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琴歌当晚住在了归香阁里面那个什么都没有的房间里。
没有任何的装饰,连家具都没有,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牢笼般的房间里。
房间没有名字,说是裘琴歌休闲娱乐用的地方,却吝啬得连别人提起来都不乐意。下人们之间对着暗号,用“那个房间”这种模糊不清的指代来替代这个房间。
宿成乾夜里巡游的时候路转终于回来了,一回来就撺掇宿成乾往那个房间那边去。
“去瞧瞧,我长这么大,还没这么近看过宗主。”
路转眼底里的红色,在昏黄的灯光下变成了黑褐色,加上本来就没有什么血色的皮肤,这让他看起来像个僵尸。
风一吹过,路转的影子扭曲地晃了一下,将路过的婢女吓得绕道而行。
宿成乾和路转经过了展览厅,路过啪莎啪莎被晚风吹响的竹林,停在了那没有窗户的“那个房间”面前。
烛光从门内投出来,将裘琴歌的身影投射在了门上面。
“让我来瞧瞧咱们宗主一个人的时候做什么。”
路转将食指放在口中舔了舔,伸手要去戳破门上糊的挡风纸。
“这样可能不好,万一她在做别的事情。”
宿成乾伸手拦住了路转,心想着要是裘琴歌在里面换衣服,那可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了。总之,命运不是什么幸福的小天使,总会给你设了很多道门,而对于宿成乾来说,随便开门,门后等着自己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哎,那我也得瞧瞧。”
路转放下了他的手,一侧的肩膀耸起来:
“宗主日后是要经常来归香阁的,我要是不知道她的喜好,万一弄错了怎么办?所以,像这种前期观察、提前收集情报是很有必要的。”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看来在裘家别院谋生过生活相当不容易。
路转戳了个小洞,眯着一只眼睛看着洞后面的情况,然而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有看见裘琴歌。他纳闷地后退了半步,“奇怪。”这么说了一句,“人不见了。要不你看看?”
宿成乾一听见人不见了,眼神微变,凑了过去。
这一凑不要紧,重点是那烛火映出来的身影在门上放大,最后定定地站在了门前。
路转还在问“看见了吗?不会是宗主出了什么事情了吧?”抬头一看一愣,愣完后退了两步,轻手轻脚地开溜了。
宿成乾弯着腰:“我也没看见,该不会是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吧?”
裘琴歌两手抱在胸前,身上扔在是深色骑装,打开着一半的门看他:“你觉得出什么事情了?”
“难不成是谁做了法,让人凭空消失之类了——嗯?”
宿成乾刚说完就听出不对劲来,站起身体往旁边一看,顿时冷汗涔涔。
呃……
这个嘛……
你听我说,看起来好像很让人误会的情况,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裘琴歌微微昂起下巴看他,嘴角一抹讥诮的笑意一闪而过:
“看来没错呢,你是不是有偷窥的喜好。”
你看!
这不就是误会了吗!
宿成乾呵呵呵干笑:“其实不是这样的,是我刚刚跟同僚经过这里……”
裘琴歌扫了一眼他的身后:“那你的同僚呢?”
宿成乾左右一看,没有路转的身影。
这家伙动静怎么跟大橘学了个十成十,走路都不出声的!
宿成乾只好呵呵呵继续干笑:“是啊,我同僚呢?”
裘琴歌:“……”
宿成乾挠头:“那什么,你好好休息,我去巡视别处。”
说完转身要走,却被裘琴歌喝了句:
“站住。”
宿成乾顿住。
“坐下。”
裘琴歌一边轻声命令着,一边自己靠着门槛坐下,这么一看却又跟平时的时候神态不同,显得几分克制的随意:
“我问你个问题。”
宿成乾便伸手摸索着地板的位置,就着凉凉的地板坐下了。
裘琴歌要问的问题其实是那天准备来问陈皮的。
可惜陈皮脑袋里不知道是不是撞邪了,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一个人,那天却连着答非所问了三次。最后裘琴歌的问题终究没有问出来,就这么一边揣着一个不解之谜,一边来到归香阁。
紧接着连续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这揣着的谜题就被遗留在角落里,要不是今天晚上刚好看见了宿成乾,可能她自己都忘记了要问这个问题了。
她要问的问题很简单。
但正是因为简单所以会显得她这个人的稚嫩。
本来“宗主”这身皮囊便是与她这个人年纪完全不相符的表现,稚嫩这种气质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之所以问陈皮,也是考虑到陈皮跟一般人打交道比较多,也许在人心方面有所了解。
但是眼前裘琴歌有了更好的选择。
她的问题本来就是因为宿成乾而生出,找宿成乾本人求解答,那是最快捷不过了吧?
“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够得到一个人的忠诚?”
咳咳咳——
什么?
宿成乾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