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比格莱特。这里到底有没有这个人?”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并没有在乎身边那些已经准备拔剑的冒险者再一次向着酒馆老板问到。
就算是饱经风雨的酒馆老板在面对一个暴徒时仍旧会底气不足。
年迈的拉德克利夫将自己脸上的褶子挤在一起,挤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这个国家里头这么多个叫本的,您要找的是哪个,好歹给我一个特征…”
独眼的男人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他站了起来转了一圈,看着一群神情严肃的顾客拍起手来,“有趣,有趣…我要找的是一个白头发的龙裔。这样的特征足够详细了吗?”
“我大概知道了,”酒馆老板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怎么会想不到眼前的男人要找谁呢?
干净的棉质手帕颤抖着擦拭那树皮一样褶皱的额头,有些浑浊的双眼正透过布料与皮肤的缝隙快速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每当他摆动手脚,那黑钢制成的精致板甲下面就传来锁链互相摩擦的细微声响。腰际左右两侧各佩着一把剑,两把剑的长度不同显然是用来应对不同的地形而准备。腰部后方挂着殴打用的钉头槌,以及突刺破甲用的刺锥。
带着一两种武器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就算是富有经验的冒险者也不会同时想到殴打、破甲、地形这些要素。
他们的刺锥和年迈的老板记忆之中的刺锥有所不同,它比起一般的刺锥少了一个棱角,而且每个棱角上面有着骇人的倒钩。
武器往往是一个人性格的体现,如此阴狠的刺锥拉德克利夫倒还是第一次看见,很难想象是一个怎样阴暗的家伙才会这样改良武器。更加夺目的当属男人背上背着的那柄大斧,这也是这个男人和他带来的同伴们唯一不同的武器。
‘来者不善’这个词汇在酒馆老板的脑海当中汇聚。
“我知道他,他可是一个好人。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自己虽然年老固执而且贪财,可好歹也算是一个有良知的老顽固。
那个年轻的龙裔少年给自己这个老顽固的脑子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好印象,这些日子也正是因为有了他的帮助整个小镇才能完成从无序到有序的改变。
简言之,他酒馆老板并不想让少年陷入麻烦之中。
真是不知道那样优秀的龙裔少年是怎么与这些家伙杠上的,老板堆着笑容看着男人和他的手下。这些家伙的身上都穿着统一的装甲,而且装甲上都有一个相同的纹章,这只有两种可能——贵族的私人卫队和雇佣兵团。
“一些私人恩怨。”这一次说话的不再是那个独眼的男人,而是一直站在他身边年轻一些的高挑男子,和独眼不同,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老板很快就确定了是后者,冒险者们的工作往往是与魔物或者野兽斗争他们能够接触到的人类也只有强盗或者盗贼而已,而雇佣兵们则不同,他们往往被找来当做各种私人恩怨的“中间人”,不管这种私人恩怨最终到底是不是“私人”。
就在老板想着对策的时候,最不愿意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一个留着短发的塌鼻子的冒险者,从他进入酒馆的那一刻开始,拉德克利夫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耐不住性子的家伙,毛毛躁躁而且恃才傲物。那个塌鼻子的冒险者已经将剑拔了出来,他振声高呼到“你想对我们的教官做什么!?”
“哦?那个小子当上了教官?”他似乎并也不在意那个冒险者的举动,独眼的男人转身向着自己的手下们发出惊讶的感叹。
在大陆上丢出手套象征着决斗,不敢捡起地方手套的家伙会被称之为懦夫。但是拔出剑来之后,无视的一方则是嫌弃对手不够看,这是一种极大的轻视,尤其是对于恃才傲物的高傲的家伙来说,这更是一种侮辱。
“你这家伙!”心高气傲的冒险者胸前悬挂着山铜制成的铭牌,作为冒险者中的佼佼者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对待?
年迈的酒馆老板从独眼龙的话语当中听出了一些端倪,他称呼白发冒险者使用比较亲近的小子,而不是一般的雇佣兵对待目标的家伙或者是充满恶意的混球。“等…等一下,这或许是一个误会!”
他试图阻止两个相性不合的男人在自己的酒馆里发生冲突。
这个破旧酒馆用泥土和陈旧的木板建成的墙壁还来不及加固,它们承受不起两个都是使用重型武器的暴躁男人在这里打起来造成的冲击,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没有什么能够阻止一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男人。
“你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塌鼻子的男人怒吼着冲上前去。
这一记突刺并不是什么半吊子的过家家,独眼面对着靠近自己的剑锋像是变戏法似的抽出了腰际两侧的两把剑,很难想象这样被铁片包裹着的粗糙的手指是怎样在瞬间完成这样精细的操作,但是他确实做到了。
长剑的剑身上的凹槽与冒险者手中的重剑剑刃擦出数道火花,重剑在长剑剑身坡度的牵引下轨道发生了不可逆转的改变,一点点细微的差距就足以让这次的突刺偏离目标许多,这就是突刺的弊端。
但是这还不算最糟糕的,塌鼻子的冒险者还不得不将自己的重剑抽回来以阻挡短剑那针对这自己胸腔的攻击。
敢于面对众多雇佣兵放手一搏的冒险者又怎么会是泛泛之辈?
塌鼻子的冒险者硬是用自己强悍的身体实力调整步伐,让重剑在抽回的途中将重心压低向下格挡。重剑在接下来自短剑的突刺后在冒险者的手中旋转、调整着剑刃所向,将这一次的防御转化为下一次进攻的前奏。
出其不意的上挑穿过空气,重剑还没有来得及按照预定的轨迹行走完就被剑柄的牵引再次强行调整位置。
冒险者不得不这么做,又有谁能想到眼前的雇佣兵能如此灵敏地在攻击的间隙完成武器的转换,那把战斧现在就在自己头顶被一个强壮的男人挥舞着向自己劈砍而来。 力量与敏捷往往是对立的两面,当一个力量型的战士在不使用任何战技的情况下拥比敏捷型战士更加迅捷的速度时实力的差距就会显而易见。
一声足以让金属断裂的巨响在酒馆中回荡,塌鼻子的冒险者将重剑横着身前,虽然有些吃力但还是勉强挡下了这自上而下的猛劈。这一击可以说是包含着杀意的一击,如果自己反应不及想来自己现在已经被劈成两半了吧。
说不清楚是害怕还是因为那一个劈砍的力量太强,就算是地挡下了这一击,塌鼻子的冒险者感觉仍旧不是那么美好,他的手臂正在颤抖。
他曾经的对手都是一些山贼或者没有掌握法则的魔物,独眼的男人在察觉到斧头被接住的瞬间,用那加重过的斧柄自下而上地猛击。比起和人类的战斗,果然还是为了战争而诞生的雇佣兵们更胜一筹,这一次冒险者再也没有能够躲过去。
那块铁块击中了冒险者的下巴,塌鼻子的冒险者就像是一颗被打出去的高尔夫球一样在大麦酒的香气之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落点恰好砸烂了一张桌子。
那张桌子恰好是整个酒馆中唯一上面有装饰物的桌子,年迈的拉德克利夫那已经有些脆弱的心脏猛地一收。 让年迈的老板担心的并不只是一张有着装饰物的桌子,虽然他真的很喜欢那个有些年头的装饰品。看着自己的同伴在与陌生人的交战当中败下阵来,塌鼻子冒险者的同伴再也沉不住气,几乎是所有在场的冒险者都拍桌而起。
一场大混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