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宿成乾在巡查裘家别院。
凡人之间似乎总有一种叫做“新人”的存在,刚刚到岗位上工作的时候,就会承担别人不愿意去做的事情。比如说,宿成乾今天白天干完活晚上还要值夜班。
这大概是所谓欺负新人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吧。
社会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和文化,还真是相当奥秘呢。
月色如水,落在地上的时候,就像碎掉了的水银。
赛如月就只是在第一天过来之后,就消失了身影,也许是真的想明白了这里并没有吃人的妖怪,大家对他也还好,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所以就回去铜雀楼了。
但是宿成乾并不知道,赛如月其实后来每天在铜雀楼忙完手头上的工作都过来这里看宿成乾。从这点上看,赛如月一直在宿成乾身边。
而此刻,赛如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跟着宿成乾夜游,鳐鱼一样的鬼使用它的能力将赛如月藏了身形。宿成乾一时半会儿没有注意到赛如月的存在,只有在哪里厮混过足了瘾的大橘注意到了身边的空位有些特别。大橘粉嫩的鼻头嗅着空气,似乎察觉到了某一种存在,一直冲着赛如约的方向,伸出了爪子。
她自己也搞不懂自己,还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明明宿成乾的生死如何,已经跟自己完全没有了关系,但是她却鬼使神差的跟着他的后面。
嗯,你问她为什么还要管这个跟自己没有利益关系的二愣子瘟神呢?
不不不,她可不是来专门盯着宿成乾安危的。
她只是来看看裘家别院布局怎么样,小金库藏在哪里,是不是有什么宝贝,等着合适的时机顺手牵羊,补回自己租用鬼使的花费的成本而已。
这么大的宅子,总有些东西可以换钱花的吧。
嗯,没错,就是这样。
她是来赚外快的。
才、才跟二愣子瘟神没有什么关系。
你看着,这小子是死是活,她赛如月都不会管的。
绝对不管!
赛如月背着手,脚步轻点着地面。
这种世间只有自己的感觉确实有些特别,至少在宿成乾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还冲着宿成乾做了两个鬼脸,又绕到了宿成乾的前面,伸手在他面晃着。
反正他又看不见,就当整蛊他出口恶气好了。
在连日隐身跟踪模式之中,这一点让那个赛如月颇为得意。
在宿成乾停下来的时候,凑近了他的脸,略略略地吐着舌头。
猪啊猪头,你的鼻子两个洞。
左一个右一个。
扭着脖子哼唧哼唧。
噗噜噜噜噜,哼唧哼唧。
赛如月插着腰扭着身段,放飞自我,甚至还来了段自由体旋转落地,最后一只手在空中要来个天女散花绝佳姿势的时候,却被人握住了。
咦?
宿成乾他……看得到自己?
赛如月柔软的手腕被抓在了宿成乾手心里,粗糙的掌心,布满了茧子,在皮肤上硌得痒痒的。
她下意识地抽了抽手,没有抽动。
便看见宿成乾站在她面前,朝着她的额头伸出了手。
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他、他真的可以看得见我?
鬼使这种妖怪,可是在心意相通的时候,才能够解除隐身的啊。他难道……跟我……?
不对不对……按照这个二愣子瘟神的脑回路,绝对不是这一码事啊!
赛如月你清醒一点,以前丢人的教训还不够吗!
宿成乾的手指离得自己越来越近了。
赛如月仿佛被魔咒定住了身体,无法动弹。她在心里跟念经一样念着让自己清醒点要看清楚这个二愣子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式,“清醒”两个字已经密密麻麻填充满了她后背整个背景。最后在宿成乾要碰上自己的时候,她立马倒吸了一口气,像鸵鸟把脑袋埋进沙子里一样,猛地闭上眼睛低下了头。
额头中心传来了疼痛感,宿成乾用他的手弹了一下赛如月的脑袋。
“果然,你在这里,气太乱了,就算不想注意到,也会注意到的。”
宿成乾松开了手,越过了她的身边喊道:
“如月。”
——???
赛如月捂着自己的额头。
等等,那他是看不见自己的,只是凭感觉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姑奶奶的,这么戏弄我有意思吗?
早就察觉到我存在的话早点说啊!
呜哇,想想刚才的表现,明明这一次可以不用这么丢脸的,结果——!真他姑奶奶丢脸丢到家了!
“喂宿成乾,我觉得我们两个需要聊聊!”
赛如月大步流星追上宿成乾,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却一个天旋地转,下一个反而是自己被压在了墙上。
天天天天天、天啊,你你你你你在裘家别院里什么没学会,竟然学会了霸王硬上弓?
而而而而而、而且,你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在这个地方施展呢?
我跟你讲我赛如月什么场面没见过,铜雀楼里面的声色犬马可比这个刺激多了,我我我我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嘘——”
宿成乾做出噤声的手势,这时候,有人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
“宗主,碧海国已经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