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些年头的酒馆里,一场毫无意义的争端就要打响。
灰鬃粗糙的双手扶在眉边整个人几乎瘫坐在地上,有些干裂的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全完了。”
他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这场争端发生,他跪坐在吧台后面的地板上,双手合十,不断祈求着命运女神的关怀,虽然按照他活着几十年的经验来看命运女神向来不会眷顾他。
此时,无助的老者只能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少年的名字。那个处于风暴中心的龙裔少年。
伴随着低声祈祷的是越来越多的武器出鞘声,灰鬃捂着耳朵。
那个小子明明已经给出了让我足够心动的价钱,但是我还是在材料清单上动了些手脚。我真是一个混球!
虽然主要材料确实就是那五种只是少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配料,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一个词汇在他脑海当中一闪而过——命运。
“如果…如果那个小伙子能及时出现,我一定会把所有的配方交给他。”年迈的灰鬃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但是他的耳朵依旧灵敏,吧台另一边刀剑抵在一起的空鸣在老者耳边回响,他的老酒馆恐怕熬不过今晚了。
只不过接下来却没有预料当中的嘈杂,一般来说男人之间的打架从来都少不了战吼和巨响,这样的死寂可不寻常。
“都住手吧…”
在年迈的老板像是猴子那样将两手攀上吧台上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酒馆的安静之中异常突出,虽然有些疲惫但确确实实是少年的嗓音。
“这都是误会。”
吧台里面缓缓升起一颗人头最终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他看见银发少年用两把短剑同时架住了两边的武器,身上穿着与平时黑色风衣不同的亚麻背心,上头还有被汗水浸湿的痕迹。
潘德环视一周,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酒馆当中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这些熟悉的面孔之间并不相识。他的双臂微微颤抖,和奥尼尔的训练让他的肌肉还处在疲惫状态。 “还愣着干什么?都收起武器。”潘德深吸一口气,大声说。
在短暂的迟疑后,冒险者们零零散散地收起武器。他们都明白这个眼前这个冒险者——本格勒的诡术大师有多厉害,谁也不想成为被教训的出头鸟,更何况他们之间现在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
独眼龙看见龙裔少年露出了惊讶与喜悦,他咧嘴大笑道:“都愣着干啥!?听你们名誉团长的话,把家伙什都收起来!”
雇佣兵们确认了命令之后毫不犹豫地收起了武器,动作整齐划一堪比二线军队。
“哈哈!格雷特老弟!!”独眼团长展开双臂做出拥抱状,他不是一个擅长掩盖情绪的人,言辞之中充满了喜悦。
可潘德并没有回应独眼龙的欣喜,他甚至无视了过于热情的男人,转而向着先前被打倒在地的冒险者走去。
独眼龙团长保持着想要拥抱的姿势待在原地,身边的手下们忍不住发出了轻微的笑声,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团长在这位龙裔面前受到这样的委屈。
“没事吧?”潘德把倒在墙边的男人拉起,左手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枚金币塞到塌鼻子的冒险者手里。
“你看起来伤的不轻,去卡维马城找个医生好好看看。”
“谢…谢谢教官。”塌鼻子的冒险者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他打算认错之前,少年就抢先一步先向所有人宣布了这一场冲突是由自己的失误引起。
“这是因为我的失误而引发的骚乱,”潘德用大声来掩饰自己的疲惫,钱袋中的钱币相互碰撞,只有金币,这种金灿灿的所有人的好朋友才是能够挽回气氛的大师,“今晚的酒都由我包了,请大家放下成见纵情畅饮。”
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潘德走到独眼男人身前,在给予独眼男人一个无奈的眼神之后,他还是和雇佣兵团长来了一个男人间的拥抱。
“没想到你小子居然在这里当教官?”
