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罗筱伸出手指轻轻地叩击房门,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走廊中回荡,。
罗筱轻舒了口气,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下来。自打她住进家里就一直有个特异功能,能从敲门时门里传来的轻微回声来判断屋子里有没有人。而现在这种由内而外传出的空空的拢音便足以证明老妈上班去了。
清晨一大早,罗筱便火急火燎地乘最早的一班车从她入住的地方赶回家里——乘车用的硬币是偷偷从苏月潇的衣裳里掏出来的。她一路都在盘算老妈今天上的是什么班。母亲大人上的是三天一周期的倒班,经常半夜里偷跑出家打游戏的罗筱本该算得清清楚楚,但这一次却死活也记不清了。
收起忐忑的心情,罗筱将手中的钥匙插入门孔一拧,老旧的铁门吱呀呀地被风吹开。从刚搬进新家一直到现在已有七八个年头了,持续了这么多年,
这扇外面包一层铁皮里面用厚木板跟钉子修定的简陋大门从没有换过。一直用到现在,门边缘的铁皮生了一圈又一圈的红锈,订门板的钉子也差不多快脱落了。
罗筱打开门走了进去,搁在门口旁的鞋架上遗留着几双铺盖着灰尘的鞋子。罗筱扫了一眼,她认得自己老妈近些日子最常穿的几双鞋,而没再鞋架上找到它们就再次证明老妈不在家里。
罗筱悬着半截的心终于放下,她完全没想好大早上如果碰到自己老妈该怎么去应对她。毕竟母亲大人昨天早上可是对她放了狠话的,而昨晚精神一恍惚便一觉睡到了下半夜,那管得着什么海带炖皮肉......
罗筱用力地关好门,又仔细地看了一下门锁,确认门锁卡在门檐的槽里面才脱下鞋子走进屋内。她知道这扇门必须要用力摔才能关紧,已经有很多次老妈上晚班的半夜,熄了灯准备入睡时,就听见客厅外传来一连串诡异的声响——罗筱从来不觉得那声音吓人,因为她知道那准是大门没关严自己被风吹开了。
罗筱坐到到自己的床上,将床前的一堆翻着页的书丢到写字桌上去。这些书是她前几天收拾书桌实在没地方搁置撂在床上的,大多是上个学期的教材。罗筱从没有将用过的教材收好放整齐的习惯,与其留在家里,罗筱更倾向于把它们扔掉。只是老妈在这方面从来都与她作对。
去年寒假罗筱曾叫来个收废品的要将这些没用的书卖掉,但却恰巧撞见了刚下班回家的老妈,结果就没卖出去——老妈向来都要求罗筱所有的书都不能扔掉,说什么到了高三大复习要用。结果就看自己那张可怜的小课桌上堆的书已如城墙一般高耸。
罗筱叹了口气,稳当了下来,才发觉身体正疯狂向自己传达饥饿信号。早上来的时候罗筱只吃了一块面包,这点量只能算作垫垫肚子。
冰箱里应该有吃的吧...?
罗筱隐约记得冰箱里有她前几天逛超市买的面包。起身去客厅打开冰箱的大门,看到的却是三五个贴着保鲜膜的盘子,罗筱将它们一一拽出来,发现都是新炒好的菜,其中一个盘子贴着一张纸条:
【厨房锅里有饭,自己热热吃了,别饿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接着气我。】
看着纸条上用油笔书写的龙飞凤舞的连笔字,罗筱想象得到那个女人在临走之前匆匆忙忙随便从怀里掏出一支油笔写下的这一串字。她取来凳子坐在餐桌前发傻,自己也不知自己要想什么,只觉得身子暖暖的,很舒服。
几个小时前:
“哈啊......一大早就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罗筱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抱怨道,本来睡得正熟结果还是被折腾醒了。看着墙上的钟表告诉她现在才只是凌晨三点而已。
“教你个入门级别的东西。”苏月潇踩在凳子上翻找橱柜顶端的一个东西,因为其他人都在睡觉,他话语的音量故意降了几分:“再说,你都睡了多久了,三点叫你起来也不过分吧?”
罗筱不说话,她回忆起昨天的经历,只记得自己一天都没吃饭。
“喂,我要吃东西。”
“你怎么又叫我喂了?”苏月潇回头用异样的目光瞥了罗筱一眼。
“我要吃饭哎苏月潇!昨天一天都吃饭好吗?”
“我记得柜台里有一个没开封的面包,自己去拿。”
“......”
