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军一发之际,剑士冲了出来,将游侠从被砸成肉酱的命运之中解救。
游侠清楚地记得那个柱子距离自己的脑袋不到一米,他甚至能看见上面细微的裂痕。如果是平时,游侠肯定会觉得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是一个可笑的事情,可此时那道从草丛中跃出的身影此时却是如此地让人心安。
“你们疯了吗。”
可以听得出来剑士已经在极力表达自己的不满,在极简的责备之后,他转身向着身前的山怪抽出长剑。
顺着长剑出鞘的剑势,耀眼的红光像是一把剪刀一样划破赤夜的幕布,一颗人头大小的火球顺着剑锋的光泽飞向了那头近日屡屡受挫的山怪。
火球在巨魔宽厚的胸肌身上微微压缩,碎裂,炸裂的火球里面蕴含着的火焰元素就像是刚刚开罐的啤酒一样喷涌而出,炸出半径足有十米的烈焰。像是一个星星坠落地面一般产生了剧烈的爆炸!
这样形容显然过分了,但是在与山怪对阵的冒险者眼中,这样一颗在关键时刻出现的火球就是拥有这样的魅力。
“成了!”游侠左手紧紧地握拳,这次的死里逃生让他倍感兴奋。“你是怎么从那些小玩意上提取这么个玩意的?”
所有人都把脑袋转向了制胜的关键人物,他们每个人之间不到半米的距离。
旅法师长着雀斑的脸上十分苍白,可以看得出来在嘈杂的环境里集中注意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并不是能从空气中提取法则能量的天才,山怪每一过动作引起的大地颤动与同伴的劣势让她从火蝙蝠粪便与硫磺当中提取能量的速度慢了不少,原本一个十秒钟就能准备完毕的三阶法术足足耗费了两倍多的时间,不过还好赶上了。
旅法师笑着眺望远方炸裂的火球,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厚厚的镜片下睁大了的眼睛充斥着的并不是骄傲,而是……惊恐!
剑士与护卫警戒地回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石柱在恐怖力量的引导下以一种难以理解的速度向着小队疾驰,只要下一秒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
我不能死在这里!
护卫脑海中闪过了自己温柔的妻子,可爱的两个儿子以及懂事的女儿,这是他最后的牵挂。亲情的力量让他以一种自己从未达到过的速度举起盾牌,“第三限界阀,解除!!”
石柱的威力比起两者第一次交锋还要恐怖,因为来不及调整动作,护卫的双臂在一声清脆的声响之中失去了知觉,用原本就脱力的小腿顶住这全部的力量之后,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双腿也已经彻底罢工。
剧烈的疼痛仿佛要夺走全部意识,他的双手像是装着水的皮袋一样软趴趴的,双腿几乎半截埋在了土里。
但是好歹勉强接下了这一击。
护卫的余光扫向了身旁——他很快就后悔这么做了,那根石柱砸断了两排的树木之后才停下来,游侠的脑袋在一次石柱的棱角与树木的碰撞之中彻底分离,那已经失去血色的苍白面孔上仍旧保留着惊喜的神色。
而施法者……自己脚边不远处石柱外头留下染血的破布与带着些许白色残渣的长长血痕就是她最终的模样。
“该死…”护卫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模糊。
他无力地看着浑身焦臭的山怪缓缓来到身边,粗壮的手再次提起那根沾满鲜血的石柱。
微缩的瞳仁中,灰皮山怪将石柱高高举起,上面滴下的血液尚有余温,一声堪比爆炸的巨响在森林的深处响起,激起成群的影蝠飞舞。
数次足以撼动大地的震动过后,森林再度回归平静。
……
不知过去了多久,杂乱的草丛忽然晃动了一下。
“东部密林里潜伏着一头灰皮山怪,没有多余的英雄级战斗力能够安排在这条进攻路线上,如果普通军队从这里穿过会受到极大的损失,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重装剑士艰难地爬起,他摘下了有些变形的金属头盔,露出一张血迹斑斑的脸,一对猫科动物才会拥有的大耳朵在血月之下格外引人注目。
剑士是大地之民,一名北地联邦第六军团的军人。也是联邦埋入冒险者协会的斥候之一。
北地联邦的军团为了安全进军派出英雄级强者来清扫路径上的危险,这头食人魔本本该在密林中就被击杀,不过军团一位军官有意把它从中立地区驱赶到帝国境内,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和他一样安插于冒险者协会里的暗哨有借口进入帝国境内探查情况。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取得这些队友的信任,却只在一瞬间化为乌有。
原本得知这片山林里有能够威胁到军队的魔物就足够了,冒险者和军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贪欲,他们对于财富的渴望将他们葬送在了这一次任务之中。不过剑士认为这支小队就这样团灭了也好,省得他还要花费精力去解释自己为什么要离队。
猫耳在晚风中四周转动——山怪走动时明显的地动山摇已经不知所踪,它确实已经离开了。
在确认自己真的安全之后,他才从树丛里钻出,拖着残破的身躯向着中立地区缓慢地移动。
红月下的战场遍布着罹难者残骸,一片狼藉。石柱柱留下的划痕里掺杂着施法者曾经穿在身上的碎布,游侠保留着惊喜的头颅仰望着血夜的圆月,不远处,新的深坑底下变形扭曲的金属混杂着红白相间的肉泥。
虽然剑士是一名士兵,也见过流血和死亡,但是战争带来的杀戮和野蛮的虐杀始终还是有些差距。
“该死…”他只觉得鼻腔酸楚,但是他必须完成自己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