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往往是这样,拥有的时候认为多少并无所谓,但是当你真正失去时才会明白没有了它寸步难行。
时间和金钱就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的物品之一。
本对于金钱没有多少执念,毕竟对于聪明人而言想要弄到金币非常简单,他们只需要足够的时间就能创造出数倍的价值。他的钱来得快去得也快。
时间,现在正是他们最欠缺的东西。
然而在他浅层的梦境当中破天荒地下起了金币雨,本下意识地深处手臂想要尽可能地多抓住一些。但是随之而来的却并不是金币金属的冰凉触感,而是不同于寒冷空气的一抹温暖与柔软。
如同丝绸一般的触感自己滑动起来,耳畔随之传来少女含糊不清地嘀咕,“嗯…我们,接下来…”
软糯的声线让本四周的一切都回归真实,地板的坚硬透过身上的衣物与皮肤直击骨骼。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一个激灵地从玛利亚香甜的被窝里抽回自己的手,顺势坐了起来。
本坐在地板上挠了挠头,他不确定自己摸到了女孩的哪个部位,至少指尖还留有她肌肤独特的光滑柔软与柑橘甜香。她隐约记得为了避免“特殊情况”的发生,自己特地将地铺铺在了距离床铺稍远的位置。
现在看来当初自己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睡眠有些不安稳。
虽然那是著名的白海鸥烈酒,但是对于龙裔天生高人一等的体质面前这根本不算什么。本缓缓打开窗户,让影之月冷冽的空气带走房间之中弥漫的酒臭,伴随着微微的凉风与清醒的空气他开始思考起来。
杰弗里说的没错,在靠近夜之月与双生之月的影之月不是生命力旺盛的时日,就连强盗和魔物都喜欢窝在巢穴里等待黑夜与暴风雪的过去。路上危险的减少并不代表着安全,因为夜之月不见天日的黑夜是血裔的主场。
想起那种危险的魔物,本不经意间打了个寒颤,还是买匹快马安全些。毕竟他还有营帐可以用于露营。
一匹能够载着两人,花费剩下的时间从达梅里一路奔赴到白地省最近城镇的骏马至少要十五枚帝国金币,也就是整整一千五百卡迪尔。一千五百卡迪尔,都够赶得上一个村庄一天的税收了,要知道这还没有算上马具呢。
消息的来源绝对真是可靠,毕竟酒馆老板没有骗人的理由,虽然那时候本已经灌下了一整瓶白海鸥,但是他仍旧记得清楚。
曾经在亚里镇的时候,本储物戒指里的金币和卡迪尔加起来足够买下达梅里城四分之一的房产,然而现在他身上只剩下区区一百卡迪尔。
一百卡迪尔已经不是一笔小数目,但是比起一匹马的钱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本几乎整夜都在思考如何快速地弄到足够买一匹马的钱,对于金钱的痴迷以至于在本的梦中都出现了帝国金币闪亮的身影。
“十五枚金币啊…”本感叹到,一边在心里盘算着。
把自己带着的武器全卖掉,但这是不可能的,马匹可不会在你遇到危险的时候化为利刃。而且这种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发生了也就只有一千卡迪尔左右的收入,那些铁匠铺的家伙本质就是商人,你表现得越是仓促他就会把价格压得越低。
去地下的黑市碰碰运气?
本摇了摇头,作为一个无信仰者自然不会受到命运女神的眷顾,他从来不相信自己的赌运。何况自己还带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大城市里可少不了黑社会和人贩子,这些藏在大城市的社会败类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古代文明遗留的街道——地下水路。
大城市的黑社会往往盘根错节,有时候会像捅了蜂窝一样,打死一只惹来一群。虽然影之月的夜够黑,本也不在乎一个晚上杀十几二十个黑社会,但是他不熟悉达梅里,万一这些黑社会和贵族有交集……
想到这里本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冥思苦想最后却左右为难,少年只能轻声感叹:“果然,最稳妥的做法还是去酒馆看看,打听打听有没有打算出行的商队,顺便接一些简单的任务赚点房租。”
“我都听到咯~这次别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儿。”
玛利亚红润的脸颊上带着俏皮的笑意。本专注的思考完全阻碍了感知,立志成为神官的少女已然起床,甚至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整理了衣装。
“我本来也没这么打算,”他说:“杰弗里带着珀西去觐见伯爵了,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种地方。”
达梅里城的布局就像是所有的大型城市一样,地势最高的上等人区,中段的平民区,以及蜷缩在地下水道门口低洼潮湿的贫民区。
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在城区里懒得运动的有钱人都喜欢骑着马或者坐在马车上。宽敞的主干道很好地解决了因为来往马车而拥堵的道路问题,但是宽敞的道路并不是年轻的逃亡者们最主要的目标。
一个拥有数万人口的城市可不能只靠一个酒馆解决所有人对于酒精的迷恋,形形色色的酒馆潜藏在大城市错综复杂的街道与房屋之间。
比起位于主干道上装饰豪华的餐厅与旅社,那些隐藏在街尾昏暗角落的小酒馆才是形形色色的人们最愿意呆的地方。
如果不是看在他龙裔种族的面子上,估计那些被询问的酒馆老板和情报贩子都会忍不住怒吼:“你是个傻子吗!?有哪些商队会在影之月中后段选择出行?都不要命了?”
