦慢慢将心音挪到一旁,摇晃着站起来,但疲惫不堪的她连站立都变得很困难。
“需要我帮你一把吗?”从不远的树丛中传来一个声音,有人躲在暗处说话,“你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这个声音是……温蒂·英普莱扎,你一直躲在那里吗?”
“怎么可能。”浑身湿透的温蒂双手叉在胸前,回答布兰列迦的话,“从那个小鬼使用那个能力开始。你们打了将近20分钟,非常不错呢——”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出面?!以你的实力,5分钟以内——”
“哈?为什么要我出面?这边不是有个比我更厉害的‘驯兽师’吗?有他就足够了……”温蒂从树后走出来,穿过矮树丛,朝心音走去。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掏出了烟盒,一副神情自若的样子。
“但是林原先生他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是我让他卷了进来,他本不该被牵扯进来的!”
“哟,很难得呢,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这个小鬼吗?布兰列迦同学?”
温蒂蹲下来在心音的身上四处摸索,布兰列迦被她的话说得羞愧不已
“喂,你在林原先生的身上找什么呢!?——”
“等我找到了就知道了。”终于发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温蒂立刻笑道,“有了有了!还以为他没带在身上呢!”
“这、这不是研究所的通行芯片吗?……”
“没错,这是我的,我来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有什么不对?”温蒂理所当然地说着话,并把芯片揣进口袋。
“那也就是说是你把——”
“嘘!这可是绝对机密,千万别泄露出去!”温蒂示意布兰列迦点到为止,并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可不会就此感谢你!”
“明白,你真的要感谢的话就该去感谢那边睡着的小鬼。NO.02已经平静下来了吧?”
听温蒂这么一说,布兰列迦稍微感觉了一下,说:“看样子是的,这一次之后似乎完全成为了我的一部分。”
“那可全是他的功劳。如果我出面,可想不到这种方法,一定又会和去年一样的。”温蒂自嘲着笑道,“我也没料到他会是NO.03的‘驯兽师’。不过这样一来,你就不会再是孤身一人了……”
布兰列迦看着睡梦中的心音,神色复杂。
“你还打算自己一个人吗,布兰列迦同学?”温蒂面对着布兰列迦,望向她的眼睛,“稍微体会一下他的感情吧?”
“啰嗦,不用你多嘴!”
布兰列迦抛下话,转身回到心音身旁。尽管身上有伤,但是布兰列迦还是坚强地搀起了昏睡的心音。
“呵呵,你们两个过几天来一趟我的办公室。详细的情况我觉得有必要调查一下……”
“……”
扶着心音的布兰列迦一步步从温蒂的身边走过。
“这、这次真的要谢、谢谢你……温蒂……”
布兰列迦轻声细语地谢道。
“嗯,不客气。谁让我是你们的老师呢~”
衔着烟的温蒂笑着回答,并目送着两人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啊~下过雨之后就是不一样!”温蒂心情愉悦,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雨水是否能洗涤人的心灵呢?……”
温蒂说着拿出打火机,点燃烟,并掏出手机。灵活地拨通一个号码之后,把手机附在了耳边。
“喂,是我。接下来的就交给你了……”
“雨停了。”
“好的。我知道了。”
“在和人打电话吗?”
“是的,因为我还有很多事要忙。请恕我就此告辞。”
“那还真是,你可真是辛苦。”
“彼此彼此。我认为早点离开为好,他们会来的。”
“你这是在对我下达命令吗?”
“哪里,只是我个人的意见罢了。如果你不听的话我也无所谓。”
“你还是一样让人望而生畏呢。”
“呵呵,请不要那样形容我。”
对方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
“但是我可不认为这是你应该做的。”
“以我的名义,而不是以我的身份。”
“哦,原来是这样……”
“那么,告辞了。”对方走到自动门前,毕恭毕敬地告别之后离开了。
“以‘我’的名义吗?……”
索萨端坐在窗前,咖啡杯中的残渣还留有余温。窗户上雾蒙蒙的一层。
一座彩虹架起的飞桥横跨天空,雾蒙蒙的场面如一幅油画,异常的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