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不再迷惘
舞樱直视着白夜冰蓝的双眼,轻轻闭上双眼,然后像下定决心一样睁开眼,说:“好,若是你这样希望的话——但是在这之前,请让我对若尘说一些话!”
白夜望着舞樱,没有说话,只是退到了旁边,让她和若尘彼此面对。
若尘还是那般温柔地浅笑着看着舞樱,仿佛之前的话都未曾说过,她们还是和从前一样的朋友。
“要和我说的话是什么,我最恨的舞樱?”
舞樱的心中一阵难过,她看着眼前的若尘,如果不是因为自已,她不应该是这样的吧!但是,舞樱坚定了一下自己的心神,抬头以坚定的目光看向若尘,后者眉头不由微微一蹙。
“若尘,对不起——但是我绝不会让步!”舞樱说,“从前我的退让和逃避让很多人受到了伤害,包括你,也包括我自己。在经历了这么许多之后,我已经决定了,不再逃避和后退。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不通过努力就属于你的,我们所能得到的都是要靠自己的双手争取的。的确,这个世界如你所说是不公平的,但是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一定会什么都得不到,这是绝对不会变的。”
若尘冷笑了一声,说:“你是说我什么都没做吗?”
“不,而且,你所做的一切都有了相应的回报——所以我们才会相遇,才会有回忆,还有明天!”
“你还是没有变呀,一直说着这些空荡荡的漂亮话!”若尘闭上眼睛,“而我,竟然一直输给这样的空话!”
“因为那不是空话!”白夜的声音进入两人中间。
“你说什……”
“那不是空话,你总是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认为自己办不到,所以很多事从没有尽全力努力过,所以自然不会理解。”白夜看着若尘,静静地说,“你一直被自己束缚着,为自己定下了界限,所以你才会羡慕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想法,为自己的心愿努力的舞樱。”
“我没有努力?”若尘的语气不由得有些激动,“我没有努力,那么我这么多年的等待,那样为你全心的付出又算是什么?”
白夜叹了口气,说:“你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有怎样努力都无法得到的东西,你是这样,我也如此——因为那是不属于我们的东西。”
“是吗?”若尘淡淡地说,“但是我改变主意了——我得不到的东西不是没有努力,而是努力错方向了——不是吗?如果没有她的话!”她的声音陡然变冷,目光一凛。舞樱忽然感觉身后有风声袭来,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传来兵刃相击的声音,站在她身旁的白昼拦住了朝向她的攻击。
“月清漪!”舞樱看着与白昼兵刃相对的女子,她记得这个人是月痕和月清涟的妹妹,也是现在的大祭司。
月清漪一击没有得手,也没有再深入,迅速腾身从几人上空越过。就在她抽身的瞬间,紧接着有听到几声兵刃相碰的声音,没等她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什么刺入身体的感觉。
“舞樱!”她听到有人呼唤她的声音,身体上的力气像是一下子被抽走了一样,努力让自己转过身去,瞥见了眼前的一闪而逝的深红。
白昼只觉得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滞了,他为舞樱挡住了来自月清漪的一击,但是回过头来,却看到舞樱的身体在他面前坠落,原本闭合的伤口再次裂开,黑色从伤口中迸出。回过神来舞樱已经倒在了他的怀中。
“流火你……”寒风挥剑朝流火斩去,流火像是早有预料一样向后一跃,落到了若尘身边,在那里还站着月清漪和星誓。
“你……”白夜看着眼前的若尘,冰冷的眼中仿佛有火焰愤怒地燃烧。
若尘轻轻一笑,说:“怎样,我按照你说的有努力了哟,这次我一定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白夜看着若尘,心中一阵冰冷。
“若尘……”舞樱微弱的声音在白夜身后传来,他连忙转过身去,只见舞樱倒在白昼怀中,却努力地望向这边,向若尘伸出手。听到她的声音,白昼回过神来,忙为她治疗伤口,其他人迅速散在他们周围,将他们围绕在中央,突发了很多事件之后,大家似乎不由自主地都把她当做了他们如今的王。
“哦?还可以开口吗?”若尘看着舞樱,脸上却没有惊讶的表情,“也是,你又怎么是这么轻易就会死去的人呢,这就当做我们再见面的见面礼吧!”
