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诺维奇感觉自己在做一个梦,一个不算恐怖的梦境。
梦里的自己被一个神秘的杀手刺穿了胸膛,但是他却因为自己的艺术素养有幸得到了觐见位于艺术至高殿堂的女神——梅法拉,就在即将觐见女神尊荣的途中,一个最低级的失误,仅仅只是脚下一滑,他摔进了冰冷的池塘。
不适的束缚感让马诺维奇睁开了双眼,他头疼欲裂,映入眼帘的是那盏熟悉的水晶吊灯。
“原来亡者的世界就是自己最熟悉的场景构成的吗?我还以为像我这种为了梅法拉女神倾尽一生的人,能前往至高的殿堂一睹艺术与美学女神的真容呢…”马诺维奇自言自语。
他一直坚信着没有人能比自己对于“艺术”的追求更加执着,自己那能称之为艺术品同时也算是祭品的创造,虽然在将生命献给女神之前自己先“品尝”过她们的味道,但是这一份真诚与独一无二的创意肯定没有人能与之媲美。
“亡者的世界是怎么样的,这样的问题你可能要等会才能知道。但是毫无疑问的是,我们还要你在这个世界吃些苦头。”
马诺维奇终于看见了那个杀手的“脸”,一幅面具,一个徽记,上面镌刻着帝国贵族眼中象征绝望的动物——乌鸦。这正是他最不想要看到的。
“是,是帝国派你来的?但是为什么?你是谁?”
“不要慌张,勋爵。我们不为帝国工作。我们也抛弃了曾经的名字。”黑鸦把玩着手中的小刀,它刚刚还插在一个卫兵的脑袋上,他细心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有人管我们叫侠盗,有人成我们为杀手,但我们只不过是一个追名逐利的小人罢了,我们喜欢做我们喜欢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马诺维奇舒了一口气,原来他所担心的一切都只是徒劳,他忽略了眼前这个怪胎以“我们”作为自称的怪癖,说:“虽然不知道你的那一身行头是从何而来,但是我会满足你所有的条件,只要我能活下去!我的财富远比那些渴望杀掉我的人更加雄厚!”
虽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此刻展现在眼前的一线生机还是能让人感到愉悦。只要他能够活下来,眼前这个家伙也好,那些背叛他逃跑的逃兵也好,当他东山再起的那天,他们都将为此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不要高兴得太早,马诺维奇大人,你的财富终将属于我们。只不过在你去死之前我们需要得到一些信息。比如,你私人金库的钥匙在哪,比如……与某些不为人知的组织通信的记录。”
当神秘的男人将那枚戒指展现在马诺维奇眼前时,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原先戴在右手拇指上的戒指,不对,右手的拇指都不见了!马诺维奇完全感受不到它的存在!他试探性地向着拇指的位置摸索,只有湿滑粘稠的触感与让人战栗的疼痛,勋爵大人忍不住嚎叫出来。
“啊!!…你这个该死的恶魔!!唔…你知道伤害帝国的要员是什么罪名吗!?我是受到帝国律法保护的合法贵族!!该死的贱民!”
“统治者的游戏已经结束了,勋爵大人。清醒清醒吧。”黑鸦的语调阴冷,仿佛眼前的只是一只臭虫,“或许接下来就是手掌,脚掌……把肢体从身上弄下来,这不正是你最爱的事情吗?你应该学会享受这个过程。那些被你摧残致死的姑娘们肯定很想看我们折磨你时你脸上的表情。”
“我们总有办法撬开你的牙齿,用生命书写的艺术总是如此美好,我们想同为艺术家的你是一定能够理解的。对吧。”黑鸦随手掷出一把飞刀,冰冷的刀刃精准地切下了一根指节。
“@混账!我@#!”除去无能的狂怒以外,勋爵大人的口中只能吐出这样模糊的字词。一阵又一阵的痛觉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每一步都将精神拉扯向奔溃的边缘。
“放轻松,伙计。”黑鸦走上前去,把一管药剂注入马诺维奇的静脉,“只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就好啦,我们为了财富而来。情报、金币、有意思的道具和工艺品……这些对我们说都比你的命要有价值。”
比起酷刑,更要命的是那一管药剂,那一管在他将要昏迷之时被注入的药剂让他保持着令人绝望的清醒,以及强烈几倍的痛觉。
清晰的倒计时在书房之间回响,下一个“零”与失去一个指节的痛苦同时降临,没有任何规律可循,就好像这一切都由那个男人的心情而定。
杀手就像是一个精通拷问的士官,每两次出手之间都保持着微妙且恰到好处的间隙。这样既不至于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又能让他的精神处在那种一触即溃的地步。
不可一世的勋爵大人在一系列的折磨之下变得意识模糊,他甚至开始思考起了问题,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为了什么折磨他?是怎样骇人怖的怨念让他拥有这样可怕的动力?
难道只是单纯地为了那些他杀害的女人?那些生命卑贱如蝼蚁的贱民?他不愿相信会有人幼稚到这种地步,也不相信这帝国最能代表着高傲的种族会有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数问号根本无法无法得到解答,想要睡眠,但是疼痛的刺激让他一直保持着无与伦比的清醒。
清醒与模糊,混乱与理智,这一切矛盾都像是一口大锅里的浆糊,被一根名为痛苦的棒子无情地搅拌着。
“该死的混球,住,住手吧……”,马诺维奇在这样的折磨之下失去了一只手掌,累计的失血量让那个“强壮”的勋爵显得虚弱不堪,“我受够了,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聪明的决定,就是有些晚了。”黑鸦饶有兴趣地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勋爵,此刻的他只有像是一条蠕虫一样的丑态。
“我的大金库,大金库的钥匙。就在书桌上锁的柜子里。”在短暂的间隔之后“……”勋爵正想再说些什么,但是黑鸦却扬起了脑袋,那个突兀的尖嘴正对着天花板,他在倾听着,观察着什么。
眼前的杀手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强大,那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的神经,这个从未展露出的脆弱面,在天花板上耗子的跑动声中在勋爵眼前暴露无遗,但是马诺维奇没有实力去打败他。
疲惫的大脑渴望睡眠,一次深沉而长久的睡眠,可是沉重的睡意在刀锋冰冷彻骨的寒气之下被强行抑制在理智的最底层。
当黑鸦再一次俯身倾听,虚弱无力地手指指向了一处隐蔽的墙角,“那是我的私人金库,它,它的钥匙就在书柜底层的暗层里,里面有你想要知道的全部…包括,包括和机械……”
话音未落,刹那间,高悬于黑衣人头顶摇曳的吊灯猛地坠落,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
在一股牵引力下马诺维奇和被绑在身上的凳子一起飞速运动,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勋爵就在短短一秒的时间里被带到了阳台。
看着忽然展现在自己眼前熟悉的夕阳,以及他曾经不止一次地眺望的村庄,这些曾经属于自己的一切此时依旧美好。
“终于能够好好睡上一觉了。”马诺维奇闭上了沉重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