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奥尔芬斯!”
“快点起来!查尔斯!”
“老师要生气啦!查尔斯!”
勋爵突然间睁开了眼睛,边上却不是正在抚摸着他头发的妻子,而是一群黑色的,看不清面容的幽灵,而自己则处于学生时代的教室里。
“查尔斯,你怎么能上课睡觉!”那些幽灵抬起了本不存在的脸,好像真的在盯着他看。
勋爵背后泛起了一阵凉意,他不自觉的跳了起来,也没有尝试去回答幽灵的问题,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击,只得摆起了军用的格斗姿势,警惕着周围不断靠近的幽灵们。
突然,他在那堆“幽灵人”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那粉色的头发正在飘着,模糊不清的脸上似乎能展现出一对黑色的瞳孔。
“艾…琳…”勋爵就像是被摄了魂一样,死死的盯住这个人影。
“查尔斯…你害得我好苦…”那个幽灵虽然没有行动,但是那好似直接从空中飘过来的话语却让勋爵失去了全部的敢于反抗的勇气。
“这…在骗人吧…”勋爵艰难地低了低头,突然发现自己正穿着十年会战时期的军装——他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为了用魔法救你,我甚至把自己的魔力回路给烧坏了!你看看你干了什么!”那个“艾琳”的声音接着飘了过来。
勋爵的心理防线正在一步步的瓦解,而然,接下来的情景却让他彻底崩溃。
原来的教室背景突然间被一道蓝色的电磁镭射击穿,血色、飞沙,如同天上的雪花一样一片片地从远处飘向他。
这是魔导车的轰击!他不可能认错。
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但却惊讶的发现触碰时甚至连实感都没有。
尘埃散尽,原来的“艾琳”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阴森森的墓碑,上面的字简短而骇人:
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查尔斯!
——艾琳·奥尔芬斯
勋爵所在的教室已经消失不见了,他正在安特拉斯的市中心,这里的行人早已一个不剩,残破的瓦砾和血迹斑斑的街道冲击着勋爵的神经,让他抱紧了他的左肩,眼前逐渐出现了光晕,他感觉十分头晕。
“要杀了我就快点!不用磨磨唧唧的!”仿佛是个已经被纳入猎人网中的猎物一样,他忍受不住了,一跃而起,发疯似的大喊了起来,想要脱离这里。
但他却不能如愿,虽然安特拉斯的街道已经远去,“艾琳”的墓也已经不在了,但是一个土坡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上面密密麻麻的插满了黑木制的十字架——那是帝国军人的无名之墓,在攻打安特拉斯时,他不只一次在城外的郊区里看见过。
他还在带着疯狂的表情诧异的时候,那勾魂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查尔斯…为什么你这家伙没有死?”
“查尔斯,我好无聊啊,你过来陪陪我啊…”
“查尔斯·奥尔芬斯!你这家伙!居然打断了我的胳膊!”
他的周围已经围满了刚刚的幽灵,他们有的是过去的战友,长官,也有的是死在他枪下的敌人。
勋爵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了,如果惊吓可以用程度表示的话,他现在已经被吓到麻木了,眼前的幽灵看到他面无表情,更加放肆了起来:
“失败者!失败者!”
“伪印者!伪印者!”
“你这个弱小的老鼠!”
他只是任由他们骂着,似乎已经被他们索去灵魂一般,而然这一切都是有极限的。
最后,麻木的勋爵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面不改色的把手伸向了腰间,一阵扣动皮带的响声后,他把一个黑色的物件从腰上的皮套里掏了出来。
那是一把黑星手枪,它用的是帝国设计师最喜欢的流线型枪身,简短而又厚重的枪管似乎可以击碎一切,不管是希望,抑或是绝望。
勋爵的身体熟练的把保险栓打开,更换了在皮套中闲置的填装着0.7cm魔弹的弹夹,用右手举了起来,对准了那群幽灵们,他现在没有刻印,魔力也因为长期的闲置而退化,但他依然可以扣的动扳机。
“砰!”黑星的枪口闪过了一道蓝光,那是魔弹被激活并发射的标志,而对面的幽灵被那迅捷的蓝光射中后,便愤怒的咆哮着,挣扎着,最终还是无奈的化为一股黑烟散去了。
“砰砰砰!”幽灵相继被魔弹击中,彻底的消失了,他们在这里出现,也在这里永远的消散了。
当最后一个幽灵消失后,勋爵的内心也被这枪声重新唤醒,他的脸抽搐着,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看向了自己持枪的右手。
一片血红…
不管是枪也好,手也好,甚至连周边的地上都被鲜血所染红,勋爵吓得一把把黑星扔开,然后抱着头蹲了下来,一阵晕眩传来,他感觉自己现在都快要吐了。
突然间,他在那片血液中看见了自己的脸,那张查尔斯·奥尔芬斯的脸长着獠牙,一脸险恶的冲着他自己笑。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崩溃的勋爵弹射式的跳了起来,好像是一只被扔进了沸水里的青蛙一样。
而然这一切却突然变得虚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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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跳起来后,发现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他又回到了503的病房里,艾琳正在病床上一脸担忧的看着他,而迪恩和菲林则一脸惊恐的依偎在了他们母亲的怀里。