“若尘……把若尘还给我!”舞樱望着对面,声音虚弱而坚定。
“你说什么?”若尘眼神有些冰冷地看着她。
白夜也猛然向后退了一步,凌厉的目光逼视着眼前的若尘:“你不是月清涟,也不是沈若尘——你是谁!”
若尘看着白夜冷笑了一下,看向舞樱,说:“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拼命乱动的好,虽然你用灵力强行压制着伤口,但是你的灵力恐怕也所剩无几了,你所受的两处伤有一处再裂开的话,恐怕你就要去和你的父王母后见面了!”
“你不是若尘,把若尘还回来!”
“我不是若尘?”若尘冷笑了一声,“那么我又会是谁——你以为自己是谁,若尘的朋友?”说着她的头转向白夜,“心爱的恋人——这样的你们了解我什么?我就是若尘——月清涟的转世者,而且是要从你那里取回一切的人!”若尘直视着舞樱说。
“好一个月清涟的转世者。”本来半跪在舞樱身旁的翼站起身来,看着若尘说,“竟然可以用魔族的法术伤了带有魔界王后信物的人,不要告诉我,你今世转生成了魔族,而且还是可以反抗王的魔族。”
被他这么一说,大家方才注意到,刚才太慌乱了,先是舞樱受伤紧接着若尘就出现了,之后是白夜和若尘以及舞樱之间的对峙,忽然之间又是以月清漪为首的突然发难,流火的出手,舞樱再次受到重创。一直竟然没有人察觉到,一开始出手伤了舞樱的若尘使用的,是魔界的法术。
若尘微微冷笑地看着面前这些与她对立的人,以及仍然夹在两方中间的白夜,然后叹息着摇了摇头,说:“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到现在才觉察到,我是应该夸你们敏锐呢,还是迟钝!”说着她的眼睛看向了面朝她,站在两方中间的白夜,“我的这份力量也是因为你才得到的,为了能够再次回到从前和你在一起的时光,那么你要怎么办?要再辜负我一次吗?”说话间,若尘的眼中仿佛渗出了泪水,含在眼间,将落未落。这样的若尘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柔顺的女孩,那个眼中一直含着柔和的温柔,让人心中涌出怜爱和想保护的感觉。
这是舞樱第一次见到若尘时候的感觉。
她与舞樱一样眼中都有着包容的温柔,那时,当白夜见到月清涟的时候,她眼中的温柔让他心中一惊,仿佛是忘记了在什么时候曾经遇到过的一样,可以使他内心中感到平静。一直觉得自己仿佛在寻找的什么似的,心中不是会涌出的烦躁和不安,在那一刻却平息了。但是她与舞樱又是不同的,若说她的温柔是让人握在手中的黑暗中的烛光,会随人的心愿而出现,温暖黑暗中的冰冷,那么舞樱更像是强行出现在眼前的太阳,让人无法拒绝,无法逃避。烛火与太阳的温暖同样都会吸引人,但是,确是不同的。当白夜再一次见到舞樱时,他确认了这一点。
那如同温暖的阳光般耀眼的光芒,驱散了所有的黑暗,渗入人心,在漫天的樱花之后散发出来。那一刻他心中有一种感觉——她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就是一直出现在自己心中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才知道,在第一次与她相遇时,她的温柔便已经刻在了他的心里,即使记忆被封印,身体也会记得。
“对不起!”白夜说,额前的长发挡住了他的脸,使面前的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若尘的表情变了变,说:“什么意思?难道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什么都解决了吗?”
