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如雪的双唇终于露出能够看得见的微笑,随后缓缓打开:“我不过是暂时封锁了她身上的法则,她内衣里的风暴元素与自身法则的共鸣电得人家好疼啊…”
龙裔少年的表情逐渐缓和,他锐利的感知听见了少女胸腔当中平稳的心跳。
“她叫玛利亚,对吧?”加西亚说出的每一个字符又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她向着少年轻轻挑眉笑着说:“真是一个天真善良,又有天赋的孩子呢~看得出来你也很在乎她。”
“加西亚,这是你在人类社会之中的名字?还是——”本平静地说,“我原以为你惧怕马匹,但是我弄反了。我一直在思考你到底是什么,现在来看你更像是诗歌当中诱惑人心的魅魔。既然你害怕被人发现身份而远离马匹,又为什么会在行进途中展示自己的实力?”
“我早就知道你在怀疑我~那只是我给你的一个小警告,”加西亚苍白的嘴唇微微上扬,继续用那蛊惑人心的声音说:“要不然你以为这个季节刃牙虎会跑出自己的洞穴吗?我本来可以在夜之月到来的第一个夜晚将那个炼金术师和他的附庸们杀得一干二净,就这样让他们躺在没有知道的角落,但是你的加入在我的意料之外。”
“呵,警告。”龙裔少年冷哼一声,接着说到:“早就听闻高阶的血裔能够有更加独特的力量,想来你的歌声就是其中之一吧。说实话,你紫色的双眸让我险些误判了你的身份,但你并没有尖耳朵,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听我一句劝吧,阴影之子,现在转身离开这里。”加西亚目光收缩,眼睛眯成一条小缝,她打断了少年的话语将目光扫向那一排陷入沉眠的姑娘们,接着说声“我这是在拯救她们。”
“哦?被迷惑到神情恍惚,然后被一群长成人样的高等血裔扯碎吃掉?这对于最高等血裔之一,雾之一族而言还真是一种高贵奇妙奇妙的解救方式。”
加西亚眉头一皱,将腿上的少女轻轻地放在树桩上,站起身子,任由丝滑的黑袍彻底从身上滑落,露出白得发光的胴体。
“世人对于高等血裔总有着奇怪的误解,我也懒得解释。”她轻声叹息,“但就算这样,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你也不愿意拿出真正的实力吗?这是夜之月,不会有人追来的。”
本听见一阵空灵渗人的嬉笑声,是从哪个高阶血裔挂着邪恶笑容的苍白嘴唇当中发出来的,虽然此时她的嘴唇紧紧闭着。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既然你已经褪去了伪装,那就说明……”龙裔少年向后退去,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加西亚原本如同雕塑一般的身体从内部发生怪异的扭曲,她的嘴角越扬越高甚至能拉到耳根。
“我们之间除了战斗别无选择!!”少年大吼一声,冲向身前的血裔。
树桩前面本来是一具如同雕塑一般完美的女性胴体,而此时化作了张开双翼的白色蝙蝠状魔物。化名为加西亚的雾族血裔露出尖锐、惨白的犬齿,这就是高等血裔战斗的形态,纤细的女性与恐怖野兽之间的转换如此迅速。
曾经少年还有过高等血裔是不是应该被划分为魔物的疑惑,从现在的模样来看,它们不是魔物又是什么?
雾族血裔像是发动袭击之前的猫科动物那样弓起身子,扑腾着健壮的双翼猛地冲向天空。与血魔那仅能用来滑翔的小翅膀不同,膜状的巨大双翼是真正能够让它飞翔的。
血裔在空中盘旋,无声无息地扇动硕大的翅膀,瞅准时机像是离弦之箭一样扑向龙裔少年。
本屏息凝神,他侧身轻跳躲过勾爪致命的突袭,随手反身一刺。白色的血裔在低空俯冲的同时优雅地转身,利用灵活前肢上的利爪弹开了少年的剑刃,本及时的躲避让魔物的利爪只在衣服上撕开了三道口子,蝙蝠鼓动着双翼再一次盘旋于空。
白色的血裔在空中翻转腾跃,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但是本还是利用最小的幅度来捕捉它的每一个动作。在龙裔冒险者的视线当中,加西亚发动了第二轮俯冲。
交战一开始,高等血裔就全然不给少年解开限制的机会。
本双手握住剑柄,在它冲到最低处的时候跃起,将剑刃向下猛力一挥,带着波动的剑刃与血裔双翼带起的风压产生了空鸣,发出嘶嘶的声响。
正当剑刃距离血裔的身躯只有一根发丝的距离时,白色的怪物在空中化作一团淡紫色的烟雾。猛力挥出的剑刃穿过无形的烟雾砸在地上,没有命中。
猛力一击的落空让本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烟雾在龙裔少年的身边缠绕了两圈,本甚至能感受到实体化的光光滑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少年将重心放在左腿,猛力地回旋斩击,也仅仅只将那股烟雾像是被风吹散了一样向着远处飘去。
淡紫色的烟雾在远处的空地上重新聚集,化为魔物的模样。
已经彻底没有人形的魔物张开那张堪比食尸鬼的大口发出刺耳的尖叫,声调忽高忽低就仿佛死神肆意的狂欢。
