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2

作者:xuriel 更新时间:2011/5/13 22:14:07 字数:0

ACT-02

昏暗的吧台一角,跳动着香烟的火苗。黑衣黑帽的神父坐了下来。

“不点些什么吗?”

“一杯纯净水。”

“酒吧里没有这种东西,小鬼。”

“…….”

郁闷的年轻人前面,独眼的吧台老板放了一杯酒。神父看着通透的玻璃杯子里的琥珀色液体,摇了摇头。

“算了吧老板,我还欠着一屁股债呢,喝不起。”

“算我请你的。”

“这酒是不是变质了?”

“你喝了就知道了。”

神父拿起了杯子,没有喝,而是把杯子滑向了吧台的角落。独眼的老板眯起了眼睛,看向吧台的尽头,随即哦了一声。

“还真是罕见。”

“我讨厌酒吧。”沙哑的声音,“但是不讨厌酒。”戴着银戒指的手拿起了酒杯,另一只手拿下了香烟。这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妇女,脸上微微出现了皱纹,眼睛细小,嘴角耷拉,可以看得出完全没有保养过脸,在灰暗的灯下,就如同融入万千酒客一般不起眼。

“这一杯我请,艾瑟女士,请告诉我那女孩子的情况。”

她睁开了眼睛,往肖这边看来,神父一瞬间被震慑了。

“别用这个名字叫我,我只说一遍。是哪个混蛋告诉你这么叫我的?啊,我知道了…..肯定是他。第二,我讨厌交易,特别是这种廉价的交易。”

依旧沙哑的声音,妇人拿着烟的手敲击在木制的吧台上,发出的闷响让年轻的神父手不禁抖了一下。她睁开了眯着的眼睛,那其中放射出的锋利的眼神似乎直接刺进了肖的灵魂,严厉地审视着他。

“很抱歉,阁下,但是——”

“我的名字是辛西娅.艾米德雷纳,不是艾瑟.格里芬,以后你遇见那个老混蛋的话就这么告诉他,小鬼。”

“是….”

妇人呼出了一口烟气,继续用锋利如刀子般的眼睛审视着肖,从头到脚仿佛就像剔骨刀一样的眼神让神父不禁寒战。

“我不需要交易,因为从来都是别人欠我的,我始终站在制高点上。”

就像磨砂一样,完全想象不出是妇人的声音,但是充满了不可置疑的效力。她把喝空了的酒杯搁在吧台上,往里面弹了弹烟灰。

“那个小姑娘,现在的身体就像这酒杯一样,光光是体力耗尽也就罢了,偏偏还进了不改进的东西。原来只要把酒倒进去就行,现在就算把酒倒进去,也不能喝了。”

独眼的老板放下了一直擦着的酒杯,拿过被妇人当成烟灰缸的杯子。辛西娅收回了锋利如刀的眼神。

“那么,有没有救?”

“什么?你觉得你付得起医药费吗小鬼?”她漫不经心地弹着烟头,似乎在说着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什么救不救的回来?这种话去对那些庸医说吧,我的手中,只有死透了的人和活人这两种。”

肖愕然。

“小鬼,你付得起吗?”

“多少钱?”

“五位数打底。”

“……..付不起…..”

“那么我们还有什么生意可谈的呢?”妇人面无表情的脸上冒出了诡谲的笑,她说道,“或许,你那位小朋友可以帮到你哦,五位数对她来说不是很大的数字吧?”

“我欠她的够多了,辛西娅女士,我不准备继续欠下去。”

“小鬼,还没到该逞强的时候。你不想救她?”

“想。”

“不付出代价就想要我救人?”辛西娅长长地吐出了烟气,话语里充满了不屑,“你把这个世界想得太好了。”

神父叹了口气,黑色的礼帽压得很低,妇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肖喃喃地说道。

“我的右臂,是最顶级的机械肢——”

“机械肢见多了,早就不新鲜了啊。这种东西,值不了五位数。”

“我会为你办到任何委托,包括杀人。”

“或许你的确是一个有两下子的佣兵,但是就在这个酒吧里,有着无数在各行各业处于顶尖位置的专家,他们比起五位数的代价来,可要便宜的多了。”

肖哑然。他轻叹了一声。

“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们可不是慈善组织,小鬼。”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

年轻的神父失望地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无动于衷的妇人依旧坐着。

“那女孩在老地方,我已经做了紧急处理,就算例外不收你钱了。”

“恩,那还真是——多谢了——”

枪声响起——

就如同电光一般迅捷的速度,当辛西娅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脖子已经被钝重的冲击压制,感觉到颈骨被重物压榨的扎嘎作响,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眼前的年轻人用右手掐住了脖子。

“不过——不需要了。”