罗筱在原地愣了半天才默默朝柜台走去,她都已经做好跟苏月潇争吵一番的准备了,这个黑心的家伙绝对不可能轻易给自己伙食费。但没想到居然如此轻松地搞定了。
柜台的抽屉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密码箱或者专门用来放钱的夹层。一条长面包直挺挺地躺在里面,如一具发冷的死尸。罗筱三下五除二撕开包装袋一大口咬下去,总算压住了肚里因长时间不工作而翻江倒海的酸水。罗筱也不管面包的味道,稍微咀嚼一下便直接咽下去,待自己回过神来,后悔吃之前应该先看一看出厂日期和保质期以防苏月潇暗算自己时,长长的面包已经没了大半截。
“啊对,忘了告诉你,那面包好像再有三天就过期了。”
“噗——!”
早就该知道这家伙有猫腻!
“你丫当我是垃圾箱啊!还有三天就过期的食物让我替你打扫!”
“给你吃的就不错了好吗?啊对,反正你也付不起早餐费,就姑且对你网开一面吧。”
“哼,算你有点良心......”
“待会儿把这房间打扫一遍就好了。”
“呸!你的心究竟黑到了什么地步呀!”
......
“过来,说好了要教你一些基础的东西。”
跳下凳子,苏月潇将手中的东西啪地一声撂在罗筱面前,是一块方方正正的水晶块,六个面一共有六个小孔,由于都是毛玻璃,所以看不清里面是不是中空的。
“这是什么?”
“这是一个心魔与人体相接的模型——戴上这个。”
苏月潇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副单片眼镜,伸手架在罗筱的鼻梁上。指尖不小心碰触到了她粉嫩的小鼻头,罗筱被他这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红着脸本能地向后倾斜,险些没把鼻梁上的眼镜甩掉。
借助眼镜,罗筱发现住在水晶块中心的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家伙,形状像是被揉成一团的蛞蝓,却又丝毫不叫人感觉恶心,倒显得有几分可爱。它被关在水晶块中心的一处空洞里,油亮亮的身体铺盖着一层如鲈鱼的鳞片般晶莹剔透的皮膜。从它的背部延伸出六根细小如丝的荧光闪闪的螺旋线,分别穿过水晶体表面的六个小孔再穿回到晶体内部,故意露在外面一小截。
“我需要做什么?”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件神奇的小物品,罗筱一边好奇地发问。
“若想成为断想者,第一步就要学会召出断想之剪。你要做的就是剪断这个模型**在外界的心线。”
“断想之剪?”罗筱一头雾水。
“还记得昨晚——不,应该是前天晚上——我将你的心魔击倒在地,随后亮出的那把剪刀么?”
说着,苏月潇手指一张,仿佛自虚空而出的苍银光辉立刻如柳絮般飘向他的手心,光团凝聚成形,是一柄身体蜿蜒盘曲的剪子。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
刚看到剪刀的形状,罗筱便恍然大悟,当时苏月潇就是用这个将她的心线一根一根剪断的。
“你要做的便是像我一样,能自如地召唤断想之剪,并且用它将这个模型的心线截断。”苏月潇冲桌上的水晶体一指:
“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就放弃吧,老老实实做正常人也挺不错的。”
“还没开始做就小瞧我?”罗筱立刻一副很是不屑的表情。
“哈,实我也不是小瞧你...”苏月潇翘起了二郎腿,目光中却反常地浮现出几分致歉的意味:“昨天上午已经告诉你了吧?从天赋上讲你成为断想者固然没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你的心线只有一条。如此一来,你恐怕很难做到和自己的心魔沟通,也就很难像其他断想者一样使用能力...”
“哼,换汤不换药,到头来不还是觉得我不行。”罗筱瞪了苏月潇一眼。
“哈哈好,那你就当我先前的话是耳旁风。”罗筱的反应叫苏月潇噗嗤一笑:“不过话说回来,我本以为你会生我气的。”
“什么意思?”
“你想习武,却在习武之前就被我废了手筋。我本以为你会因此事对我怀恨在心的。”
“没那么夸张啦......只是觉得,如果当时没遇见你,没被你剪断心线,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们这些怪人接触。”罗筱伸出一只胳膊杵住下巴:“或许是命运要我以这个样子起步的吧。”
“那如果命运不要你永远不能成功地迈出第一步,你要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不成功!你果然还是在小看我!”
“我就只问一下而已嘛...不过你这次分析问题意外的冷静呢。”
“我一直都很冷静的好吗?”
“那还真没看出来。”
“呵呵,不想和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