独眼男人用手不知轻重地拍着潘德的肩膀,不过潘德对于男人习惯性的野蛮动作早就习以为常。
就在这会儿,待在酒馆中的冒险者们已经开始了畅饮,他们和雇佣兵还是有些隔阂,不过既然这是他们信任的教官带来保护这个小镇的家伙,那他们就有着相同的目标,为了小镇的安全或者说就是为了金币。
“我对你说过好多次了。尼德大哥,你那不客气的语气得改改。”潘德用拳头在男人的左胸前轻砸两下,随后就立刻将话题引入正轨:“你这次带了多少人来?”
“四十五个,都是战斗方面的精英。”
独眼尼德的说辞似乎并不能让少年满意,他接下来的话语才让潘德有些凝重的神情舒缓下来,“剩下还有大约六十个人,会在交接完手头的任务之后从卡维马和本格勒陆续赶来。”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任务,你们要做好全军覆没的准备。”潘德说到。
作为潘德在这个国家为数不多的莫逆之交,这件事情两人都心知肚明,尼德早在到来之前早就从信件当中了解了他们的敌人。
他不以为意,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是你半年前的出手相助,我们血手佣兵团早就全军覆没了。”
“不过我还是比较关心那天晚上,那个**尼亚的事情。”男人用粗俗的话语向少年扯起了回忆,
但作为故事的主角,潘德的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他用衣袖抹开额头上一抹汗津津的头发。
“**尼亚!?为什么要给一个女孩加上这么恶毒的头衔?”佩儿用还有些稚嫩的嗓音惊呼。
“她确实对得起这个称呼,她可是我们那个镇子里最棒最**的…”
“尼德!”
潘德及时打断了独眼团长想要说出的最后一个名词,他苦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一股污浊的凉意爬上了他的脊背。“没什么…佩儿,这些都是这个粗鲁男人的玩笑话。”
“哦!得了吧…”
还没有说出口的挖苦被故事的主角以一种恐怖的眼神震慑回去,在他面前,独眼尼德失去了往日的锐气,服软道:“好吧好吧,这都是老子的玩笑话。”
尼德用一种诡异地眼神打量了一会佩儿,坏笑着凑到龙裔少年身边说:“嘿,没想到你喜欢这种类型的。”
“去干活!把整个小镇看一遍,然后找出最合适的地点。马上!!”潘德晃了晃已经指向了门口的手指厉声命令到。
“可是…”尼德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正在忙着搬酒的老板,整个酒馆散发着令他不舍的香气:“你不是说要请所有人畅饮吗?”
潘德的手指已经指向了门口,满脸嫌弃地说:“我说的大家是指我的部下,可不是我亲爱的‘朋友’,这是荣誉团长的命令。”
“噢,那我倒是情愿做你的手下了,你这个长鳞片的阔佬!”尼德耸了耸肩,有些失落地嘀咕着,他停下招呼手下出门的指示,忽然又溜回少年身边:“我最后还有一个疑问…”
“你那天晚上不会真的就和那个婊…哦不,那个尼亚畅聊了一整晚的理想吧?”
潘德阴沉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投给尼德一个能带来死亡的凝视。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了,粗犷的佣兵嘀咕着走出门去:“嗨,你可真是一个怪家伙…又不用你花钱。”
打发走那个麻烦的代言人之后,潘德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长吁了一口气,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身心俱疲。
他用左手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顺便帮少女点了一杯果汁,顺便向老奸巨猾的酒馆老板说到:“别忘了你的约定啊老板,不如现在就讲吧?”
一旁正在忙碌的老板被这句话惊得险些握不稳手上两个大杯子,他有些懊恼为什么要许下那个诺言,在把手中的两个木质杯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后,他没好气地把它们推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人,有些心烦地说:“好吧,好吧!最后一个材料是肉豆蔻!”
“那我这个初学者酿出的酒,第一口可都得劳烦您来尝尝是不是正统的味道,”潘德接过大木杯,里面金黄色的液体散发着迷人的香味,他饮下一口琼浆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笑道:“毕竟这材料只要加错一种那味道可真是能折磨死人。”
“该死!是煮熟后磨碎了的肉豆蔻!然后要密封保存二十个独立日!这样满意了吧?我可爱的小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