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伦省西北边境,里登堡。
在那批士兵狼狈地逃窜回城堡之后,城墙上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了一排士兵,银色的头盔反射着灼目的阳光,晃人眼睛。
“计划怎么办?关于低调探查的计划。”科特罗在帮助受伤的难民简单包扎之后问到。
本将自己空间储物戒指之中的水袋分给那些贫民,向他们道别之后才转过身来。
远处的城门大开,三道模糊的人影站在两排肃立的士兵中央,似乎正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计划赶不上变化,走一步算一步吧。”
本换上了一身符合“上院贵族”身份的行头,昂首阔步地向城门走去。
几乎所有的兵力都来到了面向帝国腹地的这一侧,仿佛将要面对的并不是三个来历不明的访客,而是一支将要发动进攻的大军。只不过,面对将要攻城的大军,城堡的最高首脑可不会出来迎接。
位居中央,带着自信微笑的壮年男子虽然实力只有第二限者左右的水准,但是气质往往不会骗人。毫无疑问,他就是这片地区的领主。
诺曼伯爵皮肤呈现偏白的浅黄色,带着油光的长脸上留有不算很深的皱纹,高眉深目、五官立体。伯爵身上穿着有着和瓦伦省整体风格截然不同的华丽衣装,纤薄透气的莎夏丝绸,价值不菲。
这样一比,本身上上等棉绒缝制的白色长风衣也显得寒碜了几分。
左侧身着板甲的人身形魁梧,带着头盔。应该是城内负责治安与警备的骑士长,单从气息来判断能感受出第四限者中游实力的水准。
令本在意的当属右侧为伯爵撑伞的瘦弱男人,看样子是内务总管,而且短时间内感受不到法则气息的流动。但本能够凭借着自己敏锐的感知发觉,这个男人的实力相当高深,人不可貌相。
正当本快速地捕捉在场所有人的特征时,在广袤荒原上显得形单影只的鼓掌声让他的注意力重新集中。
“圆舞骑士阁下,在来里登堡之前竟然连一点口信也没有,这是我的失职。”墨蓝色的眼眸简单地扫过本身上所有暴露在外的龙裔特征,与银灰色的眼眸碰撞了短短两秒。
诺曼伯爵拍掌的双手悬停在胸前,在本打量着他们的同时诺曼伯爵也简单地扫视了一圈三位旅者,最终视线在羽月手臂上的奴隶铭牌上停驻。
他走上前去,将羽月的兜帽取下,随即展露出一种垂涎欲滴的神色。“这个奴隶,姿色卓越,看上去不是一般的上品。如果圆舞骑士阁下愿意割爱……”
“这是金精灵,少说也要五万金币。”本马上回答到。
五万金币在安达维尔这种富饶的城市都不算是一笔小数目,就算诺曼伯爵的领土宽广,在瓦伦这种贫穷的行省,领主想要攒下五万金币基本上绝无可能。
但是事情并不像他想象得那样顺利。
“我早知道这种一等上品绝对不便宜,不过是五万金币而已,内培罗,去金库取来!”诺曼伯爵向身后的总管吩咐道。
“且慢。”在事态发展到超出预料范围之前,本叫住了正打算转身的内务总管,“这个奴隶同时是我贴身的侍女兼职施法者,对我而言很重要,是非卖品。”
“是吗……那还真是可惜了。”诺曼伯爵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然而手却仍旧不老实地想要摩挲羽月的脸颊。
羽月尽可能地把脑袋后缩,在那肮脏的咸猪手摸到自己脸颊之前,猛地后退一步,下意识地说到:“别碰我。”
啪!!!
包括士兵在内的所有人都一懵。
本略显错愕的转头,整个世界都如同一张印在书页上的图画那样变成定格的浅黄色。
整个世界的时间在本的眼中停滞。
科特罗瞪着伯爵,文质彬彬的脸上罕见地显露出如同恶犬扑人之前的褶皱。
羽月因为掌掴跪倒在地,脸颊上掌印鲜红得仿佛能渗出鲜血。伤害到羽月的伯爵距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尽管空旷的荒原没有聚拢声音的效果,但是伯爵甩出的巴掌猛砸在羽月脸颊上的声响却在本的脑海之中回荡。
他感到很奇怪,体内有一种异常的愤怒与冲动,夹杂一股奇怪的能量游走于周身,最后冲上天灵盖。
这是本从未展现过的愤怒,不同于往日如极冰一般的酷寒,而是一直以来积攒的情感积蓄与山底,此刻,这一座火山将要喷出名为“愤怒”的火焰。
这是如同火焰一般的狂怒,蕴藏着能够冲垮一切的能量。
“动手吧,杀了他。”一个声音在他头脑之中响起,“用他喉管之中喷涌的鲜血平息我们的狂怒!”
