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舞之时（十六）
They will dance(Concerto.6)
一阵恶风扑向艾萨克的后颈，艾萨克下意识地偏过头，用手臂护住颈项，情急之下，她也只能做到这般了。
“！”
皮肉被尖锐之物撕开，骨骼被压碎，温热的液体洒在后背，疼痛宛如瘟疫般蔓延，艾萨克咬紧牙关，她不允许自己因为这点痛楚而露出软弱的一面。
她想要挣扎，但是西泽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它已经绕到了艾萨克背后，紧贴在艾萨克背上，用身体锁住艾萨克的行动，它满嘴利齿啃啮撕扯着艾萨克护住后颈的手腕，爪子上的骨刃深深地扎入她的身体，灵活的尾巴顺着事先在法师铠上留下的裂缝钻入，尾端的尖刺轻轻划过艾萨克的小腹，拖过一条纤细的血痕，向着仍然血流不止的创口慢慢移动。它能清晰地感受到尾尖划过时，艾萨克不由自主地战栗颤抖，即使她仍然装出不可一世的傲慢，也止不住冷汗直流。
沉默带来的是超越言语的恐惧，混乱、惊慌、愤怒，各种各样的情绪都混杂在一起，艾萨克不得不承认，面对死亡，她无法做到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心若止水，身体比意志更容易被击垮，她能预料到西泽要做什么，她的身体也能预料到那样做的结果。
“怎么还不动手？”
艾萨克冷哼一声，质问西泽的手下留情。恶魔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用纤细的尾巴剐蹭着创口内侧的血肉，戏弄着强撑着不让自己跪倒的魔法师，痛楚像是赤红的尖刀捅入神经，但懊恼与愤怒带来的痛苦更在这之上，几乎要将她的理智焚烧殆尽。
中计了。
并不是没能想到这种可能，只是小看了对方的决心与气魄。这是由孤注一掷的豪赌开场的连环计，从自己再次用法师之手抓住西泽的时候，它就已经发起了攻势，用自己的真身扮作了分身，真真切切地承受了艾萨克的全力一击，即使大半个身体都被压成了肉酱也在所不惜，以此骗过了艾萨克，让她把本体与分身互相混淆。
这不是一般人能用出来的骗术，也不是普通恶魔能使用的粗陋伎俩。这是一无是处的废柴半恶魔，在残酷的深渊中磨练出的智慧，没有办法修行魔法，也无法继承血脉天赋，元素恶魔强大的元素化身，在它身上劣化成强大的生命力和半吊子的恢复能力，被人唾弃的缺陷，西泽却将它化作了最强的底牌。不是这般差劲的魔法天赋，它就不会成为一位法术刺客；如果不是这样半吊子的血脉天赋，那么一开始艾萨克就不会给它留下半点机会。
无论如何，现在，西泽占到了绝对的上风。
傲慢绝不是是过人之处，它是剧毒，但艾萨克却甘之若饴。
艾萨克没有将繁杂的心绪表露一丝一毫——傲慢并非鲁莽，傲慢是绝不会放下自己的骄傲，就算是害怕恐惧惊慌失措，就算是在死亡边缘，她的内心也不会动摇。任凭心脏剧烈地跳动，任凭被撕咬的左臂出来蚀骨的疼痛，任凭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扯动神经，她不会喊出半个疼字，不会说出半句求饶，不会把头低下半分。
她没有听到西泽的回答，恶魔并非没有为这场豪赌付出代价，它的内脏还没有彻底恢复，所以无法发出声音，没有因为停止呼吸而死，不过是靠着强大的恢复能力死撑而已。虽然没有听到它的回答，但是艾萨克已然明白西泽的意图，她的视线越过纷飞的橙色光羽，投向空无一人的地方，那是艾萨克最初也是最后的底牌，到了这个时候，她也没有犹豫的资格了。
“没有第二条出路，除非杀了我，否则，你是逃不出去的。”
面对九死一生的局面，艾萨克仍然不改狂傲，死亡的恐惧不仅没有让她屈服，反而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激情。
她的秀眉略微扬起，撑起天幕的魔法阵散发的柔和光辉倒映在纯黑的双眸中，遮掩住闪动的目光。冷漠的唇线弯起微不可查的弧度，她，露出了笑容。
身体受制于人也好，性命堪忧也好，伤口与疼痛也好，这并不重要，她已经紧握胜利。
“不动手吗？只要我一死，这个复合魔法阵就会失去核心，你就能逃出这个异化的空间了，你在犹豫什么？”
恶魔停下了继续伤害艾萨克的行为，它知道疼痛与死亡根本无法撼动眼前的魔法师的意志，从复合魔法阵发动的那一刻，它能做的只有垂死挣扎罢了。
这不是艾萨克能够设下的魔法。它是法神的遗产，原本就在这里与归梦者之森一同沉睡，艾萨克做的，只是让她的搭档带来了特制的钥匙。十二个魔法阵组合，不仅仅是启动复合魔法阵的消耗品，它们也是指向标，引导复合魔法阵发挥出各种能力。根据十二个魔法阵的排列组合，她必定能得到最强的底牌。
虽然不知道艾萨克到底做了什么，但指定对象的空间封锁这一功能已经发动了，世界之路被切断，魔化生物援军也消失地一干二净。
现在，两者所处的空间已经不是天启世界，而是以艾萨克的存在为核心构筑的一个狭窄的空间碎片中，而如今恰逢空间震肆虐之时，西泽已经猜到这薄薄的魔法之墙外连接着何处了。
杀死艾萨克，就能逃出这个牢笼，但后果却是必须直面狂暴的虚空之海，没有世界之路保护，它会在一瞬间被那无尽的暗流撕成碎片。
“用两败俱伤来威胁我吗？你很不错，如果你的对手的只是一只半吊子的元素恶魔的话，你已经成功了。”
恶魔嘶哑的声音仿佛石块摩擦般干涩，难以言明的诡异力量渗透了控制住艾萨克的残破的躯体。艾萨克无法转头，所以她看不见西泽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泽，它拼尽全力做出了最后的突袭，但是伸出的利爪离艾萨克还有一步之遥时，被光之锤砸碎了一大半内脏的躯体就已经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行动而彻底崩溃，连带那个疲惫的灵魂一同从尘世解放。
艾萨克忽然挣扎起来，她知道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难道只能面对无情的命运？
“了不起的布局，作为一个人类，你已经几乎无懈可击，停下你无谓的挣扎吧，你铠甲上刻画的传送魔法，已经被我压制了，你无处可逃。”
用来逃命的后手被破解，艾萨克却仍然没有露出怯色，只是苍白的脸，让她的挣扎显得更加无力。
那个嘶哑的声音没有继续阻止艾萨克的徒劳行为，它并不觉得击败一个二十出头的魔导师有什么可骄傲的，它没有直接杀死艾萨克，也不过是为了重新定位天启世界的坐标以便进行传送而已，现在，它决定碾死这个螳臂当车的狂徒。
PS：这一章应该没有错误。声音的问题，后面会提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