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如月一只手撑在身后,另一只手抬起来伸向了天空。
黑夜掩盖了距离,她这么一伸手就好像可以摸得到那条河流一样,这时候夜空之中的“星光”被波浪冲出了波折,虽然并不明显,但是还是能够让人从一片静谧的夜里看出了天空的波动。
边角的星光一闪,托着细长的亮晶晶的尾巴从天空划过。
看起来就像是真的流星一样。
这流星甚至还有点灵性,赛如月朝着流星坠落的方向移动自己的手,那流星竟然直直地掉落到了她“手中”。准确来说并不是她的手掌之中,而是在她将手移动到流星的位置的时候,那坠落的流星兀自消失了,看起来就好像是落到了她自己的手心里一样,这种视觉上的错觉让赛如月不由得“咦”了一声,侧过头欣喜地喊着:
“看——”
赛如月忽然停住了话头,宿成乾此时正两手撑在身体后面,上半身向后靠去,仰望着头顶的夜空,在这个死脑经的二愣子身上竟然能够看到这样放松的一面,倒是相当难得。
赛如月不打算惊动宿成乾。
她跟着宿成乾一样,学着他两只手撑在身体后面,不过她做了点改良,就势这么躺了下去,就不用撑着自己的脑袋来看这片天空了。
“这种感觉,真好啊。”
赛如月感慨起来,自己能有这么悠闲的晚上到底是什么时候呢,她有些记不清楚了,三年前?五年前?十年前?
怕是许久许久都没有这么体会过了,所以在感受到这份静谧和悠闲的时候,反而会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我小时候也跟家里人一起,搬了一张长案几出来,几个人就这么一趟,看着头顶上的天空,可以不说话地躺好久。”
赛如月呐呐地说道,微微闭上眼睛,那小时候与家人一起趁着夜色纳凉的场景就这么浮现在眼前:
“我们家是行镖的,生意好的时候,夜里家里都是空的,所有人都出去走镖了。但是生意清淡的时候,老爹倒也是不着急。这性格怎么就没有一点传给了我,他还有心情带我们去垂钓、抓虫,玩一些小孩子才会玩的事情。
不过也是,我们那时候的确就是小孩子。”
赛如月深吸了一口气,夜色的空气与白天不同,充斥在肺部里,有一种清新感。
“行镖……?”
宿成乾也跟着躺了下去,两个人躺在草地山,像一个“人”形。
“嗯,就是有谁有东西想要送到另一个地方,需要护卫护送的时候,就来找我们护送。”
赛如月很好心情地给宿成乾解释了什么为行镖,宿成乾一听“护卫”两个字,顿时来了兴趣:
“这么说,这个职业我也是可以做的?”
“你要想做,也是可以做的。”
赛如月微微勾起嘴角,躺下的宿成乾看不见这样弯起来的弧度:
“不过再等等吧,等我攒够了钱,我就去开个镖局,你就可以跟着走镖了。”
“嗯。”
宿成乾又发现了自己的另一个潜在职业,心里头有点小激动。
“你也别太急,这事儿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赛如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一开始租借鬼使去裘家别院救这个二愣子而倾家荡产,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攒够第一桶资金。现在想想,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必要租借鬼使去就他的嘛,这个臭小子本质上厉害得不得了,当年还是个什么什么魔尊呢!
赛如月偷偷拿眼睛瞟了他一眼,“魔尊”两个字到了嘴边却被自己咽了下去。蓝色火焰里看见的听见的都不一定是真实的,她想要问宿成乾是不是那什么什么魔尊,是不是很多年很多年之前给过一把清吟剑给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样的人。
但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宿成乾,却说不出口了。
想想蓝色火焰给自己看见的众人围剿魔尊的场景,再比对一样躺在身边这个二愣子,怎么看都觉得不像是一个人。
“这么说起来,你是会用剑的人吧?”
宿成乾猛地侧过身对着赛如月说道,两个人的视线撞了个正着,赛如月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宿成乾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我之前在你房间里看见过墙壁上挂着一把剑,如果你们那个镖局走镖,护送也是需要力量吧。”
“哦,那把剑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种装饰品。我们赛家很早就开始使用幸运值召唤幻灵的形式进行走镖了。不过你说用剑的话……”
赛如月想着自己小时候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姿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要是托着剑也算舞剑的话,那么,那的确是会用剑了。”
“要不比划来试试看?”
宿成乾顿时来了兴致,盘腿坐了起来。
“我?比划剑?这也没有剑啊?”
