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有些古怪。
认真努力的人得不到回报,浪荡随性的人却是天才。
真心付出的人最后只能葬在乱葬岗,一个所谓的身份便能让其无法进入家谱陵墓。
所谓的真爱,总是会被抽干了水分,放在油锅里炸了又炸,最后丢在地上,弃之若敝。
所谓做人生自己的主角,也不过是把一颗赤子之心剖开来,撒上盐晾干,任由苍蝇虫蚁去咬噬而已。
世界像一个腐烂的苹果。
所谓幸运值只是在包裹在苹果外面的蜡油,表面上看起来苹果还是刚刚落地的时候那么新鲜与甘甜,但是仍然阻止不了它的内部正在日益酸腐发臭。
让人想一脚踩烂这个苹果,连同如同虫子一样居住在苹果里面的自己,也一同踩个稀巴烂。
一头紫色长发,穿着深黑的骑装的少女在铜雀楼的某处雅间里,打开了窗户,用她深邃得如同夜阑般的眼睛看着中庭。
裘琴歌冷漠的眼睛扫视着铜雀楼里面来来往往的人,嬉笑或者怒骂,嗔怨或者哀情,都跟她无关。
这些不过是蝼蚁一样的生物。
一只虫子、两只虫子、三只虫子、四只虫子、五只虫子……
铜雀楼就像是腐烂的巢穴,所有人都是恶心的蠕动的虫子。
——包括她自己。
“怎么样了?”
裘琴歌趴在窗口数虫子,伸出自己的手掌,眼睛透过手指缝隙看着下面的人群。这一巴掌按下去,虫子们会惨叫着慌乱逃跑吧。
没有一些有趣的反应吗?
“东西已经就位了,就是不知道宗主要不要先拿一个地方练练手。”
一个头戴着长冠的中年男子面对靠窗的少女,恭恭敬敬地问道。
“裴柳,你过来看。”
少女喊着他的名字。
“那属下就稍微僭越了——”
长冠的中年男子上前,站在了窗边,向窗子外面看去。
铜雀楼6楼处正在搭建舞台,这里虽然设有中庭,但是每一层楼都会用独特的机关术建设可以铺满中庭的舞台,以供铜雀楼的姑娘们登台演出,展现自己。
这似乎给裴柳一个提示。
“宗主是说——?”
“这里的舞台建的挺不错,适合发生点故事。”
三言两语便敲定了一个未来,所以人们喜欢成为上位者,这种任由自己做主,的确是一种享受。
“是,那就按照宗主说的安排。”
裴柳向后退了一步,微微福了福,一直面对着少女保持俯身的姿势,向后倒退,退到门外将门关上这才直起了身子,转身离开。
少女在窗口上抬起了头,铜雀楼中庭以上是镂空,整个建筑就像是环形的楼宇,阳光可以从没有密封的顶部投射进来。
从她的角度看去,高耸的楼层就像一个井口,而她就像是被困在井地里的青蛙:
“这里真像个牢笼,你说是不是,千剑?”
她身侧的空气一荡,永远闭着眼睛抱剑男子凭空出现。千剑靠在窗枢边上,听见召唤自己出来的主人这么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琴歌这么说,看样子是对这个地方很不满意。干脆……毁了吧?”
裘琴歌微微哼了一声,转过头,听不出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但是千剑似乎听懂了这个少女的表达,他的身形一闪,眨眼间又回到了刚才的位置,仿佛中间只是不小心卡了帧,才有这么不顺畅的一个静止画面。
铜雀楼里面响起了惊悚的尖叫。
千剑满意听着这个叫声,等待最后轰隆一声如同烟花般震动的庆典。
然而最后意味着终结的声响迟迟没有来,千剑的笑意僵在嘴角上,侧脸看去,应该落地的舞台稳稳当当地浮在空中。
有什么力量在控制着这个舞台!
千剑身影一震,再一次一闪,这一次消失的时间有点久。
他来到了地下四楼查探究竟,可是在他身影刚刚出现在最底层的时候,舞台突然炸开成了粉剂,瓢泼大雨般的木屑粉末眼看就要浇灌在千剑的身上,千剑赶紧消失回到了裘琴歌身边,可惜仍然是晚了一步,身上都是呛人的木屑。
“真是相当狼狈,对手看清了?”
裘琴歌不喜不怒,只是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他。
但是千剑却读出一丝拷问的意味,刻着103数字的手腕握紧了剑,整张脸立刻铁青,紧张地垂下头:
“是属下无能。”
“哼。”
裘琴歌鼻腔里发出短促的声响,似乎并没有表态,说着别的话题,但在千剑听起来,却已经做了回答:
“听说歌仙姬灵椿的歌唱得不错,趁着这最后的时间,你和我都去听一听。”
“最后的绝唱,以后世人可就听不到了——”
千剑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正常起来,甚至有了一抹笑意:
“那你要看看这个牢笼吗?”
“走走吧。”
虽然并不觉得会有什么有趣的收获。
少女漠然地想着,站起来,推开了房门,外面的喧嚣铺面而来。
啊,这个叽叽喳喳无理取闹的世界。
——真是考验人的忍耐力。
“有趣”这种感觉,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