本从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他一路顺着平民区的街道一路搜索,询问了不下十家大大小小的酒馆,结果都是出乎意料的统一。
沿途的建筑风格逐渐发生了转变,带有艳丽色彩的砖墙被冷色调龟裂的土墙取代,干净的硬土地变得泥泞潮湿,只有踩着上面铺着的几块木板才能保证鞋子不被没过鞋底的污水渗透。
“咿!”玛利亚一不小心踩进了水坑,溅起的泥渍沾上了少女洁白的裤腿,“我一直以为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很漂亮呢,但是这里看起来和亚里镇最脏的地方没差多少呀。”
少女对于大城市的美好幻想似乎在步入贫民区的那一刻幻灭了,她有些失落地说。
“越是庞大雄伟的城市所隐藏的阴影与黑暗也就越多,”本伸出手,“每个地方都是这样,幸福的人各有各的幸福方式,不幸的人都在相似的境遇之中苦苦挣扎。”
玛利亚借着伸来的手掌轻盈一跃,踩上了踏实的干燥土地,“还好我见过更糟的,比起战争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了。”
“你还没见识过比战争更糟的呢,”本无奈一笑自言自语到,他的视线穿过昏暗的走到观察到了桥边挂着的门牌,随即绅士地牵起拐角另一边少女的手“走吧,我们又要准备去找活儿干了。”
“鸡冠蛇旅店。”玛利亚逐一将上面的文字读出,她虽然生活在偏僻的小镇却不同于一般的乡野之人,少女好歹是识字的,这已经足够在这个年代的帝国中称之为文化人,“为什么酒馆和旅店的名字都这么奇怪?”
“因为酒馆老板可不一定有文化,他们想不出好名字。就用大家都知道的动物或者魔物来起名。”本的手搭在女孩的香肩上,却迟迟没有开门的动作。
不小的门缝中间传出些许肉豆蔻的香气,摇曳的名牌下头种植者将要枯死的鸡冠花,这让本打算开门的动作稍加犹豫。隔着带有些许霉斑的木门都能听见里面传出的乐声,乐声欢快热闹虽然有些调调偏的厉害,但一般带有肉豆蔻香气的特殊旅店里面可不会有这样欢快的乐曲。
思量许久的少年发现自己并没有选择,陈旧腐朽的木门被缓缓打开,原本沉闷的三弦琴与鼓声的喧闹一下子冲出了房屋。
两位年轻的逃亡者裹着带有凉意的空气走进温暖的旅店,少年银灰色的发色与野兽般的竖瞳一下子吸引了不少眼球,本没有顾及这些奇异的目光观察起来。
这家坐落于贫民区外围的酒馆没有想象中的狭小破旧,明亮的油灯将木头的屋子照得通明,宽敞的酒馆有着干净的吧台和不少畅饮的顾客。
酒馆的一个角落人头攒动,那里连接着通向高层的楼梯,纵使那些乐手们吹红了脸,也压不住围观人们传出的呐喊与欢呼。
人群密集的地方总逃不了三个特质——惊心动魄的冲突、悬念十足的对决还有可能入账的钱币。
“这位龙裔小伙,来这贫民区的酒馆做什么呢~”正当本打算去一探究竟的时候,一个身影抢在脚步迈开之前挡住了去路。
挡在身前的女性带着些许挑逗的语气,她将一缕发丝绕到耳后顺其自然将手搭在少年胸前,“你身上有血的味道,是一个冒险者吧。”
她靛青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龙裔少年,瞳孔之下的炽热毫不隐瞒,呼之欲出,仿佛在渴求着如同火焰一般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