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举着双手缓缓靠近。
然而,他没有料想到的是,炼金术师抢先一步抓住了龙裔的心理。他将玛利亚一把甩到货车上,在本没有做出反应之前,二十公分长的短刀轻而易举地穿过大衣,没入龙裔少年的胸膛。
“不要!!”少女失声尖叫着,却于事无补。
金属的冰冷逐渐在本的胸腔内变得温热,那一刀精确无误地洞穿了本的心脏。
“不要…不要…”她拖着无力的身体,却只能看着梅里将身前的少年一脚踢下马车。
“你自以为能把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真的以为我会给你选择的余地?龙裔总是这样自以为聪明。你活着就是一个潜在的麻烦,所以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他狂笑着,看着龙裔少年颤抖地撑起身体。
“还没有放弃吗?”他在货车上抽出一把长剑,从马车上轻盈地跃下。
“还记得我们对话的内容吗?曼陀罗根,这种草药的剧毒足以杀死一头猛犸,这把短刀淬的就是这种毒药。”梅里绕着挣扎的少年,语气里是成功的得意。
长剑穿透冰冷的胸膛,一次,两次……
“住手……你快住手啊!”玛利亚攀上货车的围栏,她在祈求。
本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只留下死气沉沉的双眼盯着夜之月的天空。
梅里怎么可能住手?他从清醒的那一天就在等待着这一刻。虽然和他计划有些出入,但结果是一样的。
“你不是第一个了,在我面前自作聪明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他带着小人得志的笑容,用鞋尖轻踢少年僵硬的躯体。
“就算是龙裔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活着,他已经死透了。”脸上竖着三四道刀疤的男人走到梅里的身边。
“二头目,我们已经杀死他了,我们的客户需要的是活的生命,而不是被肢解的碎尸。这样会把脏器和骨骼损坏,到时候取出来卖就不值钱了。”刀疤脸的男人再一次强调,他拍了拍炼金术师的肩膀,这仍旧没有阻止梅里对龙裔冰冷尸体近乎疯狂的践踏。
“我当然明白!别以为你救了我就能对我指手画脚!!我就是不喜欢龙裔,哪怕是死的时候,那高高在上的模样也让人感到不愉快!”
护卫的动作招致炼金术师凶狠的目光,他指着货车里的少女,“我们不是还有那个小妞吗?那个胖子神官说她是天赋异能之人,还是个雏。”梅里舔了口嘴唇。
“看这身段不管卖到哪家奴隶市场可都是一大笔钱,如果是那些糟老头想要拿去进行研究,兄弟们也还有机会乐呵乐呵……只希望这上等货不要被斯坦看上。要不然按照他的脑子,金灿灿的金币就只能变成晃在天花板上或者被钉在墙上淌血的尸体。”
刀疤已经将所有的姑娘们扔进金属囚笼,他挂上厚重坚固的锁,向着梅里说:“如果没有牺牲的几个弟兄做牵制,我们还真的不一定能这么轻松搞定那个龙裔,他是我见过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与之前的大头目匹敌的家伙了。”
“说起改造我就来气!好好的把自己搞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做什么?”梅里看着忙碌的强盗们,站在一旁埋怨,“拥有了金属的躯体,反倒把脑子给搞糊涂了,哈侃,实力对于你们限制者真的那么重要吗?”
名为哈侃的刀疤脸扛起龙裔少年冰冷僵硬的身体,一把扔到商队先前的马车之中。
“大头目的情况比较特殊,他被帝国军活生生打碎了限制阀,按道理来说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解开限制的能力了。越是实力强劲的人就越想追求上进,这是我们限制者的通病。”他已经做好了少女拼命挣扎的准备,握紧了手中用于敲打的木棒。
然而玛利亚瘫坐在货车上,明亮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成如同毛玻璃一般模糊的阴霾,任凭强壮的男人给自己带上镣铐与枷锁,将她丢进一个棕色金属制成的牢笼。
当本的胸膛被利刃刺穿的时候,她就躺在不到一米远的地方。
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却无能为力,失去法则力量之后的身躯一无所有,只留下满满的自责与悔恨。
“她不会被吓傻了吧,希望这不会影响到她体内的涌动的魔力。”刀疤拍了拍手,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
“在如胶似漆的小情侣面前杀死其中的一个,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她们哪一个不是这样的反应?倒是你今天看起来没有以前那么有激情。”
梅里啐了口唾沫,终于从几乎癫狂的凌虐之中平静下来,问到:“你有什么心事吗?”