赛如月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过年走亲戚时的孩子,有了点擅长的项目,就被人拎出来说,你把那什么表演给姑姑婆婆婶婶舅舅们看看,忽然有些喜感。
爷~
要不要妞给你笑一个啊~
呸,想得美。
“拿着这个。”
宿成乾就地找了根树枝,递给了赛如月:
“只需要比个招式就行了,并不需要用到真剑。”
赛如月接过树枝站起来,右手的树枝有点硌人,天知道明明一个浪漫的非常有气氛的场景,特别适合弹弹琴讲讲故事的晚上,怎么会演变成舞剑来看看了,怪只怪赛如月不该提到自己会用剑,如果可以倒回去几分钟,她觉得她肯定不会再提什么劳什子的剑了。
剑个麻批,剑剑剑剑,你又不能抱着剑暖被窝!
“那……我试试?”
她扯了一抹嘴角,心里头还有点期待,希望宿成乾忽然顿悟,让她放下树枝。什么今天的风儿真是喧嚣又舒适,这里的布局简直美丽又动心,要不我们继续回去躺着看星星看河流天空,或者一起探探无相庄的究竟,哪怕是深夜跑出去探一探星市遇上几个流氓来一场英雄救美或者美救英雄都是极好的啊!
啊摔!
她拿着这根树枝干什么啊摔!
“嗯,你随便比划比划。”
宿成乾两手环抱在胸前,眼前已经进入了评委席。
啊啊啊啊啊啊。
她就不该提!
就不该!
提到行镖就行了 ,为什么要提剑!为!什!么!
赛如月悔得肠子都青了。
好吧,你说比划比划,那就比划比划。
她实在没有什么精神,深更半夜在自己喜……呸,就冲着他让自己的半夜舞剑,什么喜欢,收回收回!嗯哼,她才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赛如月心里将宿成乾这个二愣子拎起来塞回去数千遍,最后终于提起了手比划着很小的时候,自家老爹教的一套什么美容养颜养生剑,这个剑招的剑名她一度怀疑是她老爹自己取的,就是为了忽悠她不要把那把生锈的剑丢掉而编的故事而已。
赛如月心不在焉地比划着,还想着这个老爹可真是老谋深算,因为一套听起来就像是假的剑招,她赛如月还真的天真的带在身上,哪怕是身上的盘缠用完了,她都没有舍得卖了那把破剑,换点包子钱。
正在神游的时候,握着树枝的手忽然间被人抓住,耳边冷不丁响起了宿成乾低沉的嗓音:
“应该是这样……”
她的肩膀上落着宿成乾的手掌,他掌心的温热传递到肩头,宿成乾轻轻一带,她的脚步便神奇地走出了行云流水的调调,手里的树枝也有一番四两拨千斤的味道。
咦?
宿成乾带着自己比划的的确是她赛家美容养颜养生剑,但是怎么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她刚才比划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宿成乾一帮忙,就好像是手里的树枝真的变成了一把利剑,推出的时候如同长虹贯日,收回的时候如同澜潮相生。她其实并没有用力,身体随着宿成乾轻轻点拨而灵活地动了起来,竟在这么一瞬间,俨然如同一个高手在运剑。
更重要的是,赛如月感觉的现在自己的后背正紧紧地贴着宿成乾的胸口,心跳声耳边渐渐放大,不再是手把手教剑了,倒像是两个人在跳一支距离亲密的舞蹈。
宿成乾一脸正经地运剑,赛如月脸却越来越烫,不敢正视剑尖。一正对着剑尖,宿成乾的鼻息就会在耳边撩动。
“如月,你这个剑,要这么动。”
宿成乾的声音如同低低的鼓声,在赛如月的心间发出了震动和轰鸣。
“……嗯……”
赛如月如同被驯服的小猫咪一样乖巧,可惜心里已经完全不记得宿成乾是怎么教的了。
“还有,你的步伐是要配合剑的推出而动的。这剑招还是相当实用的,现在练的是慢动作,一旦熟悉了,实战的时候,可以收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宿成乾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
“……好……”
赛如月好像还被宿成乾握着手运剑一样,胡乱地比划着,眼睛看着地面。
“如月,我觉得你的剑法有点熟悉。”
宿成乾在边上深思着说道,他一开始只是猜测,却没有想到自己真的认得这套剑法:
“教你这套剑法的人,有没有进入过断知宗成为入门弟子?”
“嗯?断知宗?”
赛如月还在神游,忽然手势一顿:
“那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