“我的话不是对你说的。”白夜的声音转为冰冷,抬起头,用透着寒气的双眼看着若尘。说着手中蓝光一闪,冰泪已经向若尘斩去。若尘没有动,在她旁边的月清漪闪身出现在若尘面前,拦住了白夜的一剑。
“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吗?”若尘微笑了一下,看着白夜说。
白夜没有回答,只是眼中的寒意更盛了。
“你到底是谁,想做什么!”寒风按捺不住,向着若尘厉声问道。
“她是我的姐姐,月家的月清涟。”月清漪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地说着。
“没想到月家的大小姐如此有才华,竟然会习得魔族的法术!”翼冰冷的声音中满是讥讽地说。
若尘——也是月清涟像是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意味一般,微微一笑,说道:“多谢魔王的夸奖,我也只是运气好,偶然得到了这个力量而已,说起来还要多感谢舞樱呢!”说着眼光转向舞樱。
舞樱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挣扎着扶着白昼站起来。
“你不是若尘!”她说!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说:“你竟然还在纠结这样的问题,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月清涟!”
“不,你也不是月清涟!”舞樱坚持地说,“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皱了皱眉头,月清涟的声音中已经满是不耐烦:“我到底是不是月清涟难道你比清漪还清楚?还是说你以为自己这样说就可以把自己做的事推得一干二净,如果我不是月清涟,你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吗?”
舞樱摇了摇头,说:“不,你不是月清涟,此刻你执着于这个名字只是为了掩饰你真正的身份,因为只有借助这个身份你才可以在神界得到你想要的支持,只有这个身份才可以让白夜,让我,让我们大家对你做出让步。你清楚神界的很多事情,所以一直在利用我们之间各种的羁绊和纠纷,所以你虽然是魔族,但是却可以在神界得到这些人的支持。”说着,她看向站在所谓月清涟身边的人,“你到底是谁,为何要这样做?”
“你住口!”没有等到月清涟回答,她身边的月清漪一改平常的冷静怒斥道,“她就是月清涟,是我唯一的姐姐,都是因为你们,都是因为你们所以她才会受了那么多的苦,如今你以为只要否认她的身份就可以将自己的罪过一起否认了吗?王族又怎样,就可以随心所欲不把别人的感觉放在心上了吗?难道有力量就可以支配一切了吗?”
“你……”舞樱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样强烈,一时愣住了。
月清涟见她没有再说话,轻轻笑了一下,手抚上清漪的肩膀,对她微微一笑,说:“不用担心我,你也知道,我已经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软弱了,所以没关系!”说话间,她向前走了一步,距离她最近的白夜不由得向后退了数步。好像完全是身体的反应,白夜自己也吃了一惊,这个人的身上似乎已经感觉不到曾经月清涟的感觉,而更多的竟是恐惧。白夜从没有想到自己会有这种感觉,但是这样的距离眼前的人,让他感觉到了。
月清涟看了一眼白夜的动作,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便依然挺身望向对面:“你刚才问我想要做什么,那么,好,我现在告诉你——我要成为王,成为神界的王!”
“什么!”她一语一出,众人皆惊。
月清涟微微一笑,说:“大家其实不必如此吃惊的。神界的王本就应该是拥有力量,可以为神界子民带来和平和安宁之人。王位,在浅夜王之前,一直是用能者居之。如今的王族只是因为本身拥有王的力量且肩负着守护魔王封印的任务,所以才会代代为王,而现在——”她的目光转向了舞樱,“她已经没有了王的力量,且没有了守护魔王封印的能力,这王位的选择自然又回到了从前——您说呢,言真大人!”月清涟的目光流转到一旁的角落,言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他本是没有随舞樱他们一起来的,但是不知何时他已经来到了这里。
言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月清涟。
“作为王族最重要的使命便是继承王的力量,守护魔王的结界,守护三界之间的大结界。但是站在那里的人,不仅主动放弃了王的力量,而且帮助了魔王和放弃了作为王的浅夜,即使这样不算是背叛,也应该是作为王失职了吧,您难道认为这样的人还有成为王的资格吗——寒遥大人。”月清涟的眼睛看向由寒水搀扶着的寒遥,后者眉头紧紧皱起。
“神界强大的力量都掌握在王族,四大家族与其从属的数个家族中,其他人却几乎都是极弱的,我虽身在四大家族中,但是却因为没有力量,而一直是弱小的,所以我可以体会到,神界真真需要的是什么,也明白有力量者责任的重大,所以我选择了成为王,用我的力量保护那些和我曾经相同的人。”
听过她这一番宣言,所有人中出现一段长长的沉默,有人垂头思索,有人紧锁眉头,有人微笑,有人紧握拳头。
“不是这样的!”舞樱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舞樱!”所有人地目光都集中到她的身上。
“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舞樱心中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但是心中却有一种意识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不是向她所说的那样的。
“噢?不是这样的?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月清涟看着舞樱,微笑着说,“那么你说应该是怎样的呢?”