“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刀疤哈侃望向货车上毫无血色的尸体,“明明洞穿了心脏,却没看见有多少血。”
“可能是曼陀罗根的毒效吧,据说那个毒可以让你全身的血液干涸,溶解掉每一寸神经。”
炼金术师耸了耸肩,他知道刀子捅进肉里的声音和感觉,接着说“那可是十枚帝国金币的曼陀罗根练出的毒药,你想试试吗?要不我往你身上扎一刀子看看有没有血溅出来?上面的毒液可能还没有被那个龙裔的血稀释干净。”
“梅里,我可是在你被吊在血魔爪子上掉下来之后救了你的命。”哈侃冷笑一声,坐上载着剩余货物和龙裔尸体的马车。
“闭嘴!”梅里喝断了哈侃的调侃,他在马背上晃了晃手中的短刀,“寨子里的兄弟们说,斯坦前些日子去找那些老东西去维修身体了,希望它回来得晚一些,我要趁着这段时间赶紧把这个上等货送出去。”
将所有“货物”装上货车之后,强盗团们没有理会被斩杀于树林之中的尸体,驾着马车向着夜色继续前行。
“地牢里还有不少空间,斯坦大哥前两天又玩死了几个下等货。”哈侃的马车走在整支队伍的最后方,他的感知总是隐隐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视。
他一边转述着寨子里的弟兄们汇报的情况,一边转头观望着月光之下昏暗的四周。
哈侃的眼睛对上了躺在货物中央少年冰冷的尸体,他能感受到那空洞无神的双眸就是那诡异目光的主人。
他这辈子扛过太多尸体,无论是限制者还是施法者,被法则束缚住的假死他一下就能感受到,不过在扛起那个龙裔的时候哈侃能感受到那具身体根本就没有生命气息。
如果是曾经,玛利亚肯定会选择像一个正常的神官那样祈求神明的祝福。
强盗们口中所述的一切正是压垮她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身为灯塔的少年倒下了,她只感到一片迷茫,像是身陷浓雾的船只。
花费了十几年时间建立的坚定信仰随着少年的死亡顷刻崩塌,神官也会是此等恶行的凶手。她曾经坚定地相信神明的使者都是善良的,每个人都值得被拯救。
但是这些恶徒的所作所为……无法原谅!
她更加无法原谅的,是孱弱的自己。一种恶意在她的心中萌生,这是一种想要可怕的冲动。
渴望着杀戮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过去与曾经,善与恶,各种冲突在脑海中混合让她痛苦不已。
忽然间,透过明亮的月光她看见了最后的马车阴影里头有着一条蝌蚪一样的黑色尾巴,
玛利亚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马车怪异的黑影变回了正常的模样。
异象一闪而过,将她从精神崩溃的边缘拉扯回来,原本失去情感光芒的眼神再一次变得清澈明亮。
自己不能在这里倒下,少女已经清楚了,只要她能够脱离这些反魔法金属就能重新拥有法则的力量。
仿佛凤凰涅槃一般,玛利亚一下子感受到自己的灵魂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不要再向神明祈求怜悯了,她要用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为逝去之人报仇。
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她要为了守护自己的少年抗争到底。
四周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开阔的道路已经被丛林密布的小道取代。
玛利亚正被困在最前面的牢笼当中,中间的马车上是被锁在金属囚笼之中的七个姑娘,最后方就是充满了惨痛回忆的商队。
少女并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思考那道阴影来自何方,她正在思考如果是本陷入了这种困境会选择怎么做。玛利亚想着,如果少年还在的话,他一定会选择暂时隐忍,熟悉将要面对的环境然后伺机逃离。
“我们回来了,快点开门!”梅里的高呼伴随着马车停顿的颠簸
眼前,年代久远的废弃岗哨有着被人为翻修过的痕迹,木制的围墙与紧贴着崖壁的石头建筑格格不入,木头与石材混合的墙壁很像是亚里镇经过加固之后面对联邦的城墙。
这座坐落于半山腰的山寨完美地与四周的密集的森林合二为一,这是一个好消息,因为只要逃离了三米高的围墙就能隐身于密林之中。
一个带着圆顶钢盔的脑袋从大门两侧的塔楼里探出头来,那头盔很显然是从哪个可怜的帝国士兵脑袋上摘下来的,因为长时间接触空气而变得微微发黄。
强盗用手中的火把的光芒看清了到来之人——这座强盗山寨的二把手,凶残疯狂的炼金术士梅里,同时也是笼络他们这些非法贸易的负责人,可以称得上是这个营地的智囊。
“梅里大人!您总算回来了!”丝毫没有警惕,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没有点起火把,看起来比夜之月的夜路更加黑暗。
“梅里大人,看来这一次收获颇丰啊!”守备的士兵看着车上牢笼当中的姑娘们,眯起眼睛。
梅里没有理会手下殷勤的话语,他挥动短鞭,驾着囚禁少女的马车驶向漆黑的大门深处。
玛利亚双手握拳,下定决心要从这群禽兽的手中逃离出去,她还不知道前方等待着的是世界更加深沉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