肖维持着前冲的姿势,右手紧紧地卡住了辛西娅的脖子,左手架住了独眼老板举起左轮的手,刚才的一发子弹射穿了肖的礼帽,将它带向半空,露出了年轻人那张冷笑着的脸。

就在刚才的不到一秒钟,原本昏昏沉沉的酒吧就被杀意所包围,寂静瞬间取代了嘈杂。神父感觉到至少几十道巨大的威胁锁定着自己。他笑了。吧台老板微微睁大了眼睛。

“哦~?小鬼头,很行嘛。”

神父的手臂发出了吱嘎的声音,随后,从正当中,黑色的礼服撕裂了,露出了下面金属色的物质,随即弹开,如同四叶草叶子一般旋转开来的是泛着钢铁冰冷反光的机械臂,一共四条,就像十字一般展开在手肘部分,露出了正当中黑洞洞的枪口。除了夹住妇人脖子的手掌之外,余下的手臂全部化为了杀人的凶器。

“女士,你的生命与她的生命,这是一笔很高等的交易,请三思。”

“我说过了,我讨厌被人胁迫。这是没有意义的。”辛西娅的脸上依旧淡漠如常,肖皱眉。

“可惜,我没什么耐心。失礼了。”

神父收紧了右臂的机械义肢,独眼的老板用丝毫不见波澜的低沉声音道。

“肖,在这个‘三色堇’酒吧闹事,你不会活够了吧?在这里至少有五个人可以在几秒钟内让你变成一具死尸。”

“在那之前,至少‘刻盘的魔女’不会活着。”

“是什么让你做到这样?小鬼。”

“我要救她,仅此。”

“何等的幼稚的冲动,小鬼。”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老板。”

说话的时候,肖不断加强着手臂的力量,被抓起来的辛西娅已经没有搬开手腕的力气了。独眼皱紧了眉头。

“言语不和就用武力——你会后悔的,肖。”

“如果现在让唯一的希望走掉了,我会更后悔的。”

被肖用力卡住脖子的妇人挤出了声音。

“——小鬼,那,个,女孩,对你,就,这么重要吗?”

——我无法阻止锡兰的实验,至少,我要给那些从锡兰逃出来的人生存。

“啊当然,没有她的话,我想我会终身背负神的重罚呢。”

肖的声音没有任何颤动,独眼的老板能从他眼睛里读到如钢铁般不动的决意。神父感觉到身后坐着的寂静无声的人群中,有不少已经蠢蠢欲动了。

——胁迫……能办的到吗?

——不,或者说,那个人能注意到,这个义肢的不同之处的话,那就算万幸了。靠这种危险的手段——

左后方梳着大背头的西装男子,和他同桌趴着睡觉的男孩,吧台另一边刘海遮住眼睛的年轻女子,门口透进灯光的地方一直看着窗外的白色棒球帽男子——肖至少感觉到了这些巨大的危险。如果是在战斗中正面遇到的话,肖恐怕会掉头就跑吧。

——现在,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苦笑一声,神父收紧了上臂的肌肉,至少,得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防御姿势。独眼的吧台老板的另一只手伸进了裤子的口袋——背后的刘海女子拿起了小包——肖有一种绝望的感觉,类似于以前在战场上遇到刚开完火正在装填下一轮弹药的格林机炮一样。

——下一秒就是死亡。

肖眯起了眼睛,打算在放开辛西娅的一刹那至少同时抵御三个人的攻击。大概会少掉一只手臂或者一条腿,运气不好的话会再搭上一只手。

——最后只能祈祷了——希望我的直感没有错,刻盘的魔女本人——

神父最后一次压紧了机械义肢,辛西娅的颈骨发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吱呀声。独眼老板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叹息。

“愚蠢——”

“到此为止。”就在空气中密布着的火药被点燃的一刹那前,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让神父难以置信地是,声音并没有从他挟持的妇人身上发出来。

——赌对了……

在酒吧的另一个角落里,推出了一辆残疾人座椅,在上面端坐着的女性举起了手,示意站起来的人坐下。虽然腰部以下都盖着毛巾,但是肖没有看到她的脚。一只手支撑在轮椅的扶手上,似乎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上面。她缓缓地吃力地挪动着轮椅,所经过的地方人们都一言不发地挪开了位置,一直来到了吧台前面。在那里,她掀开了遮住脸的兜帽,用灰色看不见瞳孔的眼睛直视着肖。

“我是辛西娅.艾米德雷纳。放开我的引路人,我会以你的右手为代价,治好那个女孩。”

尽管在一天之前来过这里,但是肖还是很不适应这个地方。位于城市西面的是大片平坦的空地,当这个城市处于难得的晴天的时候,这里的阳光会非常地充足。但是肖走在这片阳光里头没有几分钟,就一霎那进入了黑暗之中。在行走了数分钟的黑暗,眼睛即将适应的时候——引路人打开了一扇门,立刻,强烈的光便倾泻在了肖的脸上。

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很深的地下室。

肖面前的地下室巨大到已经无法用室来形容了,硬要说的话估计是拿整个地下停车场占为己用了。地下室的天花板上布满了灯管,偌大一个停车场被照得透亮。在边缘地带整齐地排列着数个冷藏库,都有着卡车的大小,整个车库的对角线被一条红黄相间的警戒带隔离了开来,在另一边,有数个用三夹板隔离出来的小房间。最吸引肖目光的,莫过于最中央的那个格外巨大的房间。尽管现在被塑胶板隔离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但是在一天前看到的震撼的场面足以让他牢牢记住这里。

这里有着巨大的培养皿,对于这种培养皿,肖比任何人都清楚。两年前从锡兰制药公司抢走枭的时候,自己就是砸破了这种东西才把束缚于其中的小女孩拉出来的。

同样的,在和枭同一房间的十余个培养皿,肖根本不想去回想自己到底看到了些什么怪物。

——为什么这里会有锡兰的实验装置?!

