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那一天——我的面具崩坏的那一天已经过了一周……
“事情就是这样,真的是万分抱歉!”九十度的鞠躬在我身上完美展现。
“诶额,哈?!等、稍微等一下!为、为什么不破君要辞掉兼职啊!”这里说明一下,眼前这人并没有结巴的习惯。
没听清楚?我以为我我说得足够明白了。
“那个,虽然很不好意思违反了约定,但是我父亲极力要求我去东京读书,我不得不去。如果您想要什么补偿的话,只要我能办到,我就尽量去完成!”
注意这里的‘能办到’和‘尽量’,也就是说具体要做到什么程度还是由我自己决定。为人处世话绝对不能说得太满,这也算是一种与人交往的过程中保护自己的方法吧
。
还没介绍我道歉的对象,她叫香取荷叶,是麻生的母亲,也是我兼职的老板之一。
为了能赶上后天的日程,我这几天一直都疲于徘徊在各种店家里。这已经是我发烧感冒痊愈后第三天了,我依然还在奔波于弯腰道歉之中。
香取小姐的店是今天我行程的倒数第二家。但现在天色已晚,我还必须得赶去最后一家店子,不然时间就来不及了。
“……唔、噜、唔噢……我、我明白了,不破君不用承诺我任何事情,被父母要求也是没有办法的吧。……也对,这个年纪去东京深造发展远比在这个小镇来得要好……”香取小姐像是自言自语说了一大堆东西,不过我还是从中提取出了我想要的消息。
“时间有限,既然如此,我就先去下一家店子了。”
香取荷叶还在自己的世界中‘遨游’,她仿佛没有听见我的离别之语。
“只是可怜了麻生酱啊,初恋就这么告吹了……明明我还觉得只要是水月的话就允许她早恋来着……”
诶,我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内心世界的声音?
初恋?开什么玩笑喔,我可是一丁点都没看出来麻生有哪点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几天前麻生来探病的时候脸上的红晕……
“那个,香取小姐?香取老板?香取酱?……算了,我还是先走了吧。”见无法将她从神游状态拉回来,我果断就放弃了呆在这里的想法。
告别了香取小姐的店铺,我漫步在街上,径直朝着我今天最后的目的地前进。现在我倒是不慌了,时间虽然不充分,但貌似还是能容纳我以最低限度的速度前进。
天空有好大一片乌云。走了几分钟,头顶上的云彩已彻底变成了乌黑。
滴答。
滴答滴答!
下雨了?我仰头望天,正好有一滴雨水从天空垂下,滴进我的眼睛里。好吧,运气还不错,出门带伞果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呼,我的心是否也下起了雨滴呢?”
在被强制性地被安排去东京后,在被病痛狠狠折磨后。
其实我挺喜欢下雨的。大也好,小也罢,它们都是我逃避现实生活的时候唯一的慰藉。这两年来,我除了必要的时间段里发泄欲望以外,下雨天就已经成为了我重要的避难所。
因为遮雨的伞,行人看不清我的脸——我可以放肆狰狞;因为滴滴答答的雨声震耳欲聋——我可以不必太过在意地笑出声来。
雨,哗啦啦地似乎能遮挡住一切焦躁与不安。所以,我最喜欢像今天这样的下雨天了。
……啪叽。
“……呜。”
正当我心里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当然,不可能是车祸之类的。不然我这身刚刚从病痛中逃离出来的身子骨估计会直接散掉。
是一个跑得很急的女孩,她撞到了我身上然后便摔倒在了雨中。
她没有撑伞,想必她奋力奔跑是去避雨吧……亦或是为了某种值得她在雨中奔跑之物?
无论那种都无所谓了,我朝着她走去,眼神没有在她被雨水浸湿的衣裙上停留哪怕一秒。我直接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没事……吧?”毕竟是因为我而摔倒的,尽管在雨中奔跑是她的不对,但我还是觉得问候一声比较好。
我的声音一出,她好像就如同被定住了一般手也变得僵硬了些许。
“那个,请问你没事儿吧?用不用我送你去医院?”只不过这样的话我就没有办法好好去辞掉今天行程的最后一个兼职了,不过既然是我应当履行的义务,那我就没有办法放任着不管。
我记得我以前从来没有责任心这么强来着。原来我也是会变的吗?
“不、不用。”她结结巴巴地说。
这下轮到我愣住了——声音好熟悉!
……我用手拨开她的因水而遮住容颜的垂留海,确认我的猜想。
“啊呀!”她被我突然的这个举动惊了一跳。
唔……这不是麻生吗?
没错,就是麻生,香取麻生。看见她脸上特有的红晕之后我百分之百确定了。
那么,问题来了。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雨中慌慌张张的狂奔,以至于都撞上我了。
“麻生酱,是麻生酱吗?你怎么了,没打伞吗?我可以送你……”我有些担忧地说道。
至于语中的关切之意是不是真实可信的,我自己也不大清楚。
“不,不用。不破……君……”她看起来很冷,衣裙上也因为摔倒粘上了泥土。
我很自觉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把它交给麻生。
她呆呆地没有反应,只是用手接了下来。
我见此也只好无奈一笑。这丫头就是喜欢走神,之前工作的时候也经常这样。有时看着天,有时只是发呆,有时盯着我……我将衣物夺回,然后亲自将它给她披上。
“不破……不,不破君……以后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麻生突然来了一句。
“嗯嗯……诶?可以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我不大明白她挤了半天才挤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的感受。
“真的吗?”看起来她很高兴。
只是雀跃的她仿佛又想到了什么,马上欢快的气息就萎靡了下来。
“不……水月君。你真的要走吗?我刚刚听妈妈说了,你已经辞掉了工作……”
“你要去东京,水月君你要离开这个镇子了吗?”
我沉默着看着她,雨击打在遮住我们两人还绰绰有余的雨伞上。
我说啊……她难道是专程为了来找我才这么拼命地奔跑的吗?
“是要去东京了。麻生……你是为了找我才?”
“……”
她捂着脸,往后退了一步,嘴上一边说着“才、才不是呢!”之类的话。
不过,我也不是笨蛋。她的举动,她的心意……我已经慢慢地感受到了。
没错,或许香取店长无心说出的话是真的。麻生,真的对我……
突然间有点烦躁,可能别的什么人这么可爱的孩子被喜欢上了会非常开心,非常有成就感。但我不会。因为——
我清清楚楚地知道我从未将我真实的丑恶的面貌展现在她的面前。她所倾心的,是戴上面具的,做什么事情都无所不能的我。
也就是说,她喜欢是“我”,却不是我!
我只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小丑,终身都不会将内心展现在别人面前。我不是讨厌这孩子,但怎么说呢,不讨厌并不是爱。也许我只是将我自己完全代入进了戴上面具的我。
成为避风港的面具总是会吞走我的
真物。
真是可怕,又是何等可笑的小丑面具?……可我要活下去,所以即使是失去得到真爱的心,也要毫不动摇地贯彻虚伪……
……不过,嘛~我想这个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人真心爱我,所以也没什么好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