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躺在熟悉的床上,幻月罕见的没有丝毫睡意。她抱着拧成一团的被子,在床铺上滚来滚去。
“为什么……那份原本不属于我的记忆,会影响到我呢……”
“我对这个部落,这个妹妹,应该没有什么感情才对啊……”
幻月闭上眼,记忆里“他”的原本熟悉的父母的脸庞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头上有着猫耳,带着隐隐笑意的面容。
“我的父母……到底是谁……”
她轻轻地皱着眉头,疑惑地思索着。她的心里,原本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正悄悄影响着幻月的记忆。
睡意渐渐袭来,幻月渐渐闭上了眼睛。
“饿了吧,幻月——乖,听妈妈的话,快吃饭吧~”
幻月抬起头,一个金发金瞳,长着猫耳的年轻女子正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她。
“这是…我的妈妈吗……”幻月的内心产生了浓浓的情切感。她伸出手,想要握住女子伸出的手。
“我说啊,幻月他妈,你也别这么宠孩子啊,你再这样下去的话,孩子没办法独当一面的。”
幻月的身后,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传过来。随后,一个看起来只有二三十岁的猫族青年带着他刚擦拭完的太刀走了进来。
幻月听到青年说的话,扭过头,假装生气的鼓着嘴,尾巴却在身后悄悄地摇来摇去。
“没问题,没问题的嘛~倒是孩子他爸,别整天跟着族长到处乱跑,家里的孩子你怎么不管一管啊~”女子眯着眼睛反驳着。
“那,那是因为家里有你吗。”青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好啦好啦~幻景~你也来吃饭吧~”女子拉着青年,青年也顺从的跟着她。
好温馨~好像这样一直下去啊。
坐在饭桌前的幻月拿着餐具偷偷的看着他们,只见一边的青年和女子在笑着互相抢着各自手里的饭菜。
青年率先注意到了幻月的动作。
“幻月乖~要好好吃饭哦~”
青年用力的揉着幻月的头,幻月的头片刻就被揉的像鸟窝一样。
“唔唔唔……!”幻月生气的抗议着。
“吃完饭,爸爸偷偷带你去人类的城里逛逛哦!”
“嗯嗯!”幻月也被记忆里真正的自己的心情影响,开心的笑了起来。她伸出手想要触碰青年,但手却毫不费力的从青年手臂中穿了过去。
幻月愣了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景象如镜花水月一般溃散,霎那间化作一片片的记忆棱片。
它们有的消失掉,有的漂浮在空中,还有的于虚空中凭空出现。它们交叉着,拼接着,片刻之后又重组起来,将幻月重新笼罩在了里面。
还是自己的家,还是一样的床铺,还是一样的装饰。
只是青年和女子都消失了。
只记得青年出门前,让自己乖乖呆着不要走动。
幻月抖动着耳朵,聆听着,猜测着屋外发生的一切。
野兽咆哮的声音。
利爪刺透血肉的声音。
族人凄厉的叫喊。
幻月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缩在墙角,捂住自己的双耳瑟瑟发抖。
“爸爸妈妈,救救我……”
什么力量都没有,什么武器也没有。
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传来一阵刀剑的出鞘声。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屋外突然静了下来。
“幻月!出来!”
屋外传来青年焦急地呐喊。
“爸爸……爸爸!”
幻月仿佛吃了定心丸一般,扑到青年地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别哭啦,爸爸可是很强的!要相信爸爸!”
青年拍拍幻月的后背,轻声安慰她。
宽厚的胸膛让幻月感到安心,她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一个肌肉隆起的白胡子壮汉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他一脸严峻的看着青年。
“最后一道防线也被冲开了。”壮汉道。
“啊……果然啊…”青年淡淡笑了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中充满了留恋。
“爸……爸爸?”幻月疑惑地看着青年。
青年一把将幻月拥进了自己地胸膛中,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的眼睛。
过了一会,他松开幻月,似乎下定了决心。
“族长,你快逃吧,你还有一个女儿呢。”青年道。
“你在说什么呢!你不管你的孩子了?”壮汉一脸愤怒的怒喊着。
“哎呀哎呀,好像忘掉了啊,你瞧瞧我这记性。”
青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脸上刻意摆出一副吃惊的表情。
“那你把咱家女儿带走吧,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好了。”
“开什么玩笑呢,幻景!”