一天之前,妇人在抱过失去意识的女孩之后,立即命令肖离开这里。神父也只来得及看见,妇人把少女放进启动状态的培养槽的情形。

“请跟我来。”

引路的妇人走到门口便停了下来。两人走向处于正中央的房间。用兜帽盖住脸的女子说道。

“没有以真的面目示人,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吧。”

“你,就是‘刻盘的魔女’?”

“只是不了解我的人随便给的称号罢了,对于救人这个行当不了解的人。”

女子的声音沙哑但是不急不慢,话语中没有半丝尖锐的棱角,与刚才的妇人截然相反的态度让肖有点不适应。仿佛看出了肖的心思,女子笑了。

“我的引路人的那副态度是我故意装出来的。要知道,是自己变得讨人厌也需要很高的技巧,尤其对于我来说。”

“?”

“神父先生,你看我的样子。”

刻盘的魔女停了下来,转过轮椅正对着愕然的神父。她去下了兜帽,肖看见了灰白的头发,没有瞳孔的眼睛,眼睛上覆盖着一层细小的翳毛,就连沉静没有波动的脸上的皮肤也是带着不健康的灰色。她掀开了盖在腿上的毛巾,肖看到了膝盖,却没有看到以下的小腿部分。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残疾人,早衰症,盲目,皮肤灰化,色素异常分泌——几乎所有人类应有的病症,我都有了。不过也正是如此,我才更了解疾病这种东西。”

“你…….”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可怜’的人,我这种人所要做的就是接受怜悯——不是吗?”盲目的女子的嘴角咧开了一个冷笑的弧度。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需要可怜的是他们。连治愈自身疾病的能力都没有,到头来屈从与死亡的他们,才是应该被可怜的。”

用嘶哑的磨砂一样的声音笑了。肖从眼前的残疾女子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弱势的气息。尽管浑身是病,尽管体力细弱,但是神父无法从眼前的女子身上读出半点和“弱”有关的词汇。

来到了房间前,魔女伸手抚摸着塑胶墙壁的表面,冷不丁地问道。

“神父先生,你,到底和锡兰是什么关系?”

“?!”

“你昨天送来女孩时,在引路人打开培养皿的时候,你的心跳的脉搏加速到了常人无法到达的速度,如果这个时候连上仪器,估计算出来的数据等同于急性心肌炎病发的速度了。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

“为什么,为了路边的少女倾尽一切?”

“神怜世人,作为神的代行者,我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是吗?”魔女笑了,这个笑声让肖感觉自己刚才回答的完全是废话。

“也罢,先让我们来解决正题。”她推开了门。面前就是巨大的培养皿,或者说是一张抬高了的手术台,床的四周被加高了很多,上面覆盖了绿色透明的塑料层。肖救下的女孩就躺在里面,手脚和头部被连着无数的输液管。

“就像引路人说的一样,那个女孩身体里,有一些不应该存在的东西。锡兰的那帮家伙,调整基因摆弄线粒体还是有两下子,真要他们搞毒素或者药物的话,那还真是蹩脚了。他们的东西,粗糙到让人一眼就看得清所有内容物。简单说就是毒药,设定了发作时间的毒药,毒强烈到无可救药的毒药,这种类型的东西被打进了她的脊髓里。简单地说就是类白细胞的东西,在脊髓里被生产出来,类似于白细胞一样被分派到身体各处的分泌器官。怎么说呢这个——”魔女摸索着,尽管看不见,但是却精确地按下了按钮,把培养皿拉高到与坐在轮椅上身体齐平的位置。肖看见,少女穿着白色的病人服,躺在淡绿色的液体中。魔女操作着培养皿,将它内部的液体放空,随即又注入新的液体。

“神父先生,你应该知道这个城市中存在着一些特殊的存在,使用着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极尽生物所能激发的最夸张的能力——虽然无法理解,但是有迹可循。我们称之为‘战斗本能’。这种附着于分泌器官的细胞分泌出来的激素,便是用来激发身体中潜藏的这种本能的——不过锡兰的实验室,DD-7是吧,哈,那些木头人倒好,在赋予这些兴奋剂的同时,却没有消除他们对人体产生的副作用,只是单纯地依靠解毒剂来压制。一旦中和副作用的解毒剂消失,那些兴奋剂就会变成无比强烈的毒素——最后的结果么,大概是全身溶解,化为有机物的液体吧。没猜错的话,小姑娘被激发的战斗本能跟血液有很大关系,大概全身的血液里都密布着这种激素吧。”