音浪在空气中掀起一阵波纹,急速奔袭而来。本在第一时间催动波动,在身前形成防御的壁垒,但音波仍旧像是一柄重锤砸上了少年全身上下的每一个角落,本仿佛感到有无数根针刺在他的大脑与鼓膜上,这让一下子回忆起苍白女士直击灵魂的尖啸。
本吐出了口中和铁锈一个味道的鲜血,他感到眼前晃出了一圈又一圈的黑红,像是被人用去拳头猛击了太阳穴那样眩晕。
就算穿上了装甲解开全部的限制,面对天生拥有雾化异能的顶级血裔来说也毫无办法。本的丰富的学识是这样告诉他的,但是这并没有让他放弃抵抗。
远处的血裔借势发动了急速的冲击,本拖着内部已经几乎被震裂的身体勉强躲避,虽然只差了那么一点,但是仍旧无法躲开来自高阶血裔急速的冲击。
白色的蝙蝠在空中发出嘶嘶的叫声,它的勾爪距离少年脖颈只有最后的十几厘米,它一个怪异地空翻放弃了能够终结龙裔少年生命的攻击。血裔翅膀上,那没有毛发的白色皮肤犹如天鹅绒一般柔软有弹性,轻轻地掠过少年的脖颈。
高等血裔在空中翻转着,向那足要十人才能合抱的树桩飞去,它弯曲尖锐的爪子触摸到了树桩的边缘,嗜血骇人的苍白魔物重新变回了雪白的女性躯体,在伐木场没有树叶遮蔽的月光下白得发亮。
当本诧异地转过身去的时候,雾族血裔已经变回了加西亚的模样,披上了熟悉的黑色长袍。
“这样的警告足够了吗?”天生带有几分魅意的淡紫色眼眸再一次注视着本的身体,她扣上了黑袍上为数不多的扣子,带着那独特的似有似无的笑意说:“热身的活动就到此为止了,如果你是红头发的话,也许我会感到棘手一些。再如果,你用出全部的力量或许胜负还未曾可知。”
“很明显,你没有给我解放力量的机会。”
“融入暗影不需要麻烦的动作,不是吗?阴影之子?”
“……”
“为什么不直接杀死我?”在长达数秒的沉默过后本摸着被白色蝙蝠的翅膀掠过的脖颈,不解地问到“我们是你达成目的前碍事的石子,不是吗?”
“我是为了复仇而来…族里的长老默许了我的复仇,因为杀死几个法外之徒并不会引来人类的骚扰。但是杀死你会给我们的族群招找来不必要的麻烦,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们这个月份不应该躲在洞窟里抑制狂涌的暗影吗?怎么…”
加西亚欲言又止,“而且这个叫玛利亚小姑娘让我想起了那位可爱的朋友。人类也好龙裔也好,生命总是有好有坏。” “报仇?有谁能够杀死传说之中的魔物?”
“谁说血裔的朋友就只能是血裔?”加西亚美丽的眼睛望向夜之月皎洁明亮的月亮,深邃入夜空的姿色眼眸蒙上了一层阴霾“时间不多了,族里发生了一些严峻的变故,我能感受到长老们愤怒的呼唤。”
她看向了那一排靠在墙根睡着的姑娘,再将目光转向本,接着说:“阴影之子,离那群人远一些,这是最后的劝告。”
“你是说那支商队?”
“我的朋友,一个年轻的人类姑娘两年前失踪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那个神官和炼金术师。”加西亚的视线停驻在那些年轻的姑娘们身上。
“我离开达梅里之前打算把她们送回城镇,但是现在只能让她们在这里度过寒冬了。” “这里?”本看了一圈四周废弃的伐木场,唯一有顶的房屋也已经破旧不堪,寒风可以毫不费力地穿过墙壁和屋顶的窟窿灌入房屋。
少年收回了目光,他也是第一次遇见拥有高等智慧的顶级血裔,如传闻所述,这个种族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存在。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但我还是更喜欢在城镇或者乡村温暖的旅店入住。”他接着说:“大不了在不如白地省最边境的村庄时我们就与他们告别。” “我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过你的选择至关重要。”高等血裔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着重强调了【至关重要】四个字。
本捂着胸口,走向树桩的中央仔细勘察起玛利亚的身体情况,和那些靠在墙根的姑娘们不同,玛利亚中了一种极其高深的魅惑术,此时陷入了极深的沉眠,但是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我凭什么要相信身为血裔的你?”
“就凭我今天饶你一命。”加西亚回眸一笑,紧接着身形逐渐化作淡紫色的烟雾,飘向高悬着明月的南方。
明亮的月光下,一抹稀薄的烟雾飘了回来,在本的耳边发出独特地夜莺一般的声音。
“加西亚,这也是我在血裔世界里的名字。阴影之子啊,就算你在讨厌你血脉之中的力量,接下来你还是要使用它。”
淡紫色的烟雾彻底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血脉之中的力量?我相信一定有别的解决办法。”
本一屁股坐在树桩上,他面色凝重,犹豫再三之后开始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