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身影在屋顶之间穿梭,速度之快已达到凡人领域的巅峰。
布莱克曼侯爵依靠着英雄领域的体质逐步靠近,出鞘的朝风折射出一道白光。
铮!咔嚓。
名器与铁器交锋,用于格挡朝风锋芒的金属短匕分崩离析。
侯爵针对腿部的一刀仿佛被预知了一般,刺客挡下的同时被砸飞出去,却在空中及时调整重心再一次拉开距离。
他没有借着力道再次逃跑,而是站在远处的屋顶上,静立不动。
“你应该知道英雄领域与凡人领域之间的硬实力差距,从你动手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注定逃不了了。这么一点距离,在你转身的一瞬间我就会将你拿下。”
带着面具的刺客没有回答,只是在远处点头。
“你也许还不知道你这次的暗杀犯下了多大的罪行,”布莱克曼侯爵归刀入鞘,“好不容易才达到凡人领域巅峰的生命,你应该也不想就这么白白抛弃。”
“为什么要对那个女仆动手!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你的同伙有几个。把这一切从实招来或许你还能有一条生路。”
刺客依旧沉默不语,他将背上的箭袋和弓抛下,向着侯爵拔出了一把匕首。
“很好,我甚至都要开始怀疑,是不是所有有骨气的家伙都站到帝国的对立面去了。”侯爵握紧双拳,眼中跃动着愤怒的火舌“你不愿意说也没有关系,等我将你拿下再慢慢撬开你的嘴。”
“一把匕首能挡下一次攻击,你又有多少把匕首呢?”
布莱克曼侯爵猛地踏步,屋顶的砖瓦尽数崩碎。
倾注着侯爵绝对自信的一记猛拳挥空了,陡然猛增的阻力让拳头接触到刺客身体的时间慢了几分。刺客凭借着这微弱的瞬间侧身轻跃,躲过了足以致残的一拳。
布莱克曼眉头一皱,他的速度很快,腾空的刺客此时在他的眼中如同静止。但是在他再次向着刺客出拳的那一刻,他看见了隐藏在面具下的目光跟上了他的动作。
寂静的深夜狂风四起,不知来源的强气流冲击着布莱克曼的身体。
本应瞬间结束的战斗再一次因为某种“巧合”而被继续下去。
面前的刺客仿佛不是一个凡人而是一个已经初步接触英雄领域的第五限者,但是感知从来不会骗人,也许肉体已经有了第五限者的强度,但是确实没有独属于异能的法则波纹。
他是怎么做到的?
疑问在布莱克曼心中一闪而过,他看着再次落在屋顶的刺客,手不经意间放在了刀柄上。
不行,必须要生擒才行。
两者之间的缠斗持续了数十分钟,与其说是缠斗,实际上只不过是刺客一次又一次艰难地躲避着来自侯爵的攻势罢了。
刺客的动作和缠绕在他身边的气流都变得迟缓下来,他十分吃力地躲过侯爵的擒拿,再一次跃到远处。
令侯爵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刺客仅仅只是闪躲着他的进攻,却没有任何反击的打算。
不耐烦的侯爵轻啧一声,难道他在这里只是为了浪费我的时间吗?
布莱克曼不是急于求成的莽夫,只不过那位遭受刺杀的“女仆”,也是自己这趟旅途的邀请者还生死未卜。
他凝神屏息,将下一次进攻的目标对准了刺客的腹部。
经过假动作虚晃的一拳力道适中,恰好地保持在能够让一名第四限者昏厥的地步。经过了如此长时间的缠斗,刺客的动作和围绕在他周身的怪异气流减缓了许多,而布莱克曼因为英雄之躯还精力十足。
这一拳之后绝对能把他抓住!
砰!
这一拳实打实地命中了,可布莱克曼侯爵的脸上挂满了惊愕。
那个刺客自知已经躲不及,竟然加速向着侯爵的拳头冲来,本应击中腹部的拳头直接砸在了刺客的面具上。
剧烈的闷响让听着的人都能感受到其中的疼痛,刺客像是被扣杀的球一样飞了出去,嵌进了一栋屋子的墙壁上。
他在外的四肢无力地晃动着,看上去已经死透了。侯爵大人难以置信地看着被打进墙壁的刺客,脆性金属制成的面具从低着头的脸上一片一片地脱落。
接下去的情况让侯爵大人更加吃惊,与金属面面具一同崩坏瓦解的还有刺客的身体。
黑色的衣物连带着其中的血肉一同化为一滩,说不清楚是液体还是固体,就像是一团被黏胶怪消化的血肉。
侯爵大人第一时间向前查看,却只能看见一团阴影坠落,短短几秒的时间,刺客的身体就彻底融化,坠入不可见底的黑暗巷道。
布莱克曼见多识广一下子顿悟了,眼前的刺客不是本体,而是一个替身!