魔女轻描淡写地说着,就像在说自家的猫生了感冒一样——肖不禁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眼前的少女睡的很安稳,难以想象她的全身会遍布着这么可怕的东西。

——你,到底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

“你救回来的这个小姑娘,毒素已经开始催发扩散了。如果再晚一点回来的话,心肺功能就会停止,不过即使如此,她的肾脏,肠道和子宫等隔膜以下的器官已经全部废掉了。简单地说就是,就算毒素停止了扩散,她也已经同死人无异了。”

神父扶在培养皿边上的手颤抖了一下。魔女似乎觉察到肖的反应,笑了。

“我这里没有锡兰的抑制剂,暂时靠以前的冷冻剂支撑着。为了保命我停掉了她的生命活动,啊,差不多就是等于假死吧。神父先生,坏掉的器官,哪怕是心脏,只要头没坏,我都可以让她好好地活下去,但是她身体里的那种细胞和毒素,我可无能为力。”

“就算是刻盘的魔女——”

“别在这个时候拿称号来压我,神父先生。我是刻盘的魔女,但不是刻盘的女神。DD7在做这个毒素的时候完全没有技巧,可以说制作出来的东西目的和手段都只有一个——彻底地破坏。结论是破坏,手段是破坏,过程也是破坏。就是因为这过于简单的构造,我无法破解,就相当于无法破解1+1=2这个定律一样。”

就像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魔女用她那淡淡的砂纸一样的声音说着,她正面转向了肖。

“所以,没有锡兰的抑制剂,我也只能让她维持这样的状态,知道冷冻剂全部耗尽为止——大概可以维持五天。神父先生,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在这期间得到锡兰的抑制剂,吗……”

“是的。六天之后,我的实验组就会到这里来,我会为这个孩子进行一项大工程。”

“我知道了。”

魔女转过轮椅,背对着肖。她操作着手术台缓缓下降,慢慢地沉入了地下。神父无言地看着。

“话说回来,我个人倒是对你,到底和锡兰有着什么样的关系比较感兴趣。”

“我们的交易中可没有谈及这一条。”

“我抛头露面出来,难道连这么一点优惠也没有吗?”

“我可不觉得我们是可以相互揭老底的关系,魔女。”

肖揉着太阳穴。女子发出了低沉的会让人联想到砂纸的笑声。

“我有着独特的情报网,肖先生,有些事情尽管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还是知道的。”戴着兜帽的魔女抬起了干瘦的手,指向肖,又指向自己。

“我知道你在两年前做了些什么,当时你可是整个城市最大的敌人。看到你现在活生生地站在我们面前,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

“我们,可是知道你很多事情的哦,不过现在看来,你和锡兰的关系,或许要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你这么拼命,甚至无视自己性命受到的威胁也要保住这个小姑娘的原因,我一直很感兴趣。告诉我的话,我说不定会给你打折哦。”

“别开玩笑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神父先生,到底是‘神’要你去救那个女孩,还是你的不可外泄的秘密驱使你去救她,还是——其他呢,我更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

“神父先生,我通过引路人可以看见你的眼睛。当时你的眼睛,让我第一次萌生了‘就算对手是神,也无法阻止你前进的脚步’的感觉,那是何等的淡定和疯狂的眼神。于是我特别想知道——你的心里,到底还存留着什么?”

“……”

肖看向魔女的脸,却看到了纹着奇怪花纹的兜帽,没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地下室里寂静无声,神父和魔女都沉默着。得不到答案的病弱的女性轻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转动轮椅离开了地下室中央的房间。

“你走吧,五天之内,把抑制剂带过来。”

“知道。”

——我的心里到底还残留着什么?

——真是笑话——

——只要能偿还我的罪,我又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呢?

——我只是一个罪人——

黑色风衣的神父戴上了黑色礼帽,握紧了黑色的拳头。

——心中存留的难道不是罪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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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这些是……”

“AS是笨蛋吗,那是学生哦。”

“……出乎意料地难以反驳你的话,但是现在的学生难道都是怪物吗?”

ASER握着枪,紧紧贴着墙壁。在他身旁,玛姬探头往窗外看去。这是一栋在建大楼的房间,还没有刷上油漆的房间里,正值傍晚的阳光以昏庸的神色在未完成的房间和ASER的身上投下光斑。这并不宽敞的房间里,充满着火药的气味。刚才,AE的两人在这里打了一场猝不及防的遭遇战。循着目标留下的踪迹,一路追到了城市的西边,然后在这栋在建大楼的附近,直接被伏击了。敌人来得毫无征兆——就连开启着“神经回溯”的玛姬也完全没有预测到他们的到来,就像凭空出现一样的数十道弩箭带着尖肃的破空声出现在他们周围。随后出现的伏击者的身影,至少AS所看见的,全部都是年龄不会满20岁的少年。尽管穿着的服装各异,但是ASER本能地感觉到他们就是在校的学生。

——这到底是……

毫不犹豫地拔枪反击,但是在混乱中ASER也很清楚根本没有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就刚才追击的人数至少也有20人以上,还不知道有没有暗面的战力没有出现。被连续地弩箭所狙击的两人,躲进了邻近的这座建筑里。随后,玛姬便感知到,自己被包围了。这座处于郊外的建筑物,被超过40人给围住了。

“AS,那就是学院,吗?”

