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溺抱着布都御魂和那怯坐在椅子上,身边的苹果已经少了两块了。
“是不是,有些太过奇幻了?”
“还好,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是什么名人。”
“哈哈,什么名人,最多就是个人名……还是个假名。”
神音有些自嘲式的说着,手指尖搓着牙签。
“那份契约还没有结束,因为它的期限是直到咱的生命尽头。”
“那不是还有很长时间吗?”
“不长了,两年。”
感到,空气凝固了。
“你怎么知道的……”
“祂说的,每天一遍。”
……
…………
………………
“哈,不说那个了,北溺,你知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传统?”
“嗯?”
神音咬了一口苹果,打了个寒颤,大概是吊瓶滴速有些快了,他觉得有点恶心,但还是面露微笑看着北溺:
“人死后是会升上天堂的。”
北溺咬了一口苹果,看到神音的脸色不大对了后,照着手中的表格调慢了神音的吊瓶:
“天堂……那是哪里?”
“那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喔,那里,便是受罪的人最后会去的地方。”
北溺停下了手,手中的苹果快要掉下来了:
“那肖发他们,会去到天堂吗?”
“会的喔,他们还会看着你呢。”
神音低下头,吃掉了北溺牙签上的那块快要掉落的苹果:
“北溺,我们为他们举办一个葬礼吧。”
“葬礼?”
……
“玛莎哥,我们这是要去哪啊?”
玛莎被三个小孩子包围着前进,阿比娜则在后方不远处慢慢地走着。
“你们最亲爱的北溺哥让我带你们来买东西……真是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一群小鬼来。”
“呼呼,现在我和爱徒真像是两口子一样呢。”
“欸?啊?”
玛莎挠了挠头,一边数着兜里的钱一边往前走。
“师,师傅,你说,你会牵挂死去的人吗?”
“牵挂?死去的人?”
阿比娜有些不解,她牵住了玛莎的手。
“我不知道你的理解是什么,但是我只觉得死亡只是个过程。”
“过程?”
玛莎眉头微微抬了一下,心中开始掀起微微涟漪。
按理说,死亡本该是结束,而过程之后必有后续,既然自己已远离世间的一切,又何来后续一说?
“没错,死亡只是个过程,而一切的结束,则是‘遗忘’。”
“你是说,死亡只是遗忘的过程?这样说也是……你的成就让你变成了不会被遗忘的存在。”
阿比娜低下头,有些喃喃自语:
“这便是他所说过的永恒……”
“嗯?你说什么?”
“嘿……你看我的这身裙子,好看吗?”
裙子主体是白色的,从边缘开始出现的黑色,像是童话中黑森林的树枝一般,向上攀爬着。阿比娜原地转了个圈,黑色的森林便在玛莎眼前展开。
……
在很久很久以前,太阳王国的西边,有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那里居住着一位前朝廷魔术师,他喜欢坐在摇椅上享受篝火的温暖,他的鬓角斑白,胡子像瀑布一般从下巴到腿部。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仆人,虽然是仆人,但是魔术师将他当成孩子一般看待,两个人一直在森林里生活着,直到有一天……
魔术师被魔女杀了,森林也被一股怨念污染,树干全部变得漆黑,原本的黄土也变为深深的赤色。
小仆人逃了出来,但是他也成了跛子。
后来的后来,小仆人被一家好心人收养了,后来的他去了流沙王国的魔法学院。
魔法学院从此开始流传了一个传说——据说有个跛脚的学生不用法杖,在魔法课上将教学楼炸了个窟窿。
……
玛莎握紧了手里的魔石,看着一旁微笑的阿比娜。
“在干什么呢。”
北溺微微弯下腰,贴近了神音。
神音的腿上放着一叠纸,手里还有一只折了一半的千纸鹤。
“在折千纸鹤,你看这个,可爱吧?”
一只蓝色的千纸鹤被递到北溺的手里,他看着手里的纸鹤,明明对折处有很多尖角,但却并不会给人不安的感觉,反倒……
“……好温柔的感觉。”
“是吧?据说,只要叠满一千个千纸鹤,它就能满足你一个愿望咳咳……很温柔吧。”
看着手中的纸鹤,北溺那些隐藏起的回忆又被从暗河中拉了起来。
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温柔的人……这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吗……
有了牵挂的人,有了重要的事,就会不再敢去冒险,如果自己离开,去了天堂,不就留着他们在世上继续受苦了吗……
而且,感觉,越来越离不开这种温暖的洋流了。
“神音,可以教我怎么折吗。”
北溺在一旁坐下。
神音从腿上拿起了一张金黄色的纸,递到了北溺的手里,自己也拿了一张全新的银白色的折纸。
“首先对折四次……然后像这样折,像一个可丽饼一样。”
“你还真喜欢甜食啊。”
“诶嘿。”
渐渐地,两人的周围多了几个小小的脑袋,在经过允许后,孩子们也加入了折纸的队伍。
“欸,德拉折的很好啊,甚至比北溺折的还要好。”
叫做德拉的孩子听到神音的夸奖后,开心的笑了起来:
“北溺哥!看来我也是有长处的啊!”
