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裔已经入睡的夜晚,厨房的炉灶仍旧向外喷吐着火星。
佩儿将自己最拿手的烙薄饼烤得比平时稍久一些,因为冒险者告诉过他干燥的食物能保留更久,当边角因为长时间烘焙而微微卷起的时候,她将它们小心翼翼地倾倒在盘子上。
在等待这五张薄饼彻底冷却的时间里,佩儿取来了一个小竹筒在水缸里灌满水。
佩儿带干粮回到房间,蹑手蹑脚地将这些物品放在床头柜上。在爬上阁楼的时候,她注意到了这位冒险者衣着的不同。
原本那双黑色长靴被另一双深褐色的黄色胶底长靴取代,冒险者曾经在他的故事里说过那双柔软耐穿的褐色靴子是他探索的最爱,而且隐蔽性有着绝对的保证。
可以看得出来潘德真的很喜欢它,以至于睡觉的时候都不愿意脱下来。
“就连睡觉都不忘记防着我…”带着倦意的少女撇了撇嘴,有些失落地嘀咕。
佩儿虽然有着这个年龄少女的天真却并不笨,她知道潘德这些举动的目的是为了在她醒来之前就出门。
她知道上一次尾随的道具已经被发现了,潘德这次一定不会再带着自己去那些有趣的地方探索,但是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用处的累赘,她明明能用那些特殊的神术帮上许多忙!
就算身为一个女孩也不应该被过分的保护,我只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嗯,明天一定要早早起床。
在爬上小阁楼之前佩儿已经做好了悄悄跟着溜出去的打算。
——
距离地面只有一个木制爬梯的狭小阁楼,身着睡衣的少女正以一种最舒适的姿势侧躺在稻草床中央,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尝试过的熬夜让睡眠更加香甜,那均匀深沉的鼻息足以让任何人感受到梦乡的美妙。
当早晨的阳光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照在少女的脸颊,她就像是一个受惊的野兔那样猛然坐起,有些蓬乱的头发扣在脑袋上,迷迷糊糊的脑袋在大脑给出的某些信息提醒之下,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糟…糟了!”
佩儿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急急忙忙穿上白色的运动短袍,途中因为慌乱两次差点被身下的睡衣绊倒,在将自己的头发随意地束成侧边马尾,几乎是从爬梯上滑下来,那梯子边上有些粗糙的倒刺险些划破她的手掌。
“怎么了佩儿!?”在伙房熬煮早餐的中年神官听见少女连滚带爬地从阁楼上跑下来的声响,语气有些紧张。
遵循着信条苦修的奥尼尔大人看上去已经起床有些时候了。
佩儿已经看见了下面两张空空如野的稻草床,她嘟着嘴有些失望地呢喃着,“不…”床头柜上的薄饼与盘子都已经消失不见,倒是那个小竹筒似乎并没有引起冒险者的注意,“没有什么奥尼尔大人,我以为…我以为睡到正午了呢。”
“呼……我还以为你从阁楼上摔下来了呢。你大可以不必这么严于律己,孩子,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没有问题。”奥尼尔的语气充满了对这个女孩的宠溺,很难想象这样的溺爱竟然丝毫没有让少女有被宠坏的迹象,“你没有必要和我走上同样的道路,你的那些天赋不是神明的馈赠而是你自己的能力。”
“但,但是潘德呢?我是说格雷特先生,他这么早就出去了吗?”佩儿虽然很想争论几句,可是她下意识地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说了出来。
奥尼尔听出了佩儿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回答,“他?我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出去了,就冒险者来说很难找到像他那样敬业的。”
“哦…”少女有些释怀。
比奥尼尔大人起得还早,这样就算是按照预定的计划起来也是赶不上的。
她尝试感知自己书写的法则符文——果不其然没有任何回应,自己的所有小心思都被谨慎的龙裔冒险者摸透了。
“那奥尼尔大人,您今天有什么打算吗?”佩儿像以前那样问到,只是有些提不起劲:“有什么要我去做的吗?”
“我今天要去你们上次去过的那个营地看看,你去镇子东边的伐木场买些柴火回来吧,完成之后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你自己分配。你可以陪那些孩子们玩或者做些你喜欢的事情。”奥尼尔并不在乎少年的行踪,在他的眼里名为潘德的冒险者有着超越常人的智慧和与之匹配的实力。
现在他更加担心这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姑娘,她似乎也到了叛逆的年龄。
“时间可能会有些久,如果真的发现了什么我还要顺道去一趟卡维马城。如果我感知到危险我第一时间赶回来,记着不要一个人去镇子外面。”他再次这样嘱咐到。
“嗯。”佩儿的回答像是往常那样顺人心意。
就像是那个冒险者来到这里之前一样,奥尼尔在简单的饭后小憩之后摸了摸佩儿的脑袋。
“请注意安全哟。”看着奥尼尔背负着一个小小行囊离去的背影,佩儿像往常一样道别。
佩儿从两张稻草床中间床头柜下紧锁的箱子里取出十枚铜币,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亚里镇不大,从一头走到另一头的山上并不是什么耗费时间的事情。算上和那个有些邋遢的伐木工交涉的时间也只需要一个小时的来回,如果再走得慢些最多也就两个小时出头。
看来又是无趣的一天。
她叹了口气,把箱子重新上好锁,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去。
就算贫穷与并不发达的农业让日子过得依旧艰难,至少曾经笼罩在这个小镇的阴霾已经散去,人们脸上挂着的不再是灰色的阴沉而是充满希望如释重负的快乐。
少女一边走路,一边回应着来自来往居民的日安。
耳畔,金属锯齿与木头快速接触的声响逐渐刺耳,宣告着亚里镇最后一家基础建筑也已经开始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