族长紧握双拳,语气中的怒气依旧不减。
“生死兄弟,要走一起走!”
“来不及的,”青年拔出剑,眼睛里一抹精光闪过,“那怪物已经来了。”
“什么!”
族长一惊。
“不愧是猫族近千年来最强的强者啊,这么远就发现了我的存在,桀桀。”
一阵诡异的笑声在周围回荡着,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独眼巨兽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快走!”青年的语气有点焦急。
族长咧了咧嘴,一把将幻月横抱了起来。
“幻景,要是你不能活着回来,我一定将你的尸体大卸八块!”
族长用低沉的语气留下这一句话,向着远处奔袭而去。
“我要是能活着出来,随便你怎么样。”
青年目送着族长远去,直到他消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随后,他转过身面对着怪物,脸上洋溢着一副阴谋得逞的笑容。
“这么强的强者居然被同伴抛弃了,真是可怜,桀桀。”
怪物取下背在背后的宽刃斧指着青年,它的斧刃上,沾满了猫族人的鲜血。
“那个金发金瞳的女人是你的妻子吧,想不到也是个挺厉害的符文师呢~”
“要是临死前能发出惨叫,应该能让我非常愉悦吧~可惜了可惜了~”
青年的心里一阵悲痛之意闪过,一个踉跄,差点失去了战斗的欲望。
不,放弃战斗是不可以的。
我还有自己的女儿需要保护。
青年倚着剑身,重新恢复了不动如山的气势。
为了能让自己的孩子,她和自己最爱的女儿安然逃脱,他必须要成为一个出色的挡箭牌。
我的女儿哦,爸爸妈妈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对不起,我们必须要让你活下去。
因为,你是我们的女儿啊。
“来吧,怪物。”青年挥舞着剑花收剑入鞘。
“桀桀桀桀,你看起来要比那个女人要顽强一点啊!”
怪物舔了舔斧上的鲜血,嗜杀的气息愈来愈盛。
“怪物哦,你就好好接下,我这个挡箭牌的一击吧。”
青年闭上眼,心头一凛。快到放佛没有进过刀鞘一样,一招势大力沉的拔刀斩便凭空发出。
切断了方圆百米的树木,仍去势不减的刀身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剑气向着怪物切斩而去。
……
另一边,族长抱着幻月在森林中奔跑着。很快,他们就跑到了森林的尽头。
“快走吧,快走,走出这片森林你就安全了。”
族长把幻月放到地上。
“啊,对了。”族长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解开胸前的战袍,小心的捧出一个婴儿。
族长用充满眷恋的眼神看着手里的孩子,放佛要把她深深的印到脑海里一样。
过了很久,族长才把眼神移开。
他把婴儿放在幻月的手里,义无反顾的向着回去的路走去。
“你父亲的人情,就由你来还吧。好好照顾我的女儿!”
“爸爸……我的爸爸呢?”
幻月拉住族长的衣角,眼神中充满了期冀。
族长的脚步一顿。
没过一会,他猛地拍开幻月的手,继续向着森林深处走去。
“你的父亲,已经死了。”
“爸爸……?爸爸!”
一声哭喊,眼前的记忆开始了不停地崩碎消失,陷入虚无。
幻月伸出手,想阻止这一切地发生,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随着最后一片记忆碎片地消失,幻月的精神回到了现在,回到了她和她妹妹生活着的屋子。
她依然好好地躺在床上,眼角地泪痕暗示了刚刚发生地一切。她高高举起的手依然对着空气,似乎想抓住什么。
过了很久,幻月才收回手臂,把头深深的埋进枕头之中,开始呜咽起来。
那件事是真的。
我的父母,都已经死了。
爸爸……妈妈……
你们真的想让我好好的活下来吗。
真是没办法呢。
幻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父亲母亲,我一定会将你们努力保护下来的东西,完完整整的保护下来的。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