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在广阔的会场中扫过,始终无法从那些色彩斑斓形态各异的外星生物中间找到某只哈士奇的影子,可艾欧绝对是在这附近,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只不过它们可能在会场里依旧是保持着隐形状态,甚至身上还带着些许重型武器。
对于人类联合和蓝月帝国来说,像是“星联”这样在战场上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它们不可能不抱有一定的警戒心,哪怕两方的联盟已经通过多方向合围彻底扭转了斯勒特战场的局势,可是在面对势力范围几乎能够包围整个银河的星联时,不熟悉星际规则的它们依旧是随时可能被巨人踩在脚底的政治小白。
与其冒着被星联逼迫签订不平等条约的风险,还不如立刻就借助这个只进不出的炼金结界直接消灭对方,永绝后患……
艾欧它很可能是这么想的。
而我之前想的也是一样……
仿佛是放弃了凭借肉眼搜寻艾欧的踪迹,魔女的目光又重新落在了到场的七人身上,却在扫过的一瞬间就被中间那个披着蓝色披风的身影俘获,因为它看起来就像是神话里被祭拜的英雄雕像一样肃穆,却又不断散发着可怕的杀意——那个家伙,应该就是元星的“将”。
和之前见到过的元星人一样:整个身体都被遮蔽在白色的战甲里,全封闭的头盔根本就无法看到它的相貌,但体型明显比之前见到过的元星战士更为高大一些,双臂抱在胸口,那隔着面甲微微闪耀的蓝色眼睛仿佛是幽蓝色的火焰一样静静燃烧着,仅仅站在它面前就能感受到一种危险的乃至毛骨悚然的压迫感……
魔女没有试图用自己的精神力试探一下对方,但是“将”似乎已经注意到了她警惕的眼神,微微抬起脸,看着那个似乎有着一面之缘的人类女孩,可对方只是好像人畜无害地对着自己笑了一下就又快速挪过脸,似乎担心眼神相接的话自己下一秒就会被那瞳孔中燃烧的幽蓝火焰化为灰烬。
虽然没有在正面战场上直接交手过,但蓝月的部队曾经杀过它们的战士,而元星人也同样杀过隶属蓝月帝国的人类士兵,而作为蓝月帝国同盟的人类联合防御网在停火的前一刻还在承受元星部队的进攻,虽然正面战场上蓝月和元星依旧是被占据垃圾山脉的绿毛猴隔开,但从盟约这个角度上讲双方仍是处在实质上的交战状态。
它很强大,强到可以无视这里的一切威胁……我感觉得到,因为这里除了我这个因为各种意外来到这里的蓝月女皇还有星联要主持会议的议长泓,大概也只有它这个种族的最上位指挥者来到了这里。
不过元星这个种族到底是怎么进化到这个地步的呢?也难怪黑甲也会把“将”视作比能够无视它防御力的我还要强大的威胁,可能和这个家伙相比我的威慑性什么也不是……因为我现在站在它面前就几乎没有和它较量一下的勇气,只有一份恐慌的心悸。
哪怕只是只纸老虎也好,但那份属于高位种族的恐怖威严确实是真实到无法挑战的。
在它旁边的还有特陶族及几个被星联新加上的路人种族,某个特陶先生——它们都长得都一模一样我也不想记,反正它正从龟甲中伸出长长的脖子张嘴打着哈欠,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旁边就是颗人形核弹,而在“将”的另一边,那个不知道名字的种族代表似乎已经变成了蜡像,看那样子似乎都快要被旁边的炸弹吓傻,面部表情都扭曲到坏掉了。
似乎该给它推荐个老中医针灸一下面瘫……
再往两侧的就是“斯勒特战场人类战争难民代表”的位置,不过直到现在那里都还空着,另外就是克苏鲁的那种粉色水母,现在那个水母的身上套了身像是潜水服一样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果冻上加了一层银色的保鲜膜,克苏鲁似乎是很喜欢潮湿环境的种族……
之后就是每次在安全区见到都披着一身快要遮住整张脸黑色兜帽的绿毛猴——看起来就像是邪气的“矮人法师”,以及蓝月和人类联盟,还有星联议长泓的位子。
和预想的不一样,白鳞帝国似乎真的挺“光明磊落”地派来自己的王牌——白鳞骑士缇迪丽,已经不再担心自身是否会暴露的问题,但可以察觉到在十一个座位的后面始终有着一些种族代表盯着她看,似乎是看到了一个沉在海底的幽灵船竟然挣脱了黑夜的束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阳光下。
难道不怕被其它种族一起合力搅成肉渣然后烧成灰吗?
