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咔哒。
伴随着某个开关弹起的声音,金属的闷响终于停下,埃鲁布斯兄妹进入了刺客消失的那间房间。
地下遗迹的建筑风格不同于大路上现存风格的任何一种,就像是最优秀的钟表匠制作的怀表,整体都露出一种精密和严谨。
“糟了,我们跟丢了。”琳看向程,每当没有主意的时候她总会这么做。
这间遗迹里的房屋已经被岁月侵蚀了一半,除去已经归位的升降梯之外,只有面对着他们的墙壁还完整地保留着。
那堵墙壁让兄妹俩浪费了不少时间。
“还不一定,毕竟我们都没有去过地下三层,还是要下去看看才能知道。也许地下三层的构造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复杂。”
“哥哥,我总觉得你最近不对劲。要是以前你一定会说小心为上,我们先回去想办法才对。”
在琳的记忆里,自己的哥哥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冒险的举动,他的回答往往会是‘我们应该小心谨慎,再在四周观察一下。’这样才对。似乎是被那个白毛龙裔带坏了,一向过分保守的兄长竟然也学会了铤而走险。
“原来我在琳你眼里是这种人吗…”程的脸上满满的失望。
作为一个兄长,在妹妹心中的形象竟然是一个怂包。还真是够失败的。
他叹了口气,握住了升降梯中央控制台的把手,“说实话,我也算是想明白了,有时候太过于保守往往会陷入被动。”
“你知道就好!”琳来到程的身边,脸上挂着笑意“不能总是畏首畏尾的嘛,男性果然还是要有冲劲比较帅一些。”
“你这是变相在夸你哥我帅吗?”
“才不是,你还差得远呢!不过是有进步一点点啦,大概就这么多。”琳把手伸到程的面前,食指和拇指紧紧地黏在一起。
“能改变就是好事嘛!”程说着,拉下了暗金色的拉杆。
咔嚓,轰隆隆隆……
金属的闷响再一次响起,随着升降台的下降在埃鲁布斯兄妹的头顶盘旋。
升降梯下降的速度非常缓慢,留给了足够给两兄妹在里面闹腾的时间。
“你都没有告诉我,原来你喜欢大胆一些的异性啊。”
“才不是!你不要乱说哦!果断和大胆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琳重重地拍了一下兄长的手臂,“而且告诉你有什么用。”
四周的空气开始有了微弱的动向,程捂着辣辣的手臂,神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快到了。”
“我说,”琳握住了剑柄,“要是下面都是敌人怎么办?”
“这里的人都穿着黑袍,应该没有人会注意。”程思考着,“要是真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操作杆还在我们手里呢。”
升降梯稳稳地停在了地下三层,面前的场景是遗迹的街道,只比地下二层昏暗了一些,但是房屋的破损程度却小了很多。
埃鲁布斯双子离开了升降梯,事实证明一切紧张的猜想都是多余的,出口处什么人也没有。
“等等。”程拦住了打算走出升降梯的妹妹,“我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了?刚刚才夸过你呢,现在怎么又变成那个怂包哥哥了?”琳虽然口上这么调侃,但还是听哥哥的话停下了脚步。
“安静过头了,你不觉得吗?就算是人迹罕至也不应该一个人都没有。”
程将妹妹拦在身后,升降梯可以通过手动操控,但是如果五分钟之内没有人去摆弄摇杆就会自动回到二层。
他站在升降梯的边缘探出头去左右观望,两侧的通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你看完了没有啊,我的感知网里一个人也没有。”
琳在哥哥身后催促着,程的感知网同样感受不到附近有任何人,当五分钟的时限快要到头时,他才疑神疑鬼地从升降梯子里走出来。
“接下来我们只要照着徽记找到有标记的建筑就行了。”程把本给自己的徽章交到琳手上,他已经彻底记住了上面的图案。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麻烦与麻烦之间环环相扣,让他没有时间告诉琳关于徽记的事情。
当身后的升降梯自己发出“咔哒”一声,埃鲁布斯双子在三条道路之中选择了直行。
升降梯轰隆隆地向上挪动,逐渐失去了踪影。
没有退路的埃鲁布斯双子刚刚踏进遗迹中央的街道,一阵声音便从街道尽头传来。
“好久不见了,老朋友们。看来你们离真相”像是恶魔的低语,诡异而神秘。
声音像是在遗迹的墙壁之间回荡,又像是从四面八方的岩壁上传出。
虽然是欢迎,但语气之中却没有一丝善意。
“欢迎来到我可爱的家。”一道身影从黑暗深处缓缓走出,男人和埃鲁布斯双子记忆之中的海基一模一样,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亲爱的朋友们。我是应该称赞你们超凡的洞察力呢,还是要为你们的愚蠢而感到悲哀?”