“我……”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点什么的,但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她说的没有错,自己已经没有成为王的力量了,也没有成为王的意识了,也没有想要关心过谁会成为王,这样的话,不管是谁成为王都不关她的事的吧,可是却有一种不想让她成为王的感觉。
只有她,只有她是不可以的,不知为何舞樱的心中有这样的感觉,却不知道为何不可以让她成为王。
“我不赞成你成为王!”低沉的声音传来,众人望去,寒风手握着郢辰冷冷地直视着月清涟。
“哦?为什么呢?”月清涟看向他的目光略含寒冷地说。
“在背后偷袭的家伙,不配成为王!”寒风冷冷地说。
月清涟笑了一笑,说:“虽然是被成为天才,但果然还是小孩子呢!竟然在这样的事上这么认真。若是这么说,你可知道你们的浅夜王是如何将魔王封印的?难道你真的以为魔王是与浅夜王正面交锋失败之后被封印的吗?纵使有魔界的王后协助,若没有用些小手段,她又怎么能做得到?你若不信,尽管去问她。”说着她的眼睛看向舞樱。
“的确,浅夜为了将魔王封印,而事先在战场上设置了陷阱,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三界的安宁,我并没有认为她做的有错,换做是我也会那样做的。”舞樱回答。
月清涟一笑,看向寒风,说:“怎样?你们的王在你的心中仍然是那样完美无瑕吗?寒家的孩子,你太天真了。”
“的确,你要怎样做,我没有权利干涉,但是,我仍然不会认同你!”舞樱用手捂着伤口,站起身来,在柔和粉色的光芒中,伤口再一次愈合,虽然只是表面的。
“哦,放弃强词夺理,改为耍赖了吗?”月清涟笑道,“这可不像你呀!”、
“我不会承认你是神界的王,因为你没有成为王的资格,你的心中想的根本不是神界。”舞樱说,“你确实很强,但是你并没有真正为神界着想过,这样的你成为王,也只会步风扬的后尘而已。”
“什么?心中没有神界?”月清涟冷笑了一下,“没有想过成为王的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判断?”
“你希望成为王,但是那不是为了神界,而是为了你自己!”舞樱说,“正如浅夜对修所作的是为了神界,而你对我所作的,只是为了能够证明你自己的强大而已。你想要成为神界的王,并不是因为关心神界子民的安危与神界的安定,而是为了向浅夜报复,想得到爱她的修,想毁掉她所守护的神界,只是修已经不在了——是不是,王后殿下!”舞樱以坚定的目光望向对面的人。
众人都是一愣,不明白她口中的“王后”究竟是何意。
月清涟看着她,脸上无波无澜,只是静静地与舞樱相对。
“王后?到底是……”言夕轻轻问到,方法只是在自言自语一样,但是她的问题也正是众人心中想要问出口的。
“上次大战中,与浅夜王一同封印了魔王的魔界王后!”舞樱沉声回答着众人的疑问。
“怎么会?”众人的惊愕并没有减少,几乎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目光。
“没错,是我,但是也是月清涟和沈若尘哦。”对面的月清涟淡淡地开口,“就如同你继承了浅夜王的记忆和力量一样,我也继承了魔界王后的力量和记忆。”
“那么,你究竟要怎样?”问话的是寒遥。
“并不想怎样,本来只是想若是得不到,便让辜负了我们的人痛苦一下的,但是现在似乎有些阻碍了,所以就用其他的东西代替好了!”她浅浅一笑,“不过,好像月清涟并不完全这么想哦。”说着,她的目光转向白夜,“若是你肯回头的话,她便决定放弃这个想法,当然我也愿意尊重她的选择——怎样,这个提议不坏吧。”她的目光再次转向众人,“今天就到此为止,我在月家等着大家的好消息,就此告辞了。”说完一挥手,她与身边几个人便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