距今为止白鳞帝国是斯勒特战场上唯一坐收渔翁之利的种族,在别的种族疯狂交战的时刻它们却躲在最安全的地方嘲笑着其它种族的愚蠢和无知,养精蓄锐等着交战方变得奄奄一息后从背后捅上一刀,战场上这种行为也许说不上是多么糟糕但各种族心里肯定还是有着抵触,而白鳞帝国无意间暴露也已经得罪了大量的种族。
既然白鳞帝国的人都来了,关于魔法锅的真实情况估计很快就会露出些许蛛丝马迹,因为哪怕是谎言也蕴藏着背后的真实,这无关圣杯的“真”与“假”。
看了下眼镜一角显示的时间,十分钟宽容时间的倒计时已经快结束了……
艾欧那个家伙……算了,它来不来其实都一样;反正一群没有力量的杂碎永远都只会是杂碎,这次会议的胜负其实早就已经出来了。
心里正想着,魔女手底下却突然感觉到一片柔软,还有些痒,好像有两个毛茸茸的耳朵在手上蹭来蹭去……似乎那可以直接看到地板的空气中出现了一只看不到的生物。
您这龙神现在真是越来越像狗了……这样子我都觉得丢脸你知道不?
魔女把手抬起,握拳,然后猛地向身下的空气砸去,拳头在打中一个柔软的物体后有迅速抬起,平静地放在西服的口袋里,微笑着似乎刚才她什么都没做,而地板上却突然传来了一下清脆的撞击和闷哼声,隐隐约约地似乎还有一丝充满笑意的声音。
手下那撮毛终于消失了,不过一会儿,就有一只看起来就很蠢的哈士奇突然现身坐到了那个标着“蓝月帝国代表•艾欧王子”的位置上,而一个黑发的看起来挺文静的小姐也随之在旁边的座位上出现,那整齐军装上冰冷的杀气让银发魔女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人类联合的人吗……?但那份深入脊髓的杀意并不是很像人类军部的风格,身上也并没有像是属于军人的那种铁血气息,那份气质从感觉上讲更像是一个杀手。
但人类联合那边的事我们管不着,他们的人到了就行,派谁都可以,总归在投票上还是要看艾欧的意思。
似乎十一个参选者最后只到了十个,不过那些人类难民就算得到了魔法锅又有什么用呢?那个位子形同虚设,魔法锅复活不了斯勒特岛上死去的千万人,作为一个研究材料也无法立刻让残存的难民他们化身成为可以拯救世界的超人,这场谈判他们来和不来不都是一个样子?还不如直接放弃,也省得因此得罪那些可怕的外星屠杀者。
最后一秒的倒计时已经结束,00:00……虽然有些事早就已经注定,不过现在已经彻底无法改变,一切都像是被精密的齿轮驱动,一板一眼地向前走。
魔女依旧是微笑着站在演讲台旁边,而水晶板上的泓则已经来到了演讲台,用自己那四颗眼睛看着谈判桌上的九个种族代表。
“欢迎诸位能够响应星联的号召,出席此次关于‘圣杯’问题的谈判,作为星联的代表人,我向参与此次谈判会议的各个种族表示衷心的感谢。”
“目前参加此次谈判的有:星联、特陶、元星帝国、白鳞帝国、绿毛猴、克苏鲁、蓝月、人类……”
标准化的流程,但换一个场合招来的就不再是笑声,因为在这里可没有人敢笑,这只是因为那个说出这句话的人不一样了,毕竟它可不会像是之前的人一样忍气吞声,星联它们可以无所畏惧地在任何场合对你破口大骂,而你却必须为自己的每一个举动负责。
惹得起星联这样庞然大物的种族毕竟只是少数……