“海基…为什么会是你?”琳瞪大了眼睛,她花了很长时间来接受眼前的现实。但是她失败了,琳还是不敢相信出现在眼前的身影,“不对,这一定是幻术!”
“看来你们只是因为一时的鲁莽才闯入地下三层,是我高估你们了。”被提问者只是摇了摇头,他缓缓走近年轻的贵族兄妹,他用手托着琳的下巴,“你们确实中了我的幻术,要不然你们怎么会根本察觉不到四周我们的人呢?”
海基的手指在琳的额头上轻点,富有活力的贵族少女脸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瘫软下去。
琳没有倒在地上,而是双手向后被吊在了半空,像是被束缚住了一般。
“你这个渣滓!!放开我妹妹!混账!!你对她做了什么!?”
程想要拔出剑,但是却动弹不得。他只能咬牙切齿,活像一头双眼通红的困兽,只要眼前的男人敢把脸凑过来他肯定会一口咬上去。
然而就是这种毫无震慑力的威胁却让海基松开了手,他向后退了一步,“是的,是的。我能理解你对妹妹的情感。这半年多来的相处让我很明白,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我是不会像杂种一样在哥哥面前杀死妹妹的,她只是睡着了而已,我会让你们一同去死的。”
“你想杀了我们?你就不怕王室派兵将你们全部剿灭?”
“对啊……被称作‘半个王室成员’之称的埃鲁布斯家族……”海基用两兄妹熟悉的报告式语气说着,语气突然充满了嘲讽,“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杀死你们。但是你们居然追查到了这里。你们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帝国的王室成员了吗!?”
“你只是人类而已,是皇室彰显自己高尚的傀儡!”他指着程的鼻子,“不管你是什么贵族,不管你在什么地位!只要身为人类的你动了对王庭不轨的念头,只要有一点消息传到他们的尖耳朵里,你就得死!这就是你眼中高贵的王室对待子民的态度!”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这已经不是程第一次感到被欺骗的滋味,骗子、疯子,他最近总是和这些家伙有缘。
先是为一群漠视生命之人而愤怒,紧接着是所有证据都指向他想要信任之人。而现在,他们一心想要拯救之人却是一切黑暗的源头。
他仿佛就是一颗棋子,而且被放置在了数个棋盘交汇的中央,每个人都想要利用他。程的心中相当苦闷,却还是保持着令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冷静。
“你有问题了,这很好。”海基站在一旁鼓掌,“但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最想知道的一个,对吗?身为众多棋盘之中最重要的一颗,怎么会有兴趣听我这样一个只能栖身地下的渣滓杀人的目的?”
“说吧,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你是怎么潜入莱克斯学院的?”
“怎么潜入?哈哈哈哈……这真是一个奇怪的问题。”海基笑得前仰后合,像极了舞台剧上的小丑,“就像你们现在看到的那样,所有人都被幻术迷惑的双眼。但是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想问莱克斯学院的学院长怎么没能认出我来,对吧。”海基取下他的眼睛,潇洒地扔在一旁“只不过是一个专精于塑能系法术的五环施法者(等同于第五限者),有怎么能看穿精通变化系法术的我?就像你看见我的模样一样,他们看见的也只不过是假象。”
“我知道那场宴会刺杀的主谋也是刺客协会,为什么要对公……那场宴会下手?”
“我往往只会解答一个问题。但我并不讨厌你。”海基绕着程缓缓踱步,他打了一个响指,四周的景象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原本昏暗的街道变得明亮起来,四周突然出现了无数蒙面人的身影,他们已经将埃鲁布斯双子完全控制住了。带着鲜明乌鸦面具的蒙面人,那个实行刺杀的杀手此时双手抱胸,静候在墙边。
而海基,那张程永远不会忘怀的脸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就像是在二层看见的那样,虽然并不算是年迈却有着十足的沧桑。
海基拍了拍手,“再说下去就浪费时间了,把我们亲爱的朋友带回去,让我和他好好叙叙旧。”
海基似乎对黑鸦十分放心,在吩咐完一切之后自顾自地离开了。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来这里,”黑鸦将程手上的镣铐上锁,“但是你们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跟我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