勋爵后退了一步,踩到了之前因为他跳起来而摔倒的椅子上,还差点摔了一跤,于是便不自觉的扶住了边上的魔导治疗仪,这时他才发现,他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而他不知道的那行泪痕,已经干了很久了。
“我…不是…我…”勋爵想要张口解释,但却欲言又止,顿时尴尬了起来。
艾琳首先开口了:“我和你学生时代就认识了,查尔斯,你…你还从没有做过这么恐怖的噩梦。”
艾琳不知道的是,这三年,勋爵的噩梦就没有停过,但在她面前还是第一次。
两个孩子依然紧紧依偎着艾琳,他们就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勋爵默默地搬回了椅子,正坐在了艾琳的身边,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后来当孩子们和艾琳交流时,他也只是静静地坐在边上张望。
今日的探视时间也就这么到了,勋爵最终还是没有告诉艾琳关于她的治疗终止的决议,在取得了孩子们的原谅后,他带着迪恩与菲林一起离开了医院。
走之前,勋爵回过脸来对艾琳说:“你的病会好的,相信我。”
艾琳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答道:“嗯,我知道,慢走,一路小心。”
出了病房后,勋爵拉着迪恩和菲林,逃也似的离开了高楼,甚至没有来得及和亨利说上几句话。
“爸爸,你为什么要紧张啊…做了什么噩梦了?“菲林望着他的父亲,一脸担忧的说道。
勋爵透过后视镜看见他的女儿,那副表情让他十分眼熟。
“是啊爸爸,你这样子真的太奇怪了,我们不要紧,别把妈妈吓坏了。”迪恩也补了一句,使勋爵感到自己无地自容。
“抱歉抱歉…下次会注意的,请你们原谅。”他弥补式的道了歉,总算挽回了一点脸面。
“好吧…那你下次可别再犯了哦…”迪恩一本正经的说道,而菲林也在一边使劲的点头以表赞同。
汽车又回到了检查站,但是却被拦了下来,勋爵按了半天喇叭,最后不解的下了车,想要询问不放行的理由。
“抱歉先生,是我们的长官不让我们放行的。”士兵无奈的回复道。
“谁是你们的长官?”勋爵继续询问。
士兵伸手指着一位逐渐靠近的身影说道:“就是那位。”
他往士兵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位几乎秃头,身材高大而又面色凶狠的魔导士大步走向勋爵,他穿着一身最新的『黑色收割者军装』,腰上挂着一把最新的卡佩尔手枪,它也拥有着和黑星一样的流线型的枪身,只是因为那枪管略微修长,所以才没有让勋爵产生任何联想。
魔导士走到了勋爵身边,用那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撸了一把袖子,也不正眼看他,便用从上衣口袋掏出的打火机点着了一只雪茄,然后叼在了嘴里。
“查尔斯·奥尔芬斯?”他边叼雪茄边随意的问道,那一身黑衣让勋爵产生了他和腊肠犬有点相似的错觉。
“是,我就是,冒昧请问阁下大名,还有为什么不让我们过去呢?”
“嚯?”那个腊肠犬终于愿意正眼看着勋爵了,“我是拉格姆上校!伪印者,你在问我为什么拦着你?行,我这就告诉你!”
虽然已经入夜,但是勋爵也曾役于军旅,他在一阵旋起的气流声中判断了目标方位,摆动了自己的躯体。
“什?!”拉格姆见自己突袭的一拳没有打中对手,顿时一脸惊异,但他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速度还不错,落魄贵族!”他朝地上啐了口吐沫,一脸怨愤的说。
“你说的很对。”勋爵已经从对方的话语中简单的判断了他的为人,失去了聊天的兴趣,此时正冷冷的看着拉格姆,“所以呢?阁下?我能过去了吗?”
“我真是搞不懂。”拉格姆还在喋喋不休,“你,一个法兰特人,明明已经是个丧家犬,为什么还厚脸皮留在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想走了。”勋爵说完后背了身,往他的车走去。
“你当时就已经是个少校了,如果你愿意,现在甚至可以是个少将!而在国家光荣的事业面前,你却跑了,跑了!”拉格姆冲着他喊道,“现在好了,你个逃兵,马上你就要回来了,归我指挥了,看我怎么玩死你!你个菜鸟!”
勋爵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回头说道:“听着,先生,不久后我们就在一个战壕里睡觉了,现在,看在上帝会让我和这样的你死在一起的份上,让我和我的孩子们离开这儿!”
拉格姆突然怪异的笑了一下,说道:“好哇!这就对了,嘿,如果上帝有眼的话,他不仅不会放过你,还会让你的孩子们也在战场上被净化!以诺亚皇帝的威望起誓!”
而然勋爵已经上了车,不愿意再和他多费口舌。
那些士兵们看了他们军官的眼色后,把闸门拉了起来。
车子启动了,他们逐渐离开了军区,经过那个老式魔导车,离开了那些还在过他们夜生活的市民,向他们的那间山间别墅进发。
“爸爸,你刚刚在和那个叔叔说什么啊?”迪恩把头探过座椅,问起他的父亲。
“是啊,爸爸,我也很好奇。”菲林端坐着,相比于迪恩,她显得更为冷静。
“啊…我在跟他说我的过去。”勋爵不想让他的孩子们知道真相,便撒了个谎。
“什么过去呢?”迪恩想要一探究竟。
“是啊,刚刚妈妈也说,她和你是同学什么的…”菲林也好奇了起来。
“好吧…但是…你们会安心听完吗?”勋爵突然产生了倾诉的欲望,便和他的孩子们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