“嗯。没猜错的话,那种毫无预兆毫无根据毫无道理的攻击方式,大概就是他们了。”

玛姬此刻已经拆下了背后背着的榴弹枪的封条。敌人的方位依靠玛姬的“神经回溯”基本都已经探明,ASER计划的下一步行动利用一场大范围的爆炸引发混乱,离开这个被围困的境地。

“没想到单纯的一个抹杀任务,居然会遇到这么多的意外。肖那家伙,倒还真会惹麻烦。”

“学院的话,敌人?”

“现在的状况也只有定义为敌人了,玛姬。”

“是。”

“目前的任务是脱离这里,尽快回到市区。和XO取得联系,把情况告诉西弥斯。”ASER脸上的表情始终未变,但是玛姬却歪着头看着他。

“你在生气?”

“啊,是啊,我在生气。这一趟出来的意外实在是多到让我足够生气的地步了。”ASER在墙角坐了下来,用手抚摸着CZ-75坚硬冰冷的外壳。刚才在走廊拐角的伏击让GLOCK17的消音器和枪机损毁了,尽管用枪斗术制服了对手,但是下杀手时对方的支援到了,为了不暴露行踪只能撤退。长久不用的CZ-75的重量略微有点不适应,但是握在手中的安心感依旧,ASER盯着手中的枪。

“凰姐在两天前的狙击行动中被袭击了,肩膀受伤,之后担任前锋的我们接连碰上了三波袭击——谁要跟我说那不是锡兰的货色我砸爆他的头。估计派出B等级以上的实战部队也是时间问题——现在又在这个地方被埋伏了——搞什么啊,我们杀手组织的行踪什么时候上了报纸的头条了吗,情报组在干什么?”

每说一句话,ASER就往弹夹里压一颗子弹,似乎要把怨气注入弹夹一般。他把新的弹夹塞进枪机,拉开保险。

“在这么下去,我们都别干这行算了。”

“AS不想干了吗?”

ASER转过头去,正好和玛姬暗红色的眼睛对上了。进入战斗状态,开启了“神经回溯”的少女显得面无表情,但是ASER看得到她眼睛里的担忧和疑惑。

“兔子还想再干下去吗?在AE ?”

玛姬的眼睛睁大了一下,随后又垂下了眼皮。

“我,不知道……AE的话,大家都很好,我,我感觉不到静止sanctuary的寒冷,我想,这里很温暖——不过AS想退出的话,我……到底该怎么办?”

ASER笑了,垂头丧气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感慨。穿着城市迷彩的年轻人看着手中上膛开着保险的利器,喃喃道。

“温暖什么的我倒是感觉不到——开什么玩笑,我们可是死神。我留在这里的原因倒是简单得很。我的朋友,稍微有点多了,作为一个杀手。”

“……”

“就是这样兔子。好了,先不说这个,锁定下敌人的方位,准备行动。”

“了解——”

黑色外套的女孩举起了手中巨大的枪筒,下一刻,爆炸性的榴弹将会摧毁这一楼层,在玛姬“神经回溯”如同预言一般精确的测算之下,整栋在建建筑将会发生受力不稳现象,从他们所在的三楼开始坍塌,趁着混乱和烟尘的掩护,ASER确信可以逃出去。

“打算,对这栋大楼做什么呢?”

“——!!”

“什么——”

完全没有预兆地,低沉阴冷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在还没有装上窗棱的窗口,穿着黑白相间学生制服,肩膀上缠绕着白底红边的“副”字布条的少女一只脚踩在窗沿,斜靠在窗口。尽管被ASER第一时间用枪口指住也没有丝毫地慌乱,仅仅是用那如同黑宝石一般纯净的眼睛看着他。她有着纯白如同牛奶般的皮肤色,如同电脑计算过一般端正的五官,细长的眼眸,就算是扔到大街上也会瞬间脱颖而出的美貌,但是在此处,ASER却没有感觉到她的半点气息,仿佛整个人就这样融进了这个房间,成为这个地方的一部分一样,而不是作为人的感知——

——这是什么啊!

