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琴歌歪着脑袋看着宿成乾,她的头发湿透了,发丝一缕一缕地披在了肩膀上。乳白色的水珠从她的脸颊上滴落,坠落道水中,点起一点波澜。
而此刻一览无遗的香肩,凸显的锁骨,还有在水中隐约起伏的沟壑,都在提醒宿成乾,眼前的少女现在是光着身子站在自己面前的。
上次不小心闯入,按照大橘平日的教导忽悠过去了,可是眼前这种情况彻底让宿成乾蒙圈了。
好吧,就算是他当了一百多年的【普天之下至高尊魔尊大人】,他还是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做。
可恶,魔尊都白当了!
为什么没有指南或者手册可以直接了当告诉他如何处理眼前的突发状况啊!
装晕可以吗?!
不然就装失忆吧!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裘琴歌的呼吸声,以及水珠落在水面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绞刑、斩首、油焖、溺死、火烤、活埋、毒杀、淩迟……选一种你喜欢的死法吧。”
连这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前奏也听得清清楚楚啊!
斩首和凌迟太痛了,就算是他宿成乾说不定也真的是会死的,请务必用毒杀吧!
宿成乾摆出了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神情,就在他要说出自己的选择的时候,展览室那边传来了脚步声。
裘琴歌脸色一变,猛地抱住了宿成乾的脑袋将他按回了水中。
“我选——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宿成乾只说了两个字,后面的话全变成了咕噜咕噜的气泡。
裘琴歌眼神猛地犀利起来,扫向了展览厅的方向。
门后怯生生地冒出了一个婢女的脑袋,似乎在困惑怎么大家都不见了,结果一转头,正好对上了裘琴歌的眼神,当场吓得花容失色瘫软在地上:
“宗宗宗宗宗宗、宗主,奴婢只是去展览览览览览览、厅放置展览品,没、没没没没想到宗宗宗宗宗主在这里,惊扰了宗主,奴奴奴奴奴奴婢……”
话还没有说完,裘琴歌毫不留情地打断道:
“话都说不利索,我裘家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
“对对对对对对对不起……宗宗宗宗宗、宗主……”
婢女脸色惨白,忽然间大哭起来。
“陈皮——”
裘琴歌喊道。
陈皮的影子立刻出现了在了门口:
“宗主有什么吩咐。”
“把她处理干净。”
裘琴歌不耐烦地扔下一句话。
“是。”
陈皮垂手而立,没有上前。
但是他的影子却在地面上拉长,顺着地砖蔓延到了婢女所在的位置。
“不不不不、不要!饶了我吧,宗主!饶了我吧——!”
婢女高声尖叫起来。
下一刻,她便如同坠落入万丈深渊一样,掉落进入影子之中。
尖叫声彻底从这个空间消失,空气重新归于安静之中。
龙穴那里约莫一息之后,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
陈皮惋惜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垂下眼帘,向裘琴歌行了个礼,退出门外。
这下子里屋彻底清净了。
裘琴歌再次将宿成乾拉了出来。
水底下听不见水面上的声音,宿成乾并不知道外面发生过什么。
她是准备再让宿成乾选择一个死法的,但是看着宿成乾的脸又想起刚才花容失色浑身瘫软的婢女。
同样是下等人,反应却不一样。
对自己畏畏缩缩的下人们,那样惊恐的表情实在是看得太多了,多到腻烦,不想再入眼。干脆让他们都从世界上消失吧,落了个清净。
想到这里,裘琴歌忽然间改口问道:
“你……为什么不怕我?”
这话在宿成乾听起来有点耳熟。
似乎前阵子他也问过别人。
“琴歌姑娘,你并不可怕啊。”
宿成乾回答道,虽然他觉得在一个刚才还要让他选择怎么死法的人面前这说,似乎缺少了一点可信度。
裘琴歌深邃得如同叶蓝宝石的眼睛看着他,要看进他心里去一样,来判断他说话的真假。
宿成乾坦坦荡荡地回望着她。
半晌过后。
裘琴歌猛地收回了目光,转身离开了水池。
她背对着宿成乾,深紫色的长发贴在后背,挡住了后背上大大小小狰狞的伤口。
“你应该怕我的,我只是一个没有心的怪物。”
裘琴歌一边拿起衣架上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平静得像不是在说自己的事情。手指穿过绳结,系好了衣扣,将衣服里面的头发拨了出来,很快又打湿了后背的衣服,但是她本人对于这个毫不介意。
泡在水里有点久,嘴巴有些干渴。
她准备给自己倒点茶水的时候,宿成乾开口了:
“你并不是怪物。”
裘琴歌拿起茶壶的手一顿。
“如果你是没有心的怪物,又怎么会愿意让我留在铜雀楼的同时,还回来这里干活呢?”
宿成乾爬上了水池,拧着湿漉漉的衣服。
“你去干活吧。”
裘琴歌低头喝水,似乎没有听见宿成乾说的话。
宿成乾向屋外走去。
前一刻被水浸泡的衣服在走到门口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就已经被他的内力烘干了。
裘琴歌这时候忽然间抬起头,视线追着他的背影而去。
然而,她的视野里只剩下两排湿漉漉的脚印。
她的心里猛地一紧,突然觉得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