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你要注视这些心线,然后在脑海中想象它们一根一根断掉的样子。这个过程需要集中注意力,因为你是第一次尝试,所以建议你先从眼神出发,紧盯着这些线。”
苏月潇将水晶体捧在手中,用手指肚碰触了一下**在立方体外部的半截螺旋线。如神经纤维般细微的线条猛地一抽搐,犹如受惊的珊瑚虫。
罗筱点头答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短短的六根线条,想象着它们被剪刀切断的一瞬会是什么样子:荧光闪烁,光芒向断裂的截面汇集,绽出犹如电火花一般明亮的光点,而后整条线黯然失色,细碎的光辉如泡沫一般挥之而去......就这样一直想了好久。
“你看我怎么样了?”
“嗯?我看你怎么样?我哪知道你什么情况。”罗筱的问话叫苏月潇感觉莫名其妙。
“可是,我按你说的去做,手上也没有出现剪刀什么的呀,又不敢转移注意力,就只好问你有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变化...”
“一点变化都没有。”苏月潇摇头:“你还是没掌握要领嘛,要集中注意力。”
“可我注意力很集中了呀。”罗筱不服气地辩解。
“还要再集中...睁眼睛不行的话,可以试着闭上眼睛。记住眼前的画面然后在脑海中充分想象,不要让视觉打扰了你的思维。”
“嗯...”
罗筱深吸了一口气,尚未成熟的前胸稍稍挺起又落下,将双眼合拢。方才在脑海中形成的画面重新浮现,一点一点变得细致起来,罗筱隐约看见了一根根柔软发亮的纤维丝,它们被某种力量拧在一起,拧成一条细细的麻花,锋利的刀刃将它们一分为二,一条条纤维如处子的发丝一般彼此分散,微弱如浮尘的荧火将之一切铺满......
此刻,双目紧闭的罗筱并没有发觉外界的变化,淡青色的光幕如烟云一般将之笼罩,盘旋在她的头顶,随着时间的推移向她身体前方缓缓聚集,渐渐凝成一个形状。
苏月潇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缕绕紧罗筱的青色光线,在他的印象中,断想之剪一般都成金属色,或是银白或是金黄,特殊一些的会呈黄铜的紫红,但这缕如荷塘池水般清澈的色泽显然有别于上述三者。
苏月潇回忆起昨日在心魔腹中撞见的诡异女子,缠绕在她身体周围的磷光闪闪的水花,似乎也是这种清澈透明的颜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聚集在罗筱身前的光芒已然汇集成一个模模糊糊的剪刀形状:十几厘米的长度,刀身呈一个唯美的S型曲线,如溶洞中的水晶一般晶莹剔透,尽管仅是一个大概的轮廓,但却已经能叫人一眼看出并非是寻常的断想之剪。
“呼——!”
就在苏月潇期待这把剪刀最终的形状时,闭目的罗筱却忽然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猛吐一口气,光芒连同剪刀的轮廓一并云消雾散,一切又回归到了正常。
“呼、呼...不行,我实在挺不住了......”
罗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像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似的。
“你..没事吧?”苏月潇莫名其妙地打量着她,从没听说过召唤个断想之剪就能累成这样的。
“没事......刚刚为了集中注意力,就憋了口气...呼呼,我肺活量不是很高的说。”
“噗,憋气还行。”苏月潇忍不住噗嗤一笑。
“喂,话说,我刚才有没有什么变化?”顾不得他的嘲讽,罗筱迫不及待地问道。
“成功一半了吧,都已经能看见剪刀的形状了——还有你怎么又叫我‘喂’了?”
“真的?真的已经有形状了?”
“我还能骗你?但这远远不够呢,仅仅能看见一个轮廓罢了,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切,那今天就成功给你看!”
“加油。”
就这样,罗筱劲头十足地开始了试炼。但结果一直到乘早班车回家,她都没能让剪刀完全呈现在手中。
分针与秒针重合在一起又彼此分离,正午的太阳向西侧微微倾斜,一天中最炎热的下午时分正式到来。
穿过百步九折的地下商贸街,苏月潇在一家灯火通明的餐厅停下脚步。光彩绚丽的霓灯招牌不住地变换色调,悬挂的舞台灯在地上投影出万花筒般繁杂的雪花图案,苏月潇伸出一只手撂在眼眶前,将这些已达到污染级别的灯光遮去了一部分。
“欢迎光临BEAUTY★STAR!主人~!”
