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军队召开晨间集会的时间。
他走进主卧,扶着雕刻有奇美拉图案装饰的椅背打开百叶窗向外望去。
屋外的湖面就像一面光滑的镜子,上面漂浮着灰白色的雾气。露珠在湖边的橡树叶上闪着晶莹的光。
他打开窗户伸出一只手在晨风当中摆动,空气当中带着刺骨的寒冷湿气,低矮的浓雾覆盖在远处的草坪上,就像挂在林间的蜘蛛网。
一个美好的天气。
针对逃亡者而言,这样的天气非常适合继续他们的旅途。
“该起床了,玛利亚…”本将那几缕挡在少女脸颊上的发丝顺到耳后。
“嗯?emm…na…”玛利亚的身体在蓬松的被褥下蠕动,发出含糊不清的呻吟。
“我们要准备赶路了。”
本轻微叹气,从白漆的衣柜当中翻找出一件合适的衣物。这件袍子带着一个硕大的兜帽,大到足以用来抵挡影之月和夜之月的寒潮。
如果要想在双生之月的暴雪当中行走,那显然还是过于单薄了。
至于大小……少年将头一歪,将视野越过提在手上的外套,看向前方的天鹅绒床铺。
玛利亚身上还是那件适合用来当抹胸的战斗服,上半身其余部位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白皙的手背摩挲着沉重的眼皮。
至于大小,对少女来说不至于像那些睡衣一样,会在走路时因为踩到衣角而被绊倒。这是自己刚刚来到这个小镇的时候穿的衣服,深色的极简很有自己当年的审美,这两年的时间足够让龙裔的身体成长到它容纳不下的地步。
本将挂在火炉旁烘烤的衣物放在少女的床边,把那件深褐色的棉袍披在玛利亚的肩上,女孩窄小的骨架让这件长袍有着截然不同的视觉效果,“看来大小还算合适。”
龙裔少年露出由衷的笑容,借此来回应女孩有些疑惑的眼神,“穿上这个的话,会让你在旅途中暖和许多。”
玛利亚将被子捂在胸前微微点头,从她清醒开始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本心领神会地离开了主卧,而玛利亚的目光却一直跟随着龙裔少年的背影,直到原木的大门彻底合实。
“本,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结实的木门后面传来一阵响动,随后传出女孩的声音。
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过安稳觉了,他昨夜思考了一整晚逃离的路线。
即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相当的热情来回应少女的闲谈,刻意提高了自己的声调:“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吗?”
“不,不是的。我好像听见了雷霆炸裂,还有刀剑出鞘的声音。”玛利亚撇了撇嘴,微皱的眉间露出淡淡的伤感“还有在亚里镇那些为了保护镇子而牺牲的士兵,我还记得布洛托夫的哥哥,他…”
“没事的,这一切都会过去。”本及时打断了女孩的话,“我会带你到安全的地方,铁奎省的安德瓦有一家相当不错的神官学院,我们就去那。”
本表现出一如既往的强势,自从两人相遇开始就一直是少年在主导着两人的行动,“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要赶在联邦的军队之前到达达梅里,这样就可以把消息扩散出去,也能救更多的人,对吧。”
大门在短暂的等待之后终于开启,玛利亚就像是那些来自四方尖塔的施法者一样,披着他曾经的外套。
“我一直有个疑问。”白色的素衣里面隐约可以印出幻兽毛皮的纹路,纤薄的双唇轻启发出悦耳的声响,“告诉我吧,本。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看来战争在玛利亚尚未成熟的内心中创造了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少女的内心还没有做好接受它的准备,她还是天真地以为所有人都值得被原谅,被救赎。
这正是她走上神官之路的原因,而那些联邦士兵血腥的残暴显然与她的理念不同。
“那得靠你自己的眼睛去看,不过这个世界可能会比你想象的要残酷一些。”本仿佛看见了曾经孤身一人的自己,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圣所?
似乎也是这样,理想与血淋淋的现实让他明白自己在做的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他想去挽回。
只不过他与玛利亚恰好相反,他是想从冷漠的枷锁中挣脱,而眼前的少女需要从天真的种子里突破。
本停下了自己的回忆,那是一段不愿被提及的历史。
尽管他们的个性差异是如此之大,但他们都知道,这些差异并不会让彼此分离,反而把他们紧紧的绑在一起。天真的女孩选择给予少年老成的龙裔青年无条件的信任,本很享受拥有亲人的感觉。
“用自己的眼睛去看…我明白了。”玛利亚凝视着少年的双眸喃喃自语。
“没错,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一样的。”本轻拍玛利亚的肩膀,这个血脉之中流动着法则能量的少女真的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仅仅只是站在她的边上就能感到发自内心的宁静。
“但是本,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玛利亚双手捧着少年的脸颊,踮起脚尖把脸贴得更近了一些。
“不过仔细一看,原来本是异色瞳啊。”
本一向搞不明白少女跳跃的思维。
“以前没有仔细看过所以看不出来,原来一只是深灰色另一只是浅灰色。奥托大人说从龙裔的眼睛和发色就能看出他使用龙息的种类,你会用很多种不同的龙息吗?”
“我们该走了,这片浓雾不会等我们太久。”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