侯爵大人回首看了一眼刺客砸出的空洞,匆忙赶回舞厅。
如果这个刺客只是因为异能产生的实体替身,那么一来……真正的刺客应该还在舞厅里!这只是一个诱饵,目标另有他人!?实体替身的能力只会比本尊弱小,大事不妙了。
在侯爵看不见的黑暗之中,一缕脱落的银灰色发丝融于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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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很少用心去交朋友,因为一旦他认可某人就会暴露自己最致命的弱点——将对于友情的渴望和期待显露无疑。那位遭受刺杀的女仆不仅是他故友,也是他童年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很珍惜那一段美好单纯的时光,妹妹是最重要的存在,其次就是朋友。但是现在,有人想要剥夺属于他的美好。
让妹妹流泪,当家族蒙羞,夺走朋友的生命。这一切都不可饶恕。
一定要把那个家伙抓住!
程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握紧手中的长剑,任凭透支体能带来难以承受的痛苦。
此时,心中的愤怒成为了支撑身体行动的唯一燃料。
追捕者与逃亡者的脚步从河口区的中央一直延伸向港湾区的出口,身着贵族服装的刺客有着和程不相上下的身体素质,僵持不下的高速追逐持续了足有一个小时之久。刺客一路狂奔来到暗巷的尽头,消失在拐角。
当程追寻着刺客的脚步转过拐角,他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带着黑色乌鸦面具的神秘人和逃亡的刺客正在另一个街**谈,那是在莱克斯学院实行暗杀的凶手!
程躲在一颗树后缓了口气,他探出头去,再一次就确认了神秘人的身份。衣物和面具可以造假,但是他身上不断涌出的黑色烟雾却是令人难以忘记的特征。
莱克斯学院暗杀案和这次的谋杀有关联?
程这么想着,不知怎的,或许是出于对一切真相的探求,程的双腿不听使唤地向两个刺客所在的位置挪动起来。
“所以你一直都在欺骗我们!”伪装成贵族的刺客似乎和神秘人起了争执,程听见伪装成贵族的刺客大声的怒骂,“我早该想到刺客协会和诺兰维格之影的混蛋都是一个德行!那毒药的解药呢?至少把解药先给我!”
“那种毒没有解药。”
“我告诉你,我后面还有个人在追击!把解药给我,我能帮你引开他!”伪装成贵族的刺客大声叫唤着,像是威胁,又像是一种哀求。
神秘人丝毫不为所动,身上的黑雾在手上凝聚成一把利刃,猛地穿过了刺客的胸膛。他将乌鸦的鸟喙贴在刺客的耳边,冷冷地说:“当然,亲爱的弃子,我已经看见他了。”
黑鸦将瘫软在身上的男人一脚踢开,刀刃离开身体的瞬间,实体化的黑影消散无踪,面具上的两个空洞与程的眼睛对视许久。
只剩下两个人的街道无比寂静,只有鲜血的气味在向四周扩撒。
黑鸦将头微微抬起,忽然张开双臂,“不来拥抱一下吗?纪念我们那美妙的相遇!绽放的血液,和你脸上的惊讶。都是那么完美。”
“你知道吗?我喜欢听鲜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的声音,我一直被束缚着,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不再是我们,而是我。我是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黑鸦绕着程踱步,自言自语,活像一个疯子。
“如果不是她,他们告诉我,我是完整的存在…我还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道具。”黑鸦的鸟喙离程很近,声音仿佛是直接钻入脑海,却又有着在封闭空间之中的回响,柔和的语调一下变得激烈,犹如波涛浪涌“你还不明白吗?我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值得利用的道具,一个随时可以抛弃的道具!他不会考虑我们的喜怒,我们的感受,只是为了他自己。”
“他在利用你!就像利用我一样…他在利用你,在利用所有人!”
程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剑,“你说这些想表达什么?你口中的他是谁?”
“他是谁?他是我,我也是他。他没有身份,他可以是所有人!”黑鸦咬牙切齿,他指着程的鼻子“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我真的很想杀了你!但是幽若说不可以,我不能杀你,我也不能杀了他。”
程看着陷入自我陶醉的黑鸦,提起手中的长剑,他眼神之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悯,“你只是一个可怜的疯子而已。”
“疯子?”黑鸦狂笑起来,他走到程的面前,将脸上的面具缓缓摘下。
长剑坠地,与地面发出清脆的回响。
“这样你明白了吗?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一切都是假的,你,还有与他接触的芸芸众生,都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
程看着面具之下的面孔,眼睛瞪得老大,怜悯、愤怒各种情感都被诧异扫得一扫而空。
“哥哥!哥哥?”
当琳的呼喊在程身后响起,他才从无尽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黑鸦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那个刺客苍白的尸体。
“啊…琳!”
“哥哥啊,你真的吓死我了,我找了你好久!侯爵都已经回过舞厅再出来了。”
“菲可呢?她怎么样了?”
“听说是被那个龙裔带去解毒了,他是一个炼金术师,应该有办法。”
程紧紧的攥着妹妹的手,“快点,我们去那个龙裔家。”
琳不明白自己的哥哥为什么如此吃惊,他的脸色苍白,就像是被什么吓了一大跳,“怎么了吗?”
“我看见莱克斯学院刺客面具下面的脸了。”
“啊!?你没受伤吧?”
“没有,但是那张脸…和那个龙裔的一模一样。不对,我能感觉到,他就是那个龙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