苏月潇伸手推开那扇贴满荧光粉粘贴和动漫挂画的毛玻璃门,一阵夹杂着玫瑰蛋糕香气的流风扑鼻而来,随后便见一位头戴猫耳,身着黑白女仆裙的小姐笑吟吟地向自己打招呼。
“请坐这边哟主人,如果您想坐在楼上的话也没有问题哟~”
没等苏月潇说什么,这位浓妆艳抹的女仆小姐便拉着苏月潇的胳膊将他搀到一处靠窗的桌上,这一动作害得苏月潇只能伸长脖子让头尽可能地远离她。不是因为他受不了这般上来就和异性搂搂抱抱的女性,而是环绕在她身体周围的刺鼻香水味,而且这种刺鼻气味叫苏月潇有种怀念的感觉——嗯,是chanel No.5没错了。
Chanel No.5是一款神奇的香水型号,只要有一点气味飘入苏月潇的鼻孔他就能立刻判别出来,老妈卧室衣柜里的气味就是它。
“有什么要求请务必吩咐咱哟~!”
扶持好了客官,女仆小姐提起裙摆跑去一边拿菜单,她踮起小脚跑步的姿势可以说用十分贴合阿宅们的审美观了。被香水冲得神魂颠倒的苏月潇用手从额头到下巴摸了一把脸,现在他坐在店家饭桌前居然有种拔锚开船的感觉。
“主人想吃些什么呢?咱推荐蛋包饭哟,还可以用番茄酱淋各种各样的可爱图案哟~不喜欢蛋包饭的话,比萨也是不错的选择哟,最近店里的披萨在打折扣哟......”
女仆小姐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来,一大长段话讲下来居然不喘一口气,苏月潇几次试着打断她,后来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
“那个......”
“茶饮的话向后翻就是了哟,顺带一提,本店的所有咖啡都是用进口的咖啡豆烘焙的哟~点咖啡如果需要拉花的话也还请告诉咱哟~还有还有...”
“等,我不是来点餐的...”
“主人要是吃过午餐的话也可以点些甜点哟,店里的蛋糕跟糖酥饼都很好吃呢——欸?主人不是来点餐的?”
刹住嘴闸的女仆小姐疑惑地冲苏月潇眨眨眼睛。
“我是来你们柜台小姐的,”
苏月潇推开铺在桌上的菜单,轻轻笑道:“找他聊聊天。”
“欸...?”
半晌,穿过东侧的最后一排桌椅,餐厅的柜台最终呈现在眼前。旋转的霓灯在棱光闪烁的黑瓷橱柜上泼洒下一抹酒红的弧线,犹如摩登女郎妩媚撩人的湿吻,令人不禁春心躁动。
坐在柜台椅子上的同是一位身穿女仆装的小姐。从面貌上看年龄和苏月潇相仿,但被一身女仆装衬托得妖娆曼妙的身体曲线和那对波涛汹涌的胸围却丝毫不像是一位少女该拥有的。深棕色的中长卷发自然地搭在身后,在黯淡的光线衬托下就如一缕醇柔棉滑的黑色绸带。
“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主人~......咦?”
见有人靠近自己,棕发少女把手机收到小腹前的花边口袋里起身迎接,却发现来者似乎并不是客人。
“下午好啊小颖,今天的你一如既往的可爱呢。”
苏月潇手肘往柜台上一杵,欣赏着眼前这位棕发女孩无可挑剔的脸蛋,笑道。
但在棕发少女这边,从辨出是苏月潇开始,脸上的笑意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凋谢。
“怎么TMD是你?”
三个奇怪的字眼娴熟又清晰地从少女嘴中道出。
“总这么熟练地爆粗口会毁形象的小颖。”苏月潇五根手指弹钢琴似的来回敲打柜台上一只贴着X名真白泳衣图的瓷杯:“我来是想问你点事情。”
“这里不欢迎你,限你三个数之内从滚出我的视野。”棕发少女一把抢走即将被苏月潇按在手下的瓷杯,又顺手拿来橱柜上的毛巾使劲擦拭。
“哎别嘛,我大老远跑到这儿来就为瞧瞧你可爱的脸蛋,你忍心赶我走?”
“哼,不滚是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着,棕发少女深吸一口气,傲然挺立的酥胸扬起一个夸张的角度:
“米呐~!!这位先生要做女仆体验哟~!!”
棕发少女娇嫩的嗓音在餐厅中回荡。
喧闹的餐厅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所有人都用无形的冰块冻住,苏月潇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哈?女仆体验?”
还没等苏月潇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见所有迈着可爱步调的女仆们,享用餐点的客人们无不向他抛来异样的目光。
“喂,女仆体验是什么意思?”
一滴冷汗划过苏月潇的脸颊,直觉告诉他一场空前的灾难即将降到他头上。
然而棕发少女并没有要回答苏月潇的意思,棕发少女接着又和之前一样的语调喊道。
“米呐~!就有劳你们带这位先生去试衣间啦~!”
“哈伊~!”
短暂的惊愕过后,近乎全店的女仆同时喊出这句日语。
“WHAT...?!试衣间?你要对我做什么?”
没等苏月潇反应过来,就见一大帮女仆簇拥在身体周围,如神仙脚下的云一般将他带离柜台。惊愕之中,苏月潇的眼睛落到棕发少女身上,却见她面带和善的微笑向他挥手告别:
“祝您体验愉快哟~!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