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随着金属巨兽的瓦解而结束。
潘德蹲在发出略带痛苦的低吟，忍受着撕裂灵魂般的疼痛。
他抓着脸上的乌鸦面具，像是从脸上扯下一团强力黏胶一样将面具连同周边的所用阴影一起扯下，束缚着少女的阴影随着黑鸦面具的落地瞬间消失无踪。
佩儿恢复活力的身体从地上跃起，扑进了少年坚实可靠的怀里，低声哽咽。
“不要怕，已经没事了。你吓到了吧？”
“我很担心你……”
月光下，潘德的面孔苍白而虚弱，他银灰色的眼眸注视着前方不远处化作人形的黑鸦。黑鸦只是微微颔首，带着一阵寒风融入阴影。
“刚刚那些是怎么回事？，那是你的力量吗？”佩儿拭去了眼角的眼珠，抬头望着脸色苍白的潘德。
“这是一个秘密，不过至少反正我没有死，而且还是那个我。”
“嗯，我知道，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愿意说的话，那一定是非常痛苦的回忆。我只是担心你会一直变成那样，我很担心。”佩儿识趣地点点头，眯着眼睛仰望着少年。
他身上的阴冷已经消失无踪，变回了她熟悉的样子。
“佩儿。”
“嗯？”
“都结束了，看来这里就是我们这场逃亡的终点了。”
“我们的旅途到此为止了吗？”
“我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虚弱的少年长舒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少女的后背：“再过不久双生之月就要来了，你也不想再在荒野里乱闯了对吧？这座塔楼是一个不错的避风港，营寨里应该有足够的食物，一层的房间也应该够暖。可以让我们度过寒冷的双生之月了。”
“我都听你的。”佩儿把头深深埋进龙裔少年的胸膛，带着一丝哭腔：“潘德，你说要我自己拥有眼睛去看这个世界，我自己去看了，但现实让我很害怕。你不会骗我的，所以和我说吧，这个世界真的像是我这些日子看见的这么黑暗吗？”
潘德沉默了良久，他想起记忆深处另一个女孩对他说的话：“比你看见的要美好一些，不过比你想象的要黑暗一些。”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和你一起看看，要成为一名合格的神官，就要心存希望。”
“帮助别人也未必要成为一名神官。我们会陷入危险都是因为我轻信了那个虚伪的信徒，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为之付出善意…”女孩的声音细微而且坚定，“我要变强，这样才能不拖潘德的后腿，我想，不，我要一直当你的满分同伴。”
佩儿哽咽着说出曾经绝对不会说出的话。
多年坚守的信仰崩塌，对于世界黑暗面的探知，潘德知道这些日子给女孩的打击太沉重了。
“想一想美好的未来吧，我们接下来去诺兰维格定居，那里是帝国第三大的都市而且有一所很棒的学院，你会喜欢那里的。”潘德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拉起少女因为镣铐的摩擦而有些淤青的手腕。“走吧，我们去把被关押的姑娘们都放出来，她们一定被吓坏了。等到双生之月结束，我们一起把她们送到白地省最近的村庄。”
“还有那些已经逝去的人！”少女踮了踮脚，“我们不能让那些尸体就这样暴露在外，要好好安葬才行。”
“反正双生之月还有一段日子才会来，都听你的。”潘德释怀地一笑。
佩儿还没有变，这真的是太好了。
“不过这些就得交给你和那些姑娘们了。”
“潘德想偷懒？不过这一次我可以让你偷懒哦，因为你真的很累了。”
“倒不是偷懒的问题，我们还需要柴火才能取暖啊。”潘德干咳了两声，“我怎么忍心让小小佩儿做这么危险的体力活呢？没准她会砸倒自己的脚或者被树根绊倒。”
“讨厌！”佩儿撅起小嘴，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潘德的脑袋，“潘德，为什么你总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护着？”
“我要保护你，这是我许下的承诺，我必须去履行。”
“真的只是承诺而已吗？”她眯起眼睛，微皱的眉头挤出微微失望，“你对承诺真的是有一种奇怪的偏执呢。”
“或许有更多吧。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是一种保护的冲动。”潘德眼睛一弯，露出由衷的笑意，复杂的情感被淡漠化作一片涟漪，在银灰色的眼睛中闪烁，“我不清楚，不过我不讨厌这种感觉。”
“我也不清楚。那答应我，以后不要老是这么板着脸，我还是喜欢你刚来亚里镇的时候那个样子，很有趣。”
“是，是，是……遵命！”
“哈哈……”
两个年轻的逃亡者互相搀扶着，在谈笑之中消失在堡垒昏暗的过道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