“本来打算就这样发动突袭让你们失去战斗力的——结果发现了这样的事情那还真是不得不谈一谈了。怎么说我们都是有好多人在这栋建筑里的,如果死人的话,会长会伤心的吧。”

学生装的少女用低低的声音说道,细长的眼睛里流过了不耐烦的粒子。ASER皱起了眉头。

——这就是为什么兔子没有发现伏击的原因吗,这个女孩——似乎有融入环境的能力——

“兔子,开火。”毫不犹豫地下令,ASER在下一刻接近了斜靠在窗口上的女孩,在至近距离对准她的头部挥出了手中的枪械。玛姬一瞬间摈除了眼中的疑惑,扣下了手中的扳机——

“我不是说过,我们要谈一谈的吗?”

——!!

细长的手指卡在了榴弹枪的扳机上,玛姬发现自己已经扣不下扳机了。一秒前还在窗口的少女出现在了玛姬面前,纯白色的脸上露出了淡淡不屑的笑。ASER再度把枪指向她,不过心里倒是明悟了许多。

——恐怕,自己指着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本身。

“战斗本能吗?”

ASER看见玛姬在第一时间放开了榴弹枪,展开手臂锁向了眼前突兀出现的少女,却被轻易地闪了开来,对方也同时放开了扳机。随后而来的玛姬一连串精确瞄准要害的踢击让她皱起了眉头。

玛姬跳回了ASER的身边,用细不可闻的声音低语。

“不知怎么回事,神经回溯出差错了,我没法再次确定方位和敌人的数目,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看来这次我们又碰上硬茬了。”

“所以说,我讨厌跟这个城市里的人交涉,搞什么啊,都是一群野蛮人不是吗?”

用明显听得出不耐烦的声音低低地抱怨着,她退到了门口,似乎是在给谁让路一样站定在了墙边,就像雕刻出的阳文一般,ASER感觉到她的存在感开始显现了。之后,门打了开来。

“别这么说,我们可是先给人找麻烦的一方。”

出现在门口的是同样穿着黑白相间制服的少年。如同在昭示着自己存在一样,他给ASER最开始的印象并非是罕见的绿框眼镜,或者杂乱到可以让人觉得在里面养乌鸦都可以的黑色头发,或者是腋下夹着的带着少年漫画杂志一般封面的书本,而是在制服的肩膀上,缠绕着的白底红边的布条。

上面用血红色的字体写着“风纪”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呃,看来接下去得有一番很长的谈判——那么就像少年漫画一般的登场吧。初次见面,AE的两位,我们是‘学院’,学生会长仓颉花下属风纪委执行部队,队长羽蛇和副队灰蝶,怎么说呢——这个。”

他指了一下面前全神戒备的两人,又指了一下自己,还显得不成熟的声音里听得出明显的歉意。

“很抱歉地,我们奉命来把我们的书记完好地带回去,她已经缺勤一个星期了——所以想要杀她的你们,就请乖乖地呆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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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降下了火雨,大气中密布着烧焦的气息,生命在哀嚎,但是神并没有出现。”

“神什么的,都是些只保护供奉自己信徒的自私的混蛋,这一点,在当年的战场上就已经知道得很彻底了。”

“神佑信徒。”

“哼,我记得罗伯特当时可是很拼命地在祈祷了,到最后还是被弹片削掉了脑袋——相比之下,什么都没做的我们却活了下来。”

“你在想些什么?”

“这个问题应该由我来问你,肖,你在想什么,想干什么?”

楼顶的夜风在呼啸着。正值秋季往冬季过度的时间段,夜晚的风里面夹带着来自冬季的锋利的寒意。肖收紧了风衣的竖领,抬头仰望着漆黑的天幕。

“感觉到冷吗?”

“快要冬天了,在这种晚上是很冷的。”

“到了冬天会更冷。”

“那就是冬天的事情了。”

站在楼顶上,肖的身体似乎萎靡了不少,黑色的的身影就像荒野中树立的墓碑一般沉默肃立。隔开了数米,穿着一身白色外套的女性拿开了嘴边的烟,向着夜幕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你的精神很差,原来还以为你混得很愉快呢,在这个城市里。”

“别开玩笑了。”

“还记得罗伯特那家伙说过的话吗?”把剩下的烟蒂扔到脚下踩灭,女子又点上了一支,“我们是永远站在对立的一面,就像白天与黑夜一般永不相交。现在,我有点相信了。”

“……”

“自从你走进这个城市之后,一直都给我带来数不尽的惊喜,肖。两年前,‘神的视角’功败垂成,你是罪魁祸首。实验的核心机密居然被你诱拐跑了,当时我还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

“神的视角,那孩子过得还好吗?”