本有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
浅绿色的线性法则划过本背在身后的手掌,一柄匕首缓缓显形。
是的,这个角度,这个距离,生与死只要一瞬之间就能定格。
忽然之间,一只冰冷地手按在了贯彻着愤怒的刀柄上,此时的愤怒已如离弦之箭,容不得半点阻挠,本向着碍事的家伙投去灌注着杀意的一瞥。
回应这个眼神的是闪烁着泪光的翠绿眼眸,这倾注着杀意的眼神像是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样力道全无。
羽月按着本的手颤抖着让自己站起来,看向本的眼神让那股破坏的欲望陡然消失无踪。
现在不是为了逞一时之快动手的时候。
“不过,是一个,奴隶而已。”本深深地吐息,故作淡定地说到,“诺曼伯爵又何苦大动肝火?”
“这种低贱的奴隶就应该让她长点记性,要让她记住身为奴隶的身份。”诺曼伯爵意犹未尽地握住右手手腕,转动起来,“身为低贱的商品,最不需要的就是什么高洁傲岸,这一巴掌是我替你调教的,不必感谢。”
“诺曼伯爵,我的奴隶有所冒犯这一点我回去自会调教,你这么做僭越了吧?”本强行忍下气愤,将手搭在了伯爵的肩膀上。
“彼此彼此。圆舞骑士阁下。”诺曼伯爵把头凑到本的耳边轻声说道。
他挣脱本按在肩膀上的手,向着城内走去,大声说道:“帝国高贵的客人来访,在下有失远迎,次日我会大设宴席来以示欢迎,还请到城内小住几日。”
“正合我意。”本冷冷地回应。
“内培罗,带路。”
诺曼伯爵让出了一条路,看着三人跟随自己的管家前往内城。
城堡内部的装修精美,一点也不亚于亚里镇的勋爵府邸。看上去仿佛有着数十年的积淀。
伯爵为他们准备的房间更是奢华无比,让人有着身处帝国皇室公馆的错觉。
“科特罗,我明天开始调查,尽量在五天后的宴会到来之前找出有用的证据,期间羽月小姐就交由你照看,一切以保全她为首要任务。”本在奢华的贵族包间里向骑士委托。
“那个混蛋伯爵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他应该已经发现了我的软肋。”
“明白。”科特罗回答得像是一位士兵。
“还有,我们的房间隔开很远,估计是为了方便下一步行动。我和羽月住在一个房间还能相互照应,你一个人要务必小心。”本轻排科特罗的肩膀,“那块怀表暂时交由我来保管,行吗?”
“我明白,不能让他们抓住任何我们都把柄,也正好趁这些日子恢复一些体能。”科特罗没有犹豫,把口袋中的黑曜石怀表交付予本。
本把怀表收入储物空间,给予一个科特罗坚定的眼神,“在解决一切之前可别死了,朋友。”
“遵命。”科特罗将左手放在胸前,行了一个军礼,然后离开了贵宾房。
“我才不是软肋!谁知道那家伙会突然动手。而且,我也不是单纯锻炼肉体的限制者。”等到科特罗离开之后羽月才气鼓鼓地反驳,脸颊上的掌印依旧明显。
“疼吗?”本用手托住了羽月的脸颊。
精灵一族的体质天生不容易恢复挫伤,虽然已经上了药,这道屈辱的印记至少会保留一个星期才能痊愈。
“干,干什么……”羽月感受着掌心的温度。
很温暖,是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暖意。
“当然会痛啊!我又不是铁打的。”羽月噘着嘴说。
“而且是我自己做的不好,没有扮演好奴隶的角色。但是这也不能怪我!我以前又没有当过奴隶,我在这方面是新手。”
“今天,委屈你了。”本的手指手指轻轻顺着淤痕移动,犹如注视着神迹一般专注。
“嘁,谁要你的道歉啊!真要道歉的话……”羽月一屁股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摆出一个大字,“我要睡大床。”
“当然可以。”本柔和地笑着,“我睡地板。”
羽月拍着柔软的床垫,诱惑到:“你可以躺这里呀~很软,很舒服的哟~而且这张本来就是双人床呀!”
“不要,你晚上会说梦话有时候还会乱动,我睡不着。”
“哼,蠢蛋。”羽月向着那块木头吐舌,然后把被子一卷,将自己完全裹住,“随你咯,爱睡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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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里。”身披全身甲的骑士长将科特罗带到了自己的房门前。
在面色苍白的骑士鞠躬,打算开门进入的时候,魁梧的骑士长拦住了看上去相当病弱的科特罗。
“我总觉得你很眼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放假的面罩下传来奇怪的眼神。
“不,当然没有。”科特罗浅浅一笑。
骑士长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去。