北溺看着孩子的笑容,他突然明白了。
孩子们需要有一个快乐的童年,至少,得从这黑暗的巷子里保护好他们。
在滴液的手仍微微颤抖,他应该是很怕疼的吧?
但是他不止一次为了保护孩子和他人受了那严重的伤……
北溺站起身来,走到了神音的背后,掀开了他的上衣。
“北溺?”
那道狰狞的伤口在他的后背上扭曲着,好似一条丑陋恶毒的蛇,但比起这个,北溺发现,在他瘦削的身躯上,遍布着不同的伤疤。
“你啊,是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吗?”
神音有些愣神,对于北溺的问题,他确实也想过,不过答案早就在第一次为了保护他人站出来时就确定了:
“比起那个,我觉得这是我的责任。”
目光相视,一切尽在不言中,落日的余辉照耀着二人,他们的关系,貌似不再是合作伙伴般的感觉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
米兰站在门口,她已经穿上了黑色的衣服和长裙。
神音摁住了北溺的手,自己夹着轮椅往门口走去:
“这种事咱比较了解,你再陪孩子玩玩吧。”
神音对北溺笑了笑。
在此之前,孩子们虽然一直很乖,但是却也不怎么笑……
“嗯。”
大概半小时之后。
北溺换上了神音带来的黑色长衫和白色头巾。
“你紧张吗。”
神音正在给北溺的胸口戴上纸花,虽然腿脚不好,但手还是很灵活的。
“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神音,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神音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动了起来。
“如果是咱能办到的。”
“你能,多来这陪孩子们玩玩吗……他们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啊,咱也感觉到了,他们应该是把咱当成妈妈了吧。”
神音之前在教堂的工作就没少接触小孩,而且因为性格,常常很能和孩子们打好交道。
“啊呀……得想想下次来要带点什么了……”
“不用废那些心的,你只要来他们就已经很开心了。”
神音放下了手,一只洁白的纸花挂在了北溺的胸口。
“最让他们开心的不是咱喔,多笑笑吧。”
北溺推着神音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门后那片空地,大家早已穿戴整齐在那里等着了。
“大家久等了,今天,我们要举行一场葬礼。”
北溺说着,看着下面人不解的目光:
“就在不久前,肖发,兰德鲁,赖名秋一离开了我们……”
已经能听到轻轻的啜泣声了。
“他们的离去,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如今,此仇已报,我们也该让他们的灵魂去到天堂了。”
天堂……玛莎沉思着。
“我们将永远铭记你们的名字……”
空地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在默默的在心底倾诉着自己的思念和悲伤,终于,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哭声。
渐渐地,泪滴滑落了脸庞,他们在怀念着昔日的亲友。
“你不哭吗,宣泄一下情绪。”
“肖发他们可不是认为我是会哭的那种人。”
“也是。”
神音牵住了北溺的手,他的手冷的可怕。
“不过,如果想哭的话,可以随时来找咱。”
北溺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一声:
“接下来该怎么做。”
神音一挥手,用白色的丝线在手中勾勒着什么。
不一会,天上开始洒起了白色的花朵,那花朵纯白而无瑕,晶莹而剔透。
“好,好漂亮……”
“真的欸,还有着香香的味道!”
大家貌似都被假花吸引了注意力,沉浸在这美丽的场景里。
“这是我很喜欢的鸢尾花……”
神音说着,将轮椅转了个身。
“对了,鸢尾花其中之一的花语。”
北溺胸口的纸花飘摇着,夕阳为它的纯白染上了一丝淡淡的橙黄。
北溺的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被改变,已死的人,原来以为他们的一切本该已经结束了,没想到,还有着更加幸福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
神音的手中,出现了一朵洁白的鸢尾。
“——「我永远想念你」。”
貌似是泪水吧,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
阿蓝的背影,伴随着神音慢慢远离,仿佛不会再回头一般。
北溺上前一步,手中像是要握住什么东西一般……但是,神音停了下来,稍稍的回了个头。
“要来一起准备晚饭吗?今晚稍微丰盛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