“……很好,至少没有像以前一样面无表情了。”

白色外套的女子似乎是淡淡地哼笑了一声。她有着火红色犹如流动的烈焰一般的卷发,在那之下的修长眉毛上,有着漆黑色01的刺青一般的痕迹。在那之下的眼眸之中,肖看不到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包括一个人应有的类似疑惑,愤怒,惊讶等等一切应有的可以体现在眼睛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有。肖看到的就是如同非生命一般的眼睛。

——这个眼睛,就像那时候的……摇光一样——

“你的眼睛越来越不像人了,烛。”

“仍然把我们简简单单地就当做人,那是你自己的误解了。我们DD-7,并没有被称作人的必要和打算。在我们看来,所谓人类,都是一样的。”

被称为烛的女性转头看向天,指着漆黑的夜幕。她的声音带着深重的磁性,仿佛会将听者深深吸进去一样。她说道。

“或者说就像天上的星星,本质没有任何的差别,用来区分的只是闪烁的程度罢了。又或者说像地上的蝼蚁,用来区分的不过是足数的多寡。我们DD-7,如果不抱着这样的想法去干的话,是没办法看到生命最真实和灿烂的一面的。”

“……”

“早在七年前,我们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肖。现在,我们早就超越了罗伯特那个神棍,我们已经看到,或者说已经成功地做出了生命的极致。”

“……你们……”仿佛再也无法忍耐一般,肖握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栏杆上,“到底打算拿我们的细胞,做些什么?!”

“生命,是这么的脆弱。肖。”

淡淡地回应了肖的愤怒,烛的目光仍然定在天穹之上,在肖眼中,仿佛看到了红色与白色相间的火焰在静静地燃烧着。

“我还清楚的记得他们是怎么死的,罗伯特被爆炸的碎片切开了脑袋。雪莉死在武装直升机的机载机炮下面,连一片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朗姆整条腿都炸碎了,最后因为战地医院没有足够的血液而死。GLI被流弹的碎片切开了喉咙,喷出来的血溅在我脸上,我至今记得那种甜味——李死在毒气武器的试验场上,整个人就像一滩黄色的原生质一样溃烂……”

淡淡地说着,烛仿佛是叙述着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但是肖知道,就在七年前,他们一同经历了战场上那段犹如地狱的旅行。一连串的名字和死因从烛的口中淡淡地吐出,肖感觉时间做成的刀子正在慢慢地不动声色地切割着自己的记忆。他惊恐地发现,有些人在自己的记忆中变得模糊起来了。

“你,一直都记得?”

“死在我们面前的,一共是317人。我们见证了300多次生命的瞬间消亡。除此之外,在锡兰,或者在其他的战场,我亲眼见过3374次的死亡——仅仅在身体的某些部位上施加一定的作用力,人就会死,仅仅流失百分之40的血液,人就会死,仅仅面对火药爆炸余波的动能,生命就会消失,身体里渗进剧毒的元素,生命就会变质,被金属物质撞击,生命就会毁灭,被高温照射,生命就会蒸发,被低温笼罩,生命就会停止运行,连空气里的湿度气压微粒子改变那么少许,都会有接近死亡的体验——依赖着生命这种东西而存在着,对于这个世界而言连呼吸都算不上的规模的事情就会因此而消亡,人类这种东西,真的好脆弱。”

就这样淡淡地说着话,烛把视线转向了,一直站着没有说话的肖。

“就算是你,肖,你的生命力是我所见过最顽强的一个,也只不过是这种程度。”

肖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站立着。

“从楼下到这里布置的全部都是B等级以上的实战部队,其中成熟的‘战争制品’应该不会少于十个。就算是你,全部解决下来都已经是极限了吧?现在的你,就算站在这里,也是用尽全力了吧。”

“……”

烛突然叹了口气。

“你的‘赎罪’。可以停止了。”

“就我所看到的,你的能力,就仅止于能够使等级A的战争兵器失去战斗力罢了。这种程度的能力,你所谓的‘赎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你——”肖打断了烛的话,声音虽然疲惫,但是没有任何脱力的颤抖,“一共采集了了多少人的细胞?”

“总计3378人份,肖,在你的细胞的基础上——或许那些被你击溃的实验体,应该叫你声‘父亲’呢——”

肖发出了苦笑。

“共计3378人份的罪恶,烛,你给我惹了好大的祸。因为我的血液,锡兰到底消耗了多少人的生命,到底有多少人因为这种痛苦而死去,或者到现在还承受着这种痛苦?”黑色礼帽早已经不知去向,黑色头发杂乱地飘扬在夜风中。肖无力地叹息。“至少在我面前,这个数目不要再增加了。”

年轻的神父用左手抓住栏杆,似乎在支撑着身体一样。他的眼睛直视着高楼之外,如同闪烁群星的夜空一般的城市,带着深重的吐息说道。

“我啊,是个自私的人。只要在我眼前没有出现因为我而受罪的人,那就行了。但是看见了因为我的原因而被难以言喻的痛苦所折磨,被死亡所时时刻刻威胁得人,你如何让我如何能放弃呢?烛——至少,就算我能原谅我自己,神是不会原谅我的。”

“真是恶心啊,肖。尽管从以前就知你会说出这种话,但还是禁不住地感觉恶心。少拿人类的所谓道德来说事,至少在我面前不要。”烛用零下温度的口吻评判道,“道德,规则,常理,这些束缚着世人的东西,对DD-7是没有用的。

“我不管我造成了什么,也不回去顾及对这个世界造成了多少破坏——硬要说的话,只要我们断定对我们的研究有必要,整个生物圈就算毁灭掉也没有关系。”

“……看来就跟以前一样,我们根本谈不来。烛。这次来,能请你拿出一份实验体用的解毒剂吗?”

