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开始就不该听你的话。”从走进城门开始，塞菲尔就一刻不停地抱怨着。
洛伦无奈地叹了口气，第五次把塞菲尔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米色的长发梳理得服服帖帖，一顶黑色的圆顶毛毡帽略有些歪斜地顶在头上；上身穿着一件袖口和领口装饰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衬衫，外批一条黑色披肩；下身则是一条同样有着蕾丝作为装饰的黑色及膝裙，以及白色的过膝袜。
“有什么问题么？我觉得你穿这身衣服挺可爱的呀?”
“我确实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好歹也穿件像样的衣服吧？”塞菲尔白了他一眼。
“哈？”闻言，他连忙确认了一遍自己的着装。
“我这边也没问题啊？”
“真是败给你了……”塞菲尔叹了口气。
“看看你都穿的是什么——麻布衬衫？革制背心？穿成这样你难道准备来街头卖唱吗？”
的确，作为正常出行时的服装，这样的搭配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比起如同即将出席舞会一般盛装打扮的塞菲尔，洛伦这一身行头就简陋的仿佛是街头卖唱的艺人一样，更别说他的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刀疤。
外表看起来身份如此悬殊的两人一同在街上漫步，无论是谁都会多看两眼吧？再加上塞菲尔那孩童一般娇小的身材在这身衣服的衬托下着实惹人怜爱，自从进城开始，黏在塞菲尔身上的视线便一直令她感到十分困扰。
“可我也没别的衣服了呀，你见过哪个吟游诗人带一大堆衣服的？”洛伦理所当然地耸了耸肩。
“唉，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直接穿长袍出门来的方便，这身衣服麻烦死了。”
他给出的理由确实无可辩驳，塞菲尔只好叹了口气继续发牢骚。
似乎是听够了她的牢骚，洛伦无奈地耸了耸肩
“但是你也不想被‘真理之眼’的人认出来吧？”
“……”
“卢尔城毕竟是瓦里恩特公爵领里颇负盛名的繁华城镇，哪怕是街头巷尾的小摊贩都不是什么见识短浅之辈。更何况“真理之眼”在公爵领内设立的唯一一所魔法学院也建在这里，你要是穿着那件长袍出来走动，恐怕我们现在已经被‘真理之眼’的法师执行队围住了。”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所以我才让你换上寻常一点的衣服，再怎么说法师袍都太过于显眼了。”
“但是现在看来却适得其反了呢。”说到这里塞菲尔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其实这样也不错……”洛伦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嗯？”塞菲尔狐疑地回过头来。
“不，没什么。”
“可是……”
塞菲尔的疑问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格里曼的神色却突然一变。
“小心！”他一把拉过塞菲尔，带着她后跳半步。
下一秒，一辆厢式马车带着呼啸的风声与他们擦肩而过。
“啧，是谁家的车夫这么不长眼啊？！”塞菲尔看起来有些生气。
也是，无论是脾气多好的人，被马车这么一吓也少不得发几句牢骚，更何况塞菲尔的心情本来就不是很好。
“你等等！那是……”
洛伦的话还没说完，一枚人头大小的火球已经朝着马车飞了过去。
“你就不能冷静一点……”洛伦无奈地看着她。
“别担心，这种程度的法术，就是打中了也最多只是让车厢晃一晃而已。”塞菲尔倒是毫不在意。
果然，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尽管火球确实打中了马车，却连一点焦黑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不是跟你说过……算了，我们还是赶紧溜吧。”看了一眼马车，他果断放弃了继续说教，拉着塞菲尔就钻进了街边的小巷里。
“咦？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念叨下去呢。”她惊讶地看着他。
“啧，那种事情回头再说，现在不走就来不及了。”他看起来有些不安，牵着她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间反复辗转。
“诶？”
“你注意到马车上的纹章了吗？怀抱着长剑的巨龙，那是从数百年前传承下来的瓦利恩特家的家徽。”
“瓦利恩特家？那就是说……”
“没错，你刚刚打中了公爵的座驾。再过几分钟，就会有一大群卫兵出现在街头巷尾，盘问每一个可能是袭击者的人。”
就在这时，原本只他们有两人巷子里突然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
“没有那个必要，我已经找到你们了。”
巷子的另一头，一个纤细的身影正等待在那里。她有着如天鹅羽毛一般的雪白长发，而那张精致的面孔就好像是被赋予了生命的人偶，露出的冷漠表情让人不由得有些战栗。
洛伦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将塞菲尔护在自己身后。
“敢问阁下是？”他试探着询问起对方的身份。
“……不需要用敬称，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女仆罢了。”
“这样的玩笑话就不要说了吧？我可是从来都有没听说过哪个贵族府邸里的女仆能给人这么强的压迫感啊……”洛伦苦笑起来。
尽管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还自称是“一名普通的女仆”，但她的“存在感”却是强的离谱，就好像是一条巨龙蹲伏在你的面前，让你不能也不敢忽视它的存在。
作为在各国游历的吟游诗人，洛伦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了。但在他的记忆里，能够有这份气势的人往往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在公爵府里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仆从。
更何况面前这位……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和他曾经遇到过的巨型魔物相比，恐怕也是难分伯仲。
这样想着，洛伦不动声色地向后挪了半步。
“如果不想死的话，就请不要尝试逃跑了，在走出这条巷子之前，你们的心脏就会被这柄剑贯穿。”女仆小姐美丽的面庞上就像是覆盖着一层寒霜，而她手中闪烁着寒光的细剑正轻轻地点在洛伦的胸口上，似乎只要他一有动作就会毫不犹豫地刺下去。
“嗯？这柄剑……”洛伦挑了挑眉，他和那人之间分明还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但那柄奇特的细剑却能无视这个距离攻击他，这着实令人有些费解。
但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他再多做思考，在弄清楚这柄剑的特性之前，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
没有办法，他只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原地。
“好吧好吧，我认输。”他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放弃反抗，“不过能让我看看这柄剑吗？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奇特的武器。”
对方明显犹豫了一下，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让我看看嘛，又不会弄坏……”洛伦的话还没说完，锋锐的剑刃已经从胸口移到了他的脖子上。
“虽然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我劝你最好弄清楚现在的形势。”淡漠的语气毫无疑问是在警告洛伦——她完全不在意洛伦二人的死活。
“这种事情我当然明白。”虽然嘴上是这么说，洛伦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偏过头想要去跟塞菲尔说些什么。
白发的女仆皱了皱眉。
还没等洛伦做出下一步动作，那长度诡异的剑刃便已经刺入了他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