泓已经开始代表星联做投票前的发言,几乎所有的代表也都在等着星联的态度,对它们而言星联的权威就是一切,它们的选票就是星联的选票。
“从据目前我们所处的这个时间点说起, 393,948年前,圣杯、魔法锅、圣骸或者红种、源质、星门之匙,它第一次被记录从白鳞帝国流失,而在393,834年前,第一次跨星际规模的圣杯争夺战在WE2314星云爆发,那次战争最终导致了两个种族的母星都在对方奇点炸弹的攻击下湮灭,最终双方的残存文明都在殖民地退化到了封建农耕时代,而圣杯的存在也因此一度消失……”
“391,689年前,圣杯在米琳娜星的城市遗迹中被一群探险的雇佣兵再次发现,而米琳娜所在的恒星系却早在392,782年前就被超新星爆炸产生的伽马射线暴正面命中。
经过星联的调查,我们也已经确认米琳娜星的生物已经在伽马射线的辐射下全部死亡,哪怕它们那时已经掌握了圣杯近2000年也没有挣脱自己的命运,而其没有在射线暴命中前选择放弃母星的具体原因至今也是一个谜。”
“但从这群雇佣兵把圣杯转手开始,这场持续四十万年的跨星际争夺战就开始了……我想你们都该很清楚,在这四十万年里从没有一个种族能够真正掌握圣杯,因为你们的力量守护不了它也利用不了它,而圣杯里面却已经盛满了你们的血,又在呼唤着下一个祭品把它供奉起来。”
“圣杯只是一个诅咒!你们中有的种族从没得到过圣杯,但你们今天却和那些因圣杯遍体鳞伤的种族平起平坐,我恳请你们都在思考一下,那个圣杯究竟能给你们带来什么?这个宇宙还有超过300亿年的寿命,你们有充足的时间去了解关于世界的一切,为什么就非要把目光集中在一个沾满血污的杯子上呢?”
“你们为什么要得到圣杯?你们又如何去守护圣杯?你们做好被黑洞武器瞄准的觉悟了吗?你们的平民已经准备好在无差别打击下牺牲了吗?除了圣杯你们难道就没有其它要为之努力的理由了吗?或者说你们的视野也就不过如此了吗?”
“为什么你们明明内心渴望着和平,却要为一个不知用途的杯子火拼?和平是必须相互努力的东西——利益分配的公平、星际法律的公平、政治平台的公平,互惠互利,这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而圣杯却是战争的起源,除了短暂的利益它什么也无法带给你们,除了暗藏的危机,你们又能从这场战争的胜利中得到什么?”
“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代表着星联,庄严地告诉诸位——‘交出圣杯’,然后……”泓稍稍停了一下,终于是说道:
“在这里由我亲手销毁它!”
一种不安渐渐在这死寂的空气中缭绕,那是一种震惊和愤怒的寒意,可那不是属于那些种族代表的,而是来自星际联合的内部,但这些吓不了泓,在和那个魔女交谈后它就已经做好觉悟了……
哪怕被其它星联高层当做是叛徒,一个位置高到议长级别的超级叛徒……它也无法继续容忍像是“圣杯”那被鲜血浸红的东西存在下去,为了这个世界可以预见的未来,哪怕是如此短视,如此荒唐……
“我们星联决定投自己一票。”
它都要做星联的第一个祭品……
相同的答案,相背的目的,不知是否会为圣杯那鲜红的外表上再染上一层血一般的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