“这么突兀地向着‘敌人’提出这种要求,还用这么自然而然的言语——我没有说错,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

“在战场上堂而皇之的,就当枪林弹雨不存在似地正面闯进敌方战地医院索要药物这种事,记忆中你干了不止一次。”

“真是惊讶,你居然还记得。”

“就是这件事,让我清楚地认识到你是个傻瓜。”

“……”

“我记得那个实验体,NO.03189,很奇特的特例。明明身体已经适应,但大脑却一直拒绝压抑着‘血的恍惚’,特殊案例吧——”

把手中的烟扔向了栏杆外,静止的火焰转身面向了肖。从开始谈话到现在,她第一次正面向着疲惫的神父。

“正如你所看到的,我,我们,DD-7,就是你们眼中所谓的反派,恶棍,站在道义上的敌方。以一个正面角色的思维去思考,肖,你觉得我会给你这种东西吗?”

“……”

“我不认为我所做的事情是可以用‘对错’‘善恶’来分别,同样,我也不认为你做的事情带有‘对错’的属性。硬要说的话,我只是劝你不要做无谓的事情罢了。问我们索要解毒剂毫无意义,因为这救不了她,拯救她毫无意义,因为这阻止不了我们的计划和实验。”

烛的眼睛里平静地映着萎靡不振的神父的脸。似乎是因为一路撕杀而来的原因,他疲惫的脸沾上了血迹。白衣的女子靠近过来,用手轻轻抹掉了肖脸上凝结成黑色的团块。

“大楼里设置的实验体,与你相遇的实验体,肖,你可是直接杀死了他们。就算他们没有死在你手里,也会因为功能不合格而被销毁。这就你所做的事情,你所走的道?”

“我想要做的,只是不让我的罪继续扩散罢了。已有的结果,至少,经我的手,能拯救的就拯救,不能拯救的,就消失吧——以神的名义。”

肖轻轻地加了一句——“以我的名义。”

烛静静地用眼睛注视了肖一会——神父感觉到那只是单纯地看,仿佛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趣一样转开了眼睛。白衣的恶棍背对着肖,对着漆黑的夜空说道。

“这样啊。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可以谈的了,差点忘了,你也是无法理解的人类。你也,越来越无聊了,肖,为了你所谓的赎罪。你打算摧毁锡兰吗?”

“我只是想要救倒在我面前的人罢了。”

“如果我告诉你,要想拿到解毒剂,必须要摧毁锡兰,你会怎么做?”

“那就摧毁吧。”

“那么你就来摧毁吧,这个锡兰。”毫不留情,毫无道理地说道,烛向着通往楼下的门走去。肖不由得咬紧了牙齿。

“烛!你,你们DD-7,锡兰,到底要做什么?”

白色的外套在作为背景的漆深夜色之下被风所吹动,就像一团耀眼无比的火焰。肖有一种错觉,这朵白色的火焰仿佛可以将这黑色天空燃烧殆尽一般。烛用一如既往,就像在谈着没什么大不了的杂事的语气说道。

“我们的目标一直都没变:创造出生命的极致。不会因为以上的小事就消失的,终极的存在。”

就像故意的一样,她第一次在话语中带上了制作出来的戏谑——

“在你的细胞基础上,汇集这个世界上生命力最强大的9000个细胞——这个计划,想破坏的话就来吧,曾经的‘最强’的肖,如果是曾经的你,不会被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牵绊住的肖的话,摧毁这个计划也不是办不到——”

回应她的是轻轻的,淡然的疯狂的笑声。

“哼——你倒是提醒了我一点,烛。过于妥协和被罪恶感所左右,反而让我忘掉了最基本最简单的做法——”

在她身后,早已遍体鳞伤的神父扔开了残破的黑色外套,沾上了无数血肉残渣的右臂发出吱嘎的声响睁开了冰冷的死神之眼。肖把右手的凶器指向在下楼的楼梯口停住的烛,眯起来的眼睛里带着怒意。

“我也差点忘了,这两年我似乎过傻了——既然靠懦弱和犹豫没办法救她的命,那么现在,不管不顾毫不犹豫地,我要毁灭这个计划,直到获得解毒剂为止!从你开始,烛——”

神父看见,第一次——烛的脸上出现了“笑”这个含义。不知何时,弯起了嘴角的她,身旁出现了披着黑布的瘦削身形,将她挡在身后。尽管因为夜色,没办法看清楚它的外表,但是层层黑布的散开,它脚踩的大楼屋顶就像被巨大无形的嘴巴吃掉了一块般崩裂,碎石四溅——正对着摆出攻击姿势的肖,不明本体的恶物伸出了黑布蒙住的左臂。

“我要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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