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一片昏暗,灰色的乌云缓慢地覆盖住希曼的天空,仿佛要将它吞噬并仔细嚼碎一样,不急不慢地前进着。在这片乌云的阴影中,人们争先恐后地奔向希曼的城门,就如同要从巨兽的口中逃脱的羊羔一样,焦急着,烦躁着,推搡着,唯恐下一秒巨兽将他们吞噬殆尽。
还没有被阴影所笼罩的一间小房屋中,一位头发苍白,身材魁梧的,看似老人却无一点年迈气息的文官,正埋头苦干着,拼尽全力让他眼前那张雪白的信封染上黑色的墨迹。
他跟联邦议长蒙斯顿是至交好友,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他们曾对天下事品头论足,谈笑甚欢,偶尔还会因为意见不合而大吵一架,因为他相当的任性,所以很多时候都是他获胜。蒙斯顿会叹一口气,露出无奈的笑容。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开始为天下事殚精竭虑,惶恐不安了。那时谈笑着的场景仿佛骗人一样。
突然,外面传来他人用力推开门和快速奔跑着的声音。他感到不安,皱起眉头向门那看去。
他的学生,出现在门那边,他满头大汗,神情惶恐不安,喘了一口气后,发出了嘶哑的声音:“老师,陛下被刺杀了!”
苏诺感觉眼前突然变得一片漆黑,有某种温热的东西直往上窜,心中某种东西仿佛碎裂掉一般发出清脆的声音。
苏诺喷出一口鲜血,把黑白相间的信封染成一片血红,紧接着,倒在了桌上失去了知觉。
希曼城中,寒碜的宰相府逐渐被灰黑色的乌云所吞没。
苏诺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了医师和自己的学生,他的家人在两人身后站成一排。
“希曼现在的情况如何?”
“人心惶惶,皆欲奔逃。”
苏诺抬起疲惫的身躯,指使自己的学生:“快去备马,我要去王宫。”
学生犹豫了一瞬,点头称是。
医师在一旁劝阻道:“大人,您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最好……”
苏诺一把推开医师,走到衣柜旁,整理自己的着装。等学生进来通知后,向屋外走去,期间,没有跟一直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的家人说一句话看他们一眼,只在坐在马车上,要离开的最后一刻,透过敞开的房门,看了家人最后一眼。
到了王宫,他看到了雪白的棺材和躺在棺材里的,那具苍白的尸体。弯下膝盖,跪在地上,一拜到底。苏诺回想起了很早之前,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日子,两人在花园下着棋,他难得的输了一回,平常,都是他毫不留情地掠夺着陛下的棋子。赢了后,陛下很开心地抚掌大笑,说:“聪明如苏诺你也有输给寡人的一天啊。”那天,陛下很高兴,拉着他喝了好几碗酒,看到陛下高兴他也很高兴,不过从那以后,他依旧毫不留情地击败陛下,陛下也不生气,每次输棋之后都会夸奖他几句,要不就送他点东西。那些东西直到今天都被他珍藏家中。
老泪纵横,声音哽咽,数着自己在希曼待的年数,苏诺一连磕了三十七个头,口中不断称颂着陛下的恩德。最后一个头磕完,他站起身子,眼神坚定,对着雪白的棺材行礼立誓道:“微臣立誓,一定会保住希曼,保住王室血脉,斩杀逆贼,如若不能实现,微臣愿到阴间服侍陛下。”
转身,看向呆立在一旁,神情悲伤的王子和公主,跪在了地上:“微臣不能保护陛下,替陛下挡那夺命之刃,微臣罪该万死,但还请殿下们恕罪,让微臣待罪立功,带兵守卫希曼,斩退逆贼。”
站在加列侬和泰图身旁的莫普看着跪在地上的白发老人,满脸惶恐,连忙跪下,并拉着愣住的王子和公主一同跪下。
苏诺扶起王子和公主后,弯腰拖着莫普的手肘,真挚地说:“殿下们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他们。”
“末将立誓,一定会保住王子和公主,逆贼要伤害他们,必须先跨过我的尸体。”莫普低头抱拳,朗声喊道。
苏诺欣慰地点了点头,转身命名大殿里的侍从去请各位将军和大臣,他要和他们共商救国大计。
一旁的莫普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宰相大人,是否要让殿下他们逃离希曼。”
苏诺摇了摇头,说:“现在没有比希曼更安全的地方了。”
过了两个时辰,诸位大臣们稀稀疏疏地走进大殿,拜了拜大殿里的棺材,他们就在大殿内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什么,眼神不时瞟向正在跟莫普说话的苏诺。
苏诺的身后站着一群他的学生,这些人逐渐汇聚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在苏诺的身后。
苏诺看了一眼大殿里的百官,那些偷瞄着他的人立马收回视线。
“你们退下吧。”苏诺柔声跟身后的学生说道。
“是。”诸位学生纷纷退到席位上。
抬起魁梧的身躯,走到大殿的中央,扫视着眼前这些低头不敢正视他的官员,轻轻挥了挥官袍,无言的威压笼罩了整个大殿,苏诺淡淡地说道:“看来,人没有来齐啊。”
大殿里的人只有原来人数的三分之一,大多都逃跑了吗?这也在意料之中,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懦夫啊。特别是雅达那派的人,看不见他们整个大殿清净了许多。
“陛下与昨日驾崩了。”苏诺低下头,声音低沉:“感其知遇提拔之恩,却不能终生侍奉陛下,老夫之遗憾只能到九泉之下和陛下诉说。”
大殿上很多人听到这话,感触颇深,纷纷动容。
“如今,大敌当前,希曼处于为危难之中,我们所能做的,只有为国家奉献此身而已。老夫将率希曼之军,击退敌军,老夫之性命,于希曼同在,如若希曼城破,老夫愿到九泉之下侍奉陛下。不知诸位大臣是否有异议?”
要救希曼,首先需要兵权,之前,希曼兵权大多掌握在雅达党派的人手中,不将其收回,何以拒敌。
众大臣俯首一拜,齐声喊道:“臣等无异议。愿听宰相大人调遣。”
现在的大殿之中,大多都是苏诺的门生或者平时就跟苏诺交好的官员,剩下那些,在这个场合也不敢造次,平时针对苏诺的那群人,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出现在大殿之上,早跑得不见了踪影,所以,苏诺很轻松地掌握了希曼的兵权。
他开始进行兵权的调度,把兵权分配给能够信任的门生,并下令关上希曼的城门,不让任何人出入,接着让士兵在希曼城内进行巡查,对士兵开展鼓动大会,拆迁无人的房屋,把石料和木材运到城墙那做为防卫的武器,调度所有工匠加固希曼的城墙。
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雅达,所以,当雅达投降议会的消息传到希曼时,他并不惊讶,只是悲哀的笑了笑,为陛下感到悲哀。
得知雅达反叛的消息后,他想过干脆隐瞒住这个消息,从而稳住希曼的军心。很快,他就放弃了这个想法,向全军通知了这个消息,然后亲自上台,在全军面前狠狠骂了雅达一番,把他贬得一文不值,出了口多年的恶气,接着再用保卫家园保卫国家的话语暂时稳住了军心,将反叛的火苗用武力迅速扑灭。
一切准备就绪后,苏诺站在城墙之上,望着远方,等着数万人的到来。
其实,他明白,希曼已经陷入了死局,他之所以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的任性而已。苏诺这一生,绝不可能低下头屈服于他人,即使死,也要抬起头高傲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