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车上,在四通八达的西西里街道中横冲直撞。
我本可以显得更加优哉游哉一点,即使奥利弗主教就死在了剧院的看台上,即使他现在大概已经灭绝了生机。
但是作为罗西家族的长子,又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就算没有,我也可以捏造出一大把来。
不过,这些仍然不是我随着马车颠簸在路上的理由。
当我看到了奥利弗主教胸口那个血淋淋的伤口时,几乎有些难以置信。
在他的胸口,成圆状的,看上去无比瘆人的大洞周围,微不可查的密布着些许黑色的火焰。
火器?
不,绝不可能。
但是却让我想起了一些不太想要想起的经历。
那些都不是关键,关键的是那肯定是非人力非兵器能创造出来的创伤。
更像是那些让民众谈之色变的妖魔巫术。
当然,我不会不熟悉。
从那个地方出来的我,不会不熟悉。
先止住这样的念头。
我想起了更近的事情。
当我试图找到奥利弗可以生还的一点点迹象的时候,他颤巍巍的握住我的手。
在我的耳边,用孱弱的声音,嗫嚅着说。
“是……是那些该死的、该死的异教徒……求求你,西蒙求求你……带走、带走我的女儿,求求你……”
我自诩不是一个为了爱心可以连性命都不要的人。
虽然除了罗西家族之外,我有自身的保护伞,但仍不是我失去小心谨慎,而去冒险的依仗。
会这么做的原因。
大概只是因为敲响的警钟。
潜伏在我和奥利弗身边,却没有及时发现,如果他们动手的对象是我的话,或许今天会有危险的人是说。
一方面奥利弗临死之前诚恳的嘱托在耳,一方面对他口中言之凿凿的异教徒有些好奇和担心。
让我立马从歌剧院长驱直入。
在弗洛萨这个城市里,没有马车到不了的地方。
无论是教权的深入人心还是政府的励精图治。
都让这个在西西里中部的大都市变得方便畅通无阻。
只不过也被家族宗派和教权割据的四分五裂。
西13街区巷口。
我匆匆忙忙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不在乎路人有些奇怪的打量的目光。
迎着头顶的阳光,街边的房屋阳台上,栽种着一排雏菊,显得富有朝气。
但我的心思则是越来越沉。
有一股让觉得恶心的味道在我目的地的巷口蔓延着。
像一阵落在地面上的乌云。
在阳光下,显得可见的黑气。
当然,这些人等无法窥见。
我不再仓皇的弄出响动,而是随着蔓延的黑气往里头摸索着。
小心谨慎。
在转过一个街角之后,我看到了一个敞开大门的小院。
门口的铭牌上,明晃晃的刻着【奥利弗】。
黑气在这一方,显得更加浓郁。
我凑到门口。
向里头张望着。
不是一片死寂,却比一片死寂更让人毛骨悚然。
不断响动的,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以及仿佛是从干枯喉咙挤出来的声线,好像在吟唱什么古老的咒语。
诸如恶毒的诅咒。
“啊……味道很明显呢,就在这里了……”
我张望过去,看到一个如同枯槁的瘦高男人披着灰袍,在院子里,阴桀桀的说道。
背对着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仿若喃喃自语。
他面对的则是院子里头敞开的房门之中某个我看不到的方向。
“很好,带她出来,带回圣庭,用火烧,用毒金炼,让她先死,然后再生,为圣庭除去罪恶,然后带来光辉!”
话音落下。
我就看到那个枯瘦男人身形一闪,几乎看不清的动作在驼背身影面前一闪而逝。
接着,没过多久。
从房间里再次出现的枯瘦男人,手中已经多出了一个人。
活生生的人。
一个身材娇弱,却拥有一头耀眼烫金长发的少女。
不知道是脱力还是因为枯瘦男人的手段,现在已经昏厥过去。
眉眼低垂。
隐隐约约从长发里露出的五官,可以窥见惊艳的容貌。
“她会在夜晚醒来,但是夜晚决不能让她不在我的手中,因为我的气息,好像她的禁制有了隐隐的松动,不被我们控制,后果很难想像。”
驼背的身影停顿了一下,接着点点头。
“如果夜里没有回到圣庭,就在日落的时候让她去死,判主会原谅我们的。”
接着两人似乎准备迈开脚步离开。
作为西西里,算是接受了不少异闻的我,听着他们的话语,仍是一头雾水。
但是听明白了许多事情,他们要带着这个大概就是奥利弗女儿的少女离开,而且不是作为挟持的人质,并且随时沦为弃子。
有望接任新任教皇的奥利弗在罗西家族的地盘上遇袭,并且女儿不知所踪的话。
相当麻烦。
需要一个交代。
不知道是对于那个少女的怜悯还是基于家族的考虑。
我靠着院墙,深呼吸一口气。
接着转过身来。
一脚将院墙踹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碎石与瓦砾。
飞沙走石。
看着显然有些惊讶的不明来历的两人,我从烟尘中露出身形。
咧开嘴角。
“在罗西家的地盘上动人,我看看你们是不是长了九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