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瘫坐在摇晃的囚笼之中,只感到一切犹如梦境一般迷幻,但枷锁磕着皮肤带来的痛觉时刻提醒着她正处于现实。
如果是曾经,面对天灾人祸她会像神官那样祈求神明的祝福,但她并不是一个聋子,这些强盗的字里行间当中她听出了让她们陷入险境的正是达梅里旅馆中的神官。
龙裔少年被短匕戳穿心脏的场景让她陷入绝望,强盗们口中所述的一切则是压垮她坚定信仰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亚里镇的时候是这样,现在的潘德也是这样,所有关心我的人一个接一个地我而离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信仰崩塌,珍视之人离去……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佩儿发现自己找不到继续生命的意义。她盯着自己的手腕,四下寻找起可以终结生命的道具,可空荡荡的牢笼里一无所有。
忽然间,在她视野边缘一晃而过的黑影吸引了佩儿的注意。
她眉头微皱,回眸展望,透过明亮的月光她看见了最后那辆马车阴影有着一团蝌蚪般的黑色尾巴,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马车怪异的黑影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这片刻的异象将佩儿从绝望到精神崩溃的边缘拉扯回来,原本失去情感光芒的眼神再一次变得清澈明亮。
佩儿一下子感觉自己的灵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对生命的敌意在她心中萌芽,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成长,至少她已经不想再向神明祈求怜悯了,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为逝去之人报仇。
少女已经清楚,正是因为手上与四周的反魔法金属限制了她的力量,只要能够脱离这些东西就能重新使用法则的力量。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她要为了守护自己的少年抗争到底。
她还记得潘德曾告诉过自己,帝国的实力雄厚历史悠久,所以帝国的官道往往是开阔且平坦的道路。四周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开阔的道路已经被丛林密布的小道取代,很显然他们已经脱离了前往白地省的官道。
她现在正被困在最前面的牢笼离,往后,开中间的囚笼里是那七个姑娘,最后方的马车就是充满了惨痛回忆的商队马车。他们现在正在上坡,脸上带着恐怖伤疤的男人挡住了龙裔少年了无生机的身体。
佩儿正在思考如果是本陷入了这种困境会选择怎么做。如果少年还在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暂时隐忍,先熟悉将要面对的环境然后伺机逃离。
没错,就这么办。
“我们回来了,快点开门!”
梅里的高呼伴随着马车停顿的颠簸再一次将佩儿带回现实,年代久远的废弃岗哨有着被人为翻修过的痕迹,木制的围墙与紧贴着崖壁的石头建筑格格不入,木头与石材混合的墙壁很像是亚里镇经过加固之后面对联邦的城墙。
这座坐落于半山腰的山寨完美地与四周的密集的森林合二为一,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只要逃离了三米高的围墙就能隐身于密林之中。
一个带着圆顶钢盔的脑袋从大门两侧的塔楼里探出头来,那头盔很显然是从哪个可怜的帝国士兵脑袋上摘下来的,帝国制式圆盔的白钢因为长时间接触空气而变得微微发黄。
强盗用手中的火把的光芒看清了到来之人——这座强盗山寨的二把手,懂得炼金术的梅里,同时也是笼络他们这些非法贸易的负责人,可以称得上是这个营地的智囊。
“梅里大人!您总算回来了!”丝毫加以没有警惕,木头石料加上一些铁块组成的大门缓缓打开,大门里面没有点起火把再加上周围石壁的阻隔,让内部的空间看起来比夜之月的道路更加黑暗。
守备的士兵看着车上牢笼当中的姑娘们,眯起眼睛,向着门前的炼金术师谄媚道:“梅里大人,看来这一次收获颇丰啊!”
梅里丝毫没有理会手下殷勤的话语,他挥动短鞭驾着囚禁少女的马车驶向漆黑的大门深处。伴随着头目归来的消息,营寨之中的黑暗逐渐被火把的光芒驱散。
火光伴随着马车前行的脚步层层递进,最终在马车停驻于山寨前的空地中央时,整个山寨都被点亮。
佩儿本想借着这个机会看清楚整个山寨外围的空间,然而她只是转过头去,展现在眼前的一切就令她不禁感受到一阵恶寒。
温暖的火把赶走了夜之月没有白昼的黑暗,却没有办法驱散隐藏于暗影之中的血腥与残忍。
营寨空地的四周插满了拒马一般的尖锐木桩,三四十个人的头颅被被染血的木桩串起来,最新的颅骨还沾染着尚未彻底腐烂的血肉和发丝。
纵使空气当中有着冬日的寒冷凌冽,仍旧不足以压制广场角落传来的阵阵恶臭。
佩儿听见了她后方,那载着相较于她年长一些的姑娘们的马车上传来了一阵呕吐与尖叫。
她的眼睛不愿意接收这如同屠宰场一般的血腥场景,少女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另一侧。很快,她就自嘲起自己的天真,既然这里已经是这样一幅血腥的模样,左边和右边又会有什么不同呢?
现实总是超出人们的预想,如果说先前那一侧更像是屠戮的结果,那么少女现在所见的就是那些可怜的受害者们被杀死的过程。年轻女性被穿身而死,那些刽子手们将串着尸体的木棍竖插在地上,任由苍白的尸体暴露于刺骨的寒风。
佩儿捂住嘴巴,将视野凝聚在留有血痕的地面,不忍再看。她曾经在战场上看到过战争留下的残肢断臂,也亲眼看见少年将魔物一刀两断的样子,可眼前的场景还是令她感到背后发凉。
在她诧异恶心之余,身后坚固的金属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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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看起来好像不害怕这里嘛,真是少见。”瘦削的炼金术师有些吃惊地说。
他盯着少女重新闪烁着光芒的眼睛,里面的藏着一种让他倍感不适的坚定和愤怒。
少女异常的坚定让梅里直感不爽,明明只是一只待宰羔羊而已,身为囚徒不像一个囚徒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