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多多少少有我原来那个世界里“不夜城”的模样了。
虽然没有电灯,但成千上万的花灯在夜晚静静燃烧,照亮了冷清的夜。特别是江边完全被点亮,饮酒的、高歌的、欢呼的,要多少有多少。人声鼎沸也是这座云海都城的特点,现在正好赶上各路领主来此集合,打个比方的话,差不多就是奥运会的感觉吧。
我顺着江边溜达到戏台前,那是一条停靠在岸边的很大的画船,形形色色的戏子在上面表演,这次的主力C位站在中央,一眼看过去确实有一种惊艳的感觉。他用伪声在唱,听不出男女,打扮是女子,唱的词也是充满哀婉的样子,在这欢快的夜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犹记当年风华茂,细雨摇,问前世今生何处漂。”
“而今老,老来偏爱忆年少,残躯如败柳,请君尽情抛,抛入江中寻不到。”
“古今多少事,都是寻不到……”
我立在那里,看着他又唱又跳,许久之后摇了摇头。
“听说过吗?那位呀,是个男的呢。”
“男的?明明那么漂亮啊。”
“动心啦?拿钱去赎啊,一万个金币呢。”
“一万个金币????他是金子做的不成。”
“谁知道呢,有钱人肯定买得起咯。不过一个男的要靠这个出名,丢人啊。”
“什么来路啊。”
“不是娈童,就是男仆咯。还能是什么来路,作践自己的货色。等男人买回去玩儿?一点大丈夫的样子都没啊。长得细皮嫩肉,声音也像个娘们儿,有什么意思。”
“老哥,你分析归分析,裤裆那里支起帐篷是什么意思。”
“嘘……”
无数的交谈声里夹杂着许多哄笑。
大家欢呼着对台上那安能辨我是雄雌的戏子喊道:
“再来一曲!再来一曲!”
戏子走上前来,向大家盈盈一福,用字腔正圆的戏腔说道:
“人家此番要休息了,各位看官请回吧,明日早些来了。”
听着倒是很悦耳。
大家又笑着喊道:
“喂!戏子,听说你是个男的?脱了衣服给我们看看啊!”
“就是啊,大老爷们还怕光着身子不成?”
“给你赏钱啊!”
我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着,他脸上是温柔的笑容,对台下众人说道:
“不可脱,不可脱。但是如果各位给几个赏钱的话,人家倒是可以再唱一曲哦。”
人群中又是一阵欢笑,不少人从口袋中拿出银币铜币丢上去,很多是故意瞄着那戏子去丢的,钱打在他的脸上,他也只是笑笑,俯下身把钱抄起,装在口袋里。
我见他有趣,想了想之后,从把怀里那装着十几枚金币的口袋丢了上去,正落在他的眼前,他伸手拿了起来,却在那一刹那皱了皱眉,解开袋子,露出讶异的神色。将袋子提在手里,向下问道:
“这个,是谁给的呢?”
我朝他遥遥喊道:
“唱个欢快点的吧!”
他看了看我,朝我甜甜的一笑。
我靠。
等,等一下。
你真的是男孩子吗。
这是心动的感觉。这绝对是心动的感觉。
在那一刻,我居然有一种钱花的很值的感觉。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就仿佛培育了很久的花朵在自己眼前绽放的那一刹那,那种深入灵魂的喜悦,那种泪湿眼眶的喜悦。也难怪小黄说这个人可能会得花魁,这好看的有点太过分了吧。九十八分往上了,笑起来一百分。不对,笑起来一万分。
周围有人问我:
“你给了什么?”
我说道:
“钱啊。”
“多少钱?”
“要你管啊。”
那人耐心地说道:
“你是新人吧。给男戏子的钱不能太多,不然就会被当成……有特殊喜好的。你看周围。”
我左右一看,发现周围的人跟我迅速拉开了距离。
我无奈地朝那位提醒我的兄台拱了拱手,说道:
“多谢了。第一次来不知道规矩,让大家见笑了。”
那位仁兄拿着扇子,轻声叹道:
“没事,也希望他能早点脱离苦海吧。”
“苦海?”
我多嘴地问了一句。
那位仁兄苦笑着说:
“那位是天成领主的仆人,据说是得罪了自家主人,被寄养在云海青楼卖笑的。一万金币,谁肯出那么多钱买一个男的?万金买美人是千古佳话,买男人则是千古笑柄。他啊,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地挣钱,期待有一天能赎身。可我们这些观众,也不敢在一个男人身上花太多钱,不然也会被周围人取笑……人生啊,真是艰难啊。”
我调笑着说:
“你喜欢他?”
那位仁兄摇了摇头,回答道:
“只是看他可怜而已。”
舞台上的戏子唱道:
“咚咚锵,咚咚锵,锣鼓喧天贺新凉~~哟喂~~贺新凉~~”
倒是真的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